蚌埠,中國南北的分水嶺。蚌埠港是千里淮河第一大港,大禹治水的聖地塗山就在此地,禹王在這裡留下“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千古佳話。與塗山隔河相望的荊山,就是當年卞和發現美玉和氏璧的所在。楚霸王別虞姬的垓下古戰場,也在蚌埠境內。
砰砰,一陣槍聲打破了這個古城的寧靜,穿着對襟排紐軍裝,大櫻子帽後面拖着長辮子的江防營如狼似虎的殺進了城。
張勳親自帶隊,站在城門口看着一隊隊眼睛充血的辮子軍,他哈哈大笑的吼道:“孩子們,咱們外甥打燈籠照舊(照舅),三天之內讓你們好好的開開心???凡是見到剪了辮子的逆賊,統統給老子砍了這種無父無君的王八蛋,殺一個少一個都甭跟我老張客氣,殺的越多老子賞錢越多。”
辮子軍像一羣困頓了許久的野獸,嗷嗷叫着衝進了城裡,警察所、軍政分府是首要目標,那些穿着黑色警服的巡警和穿着軍裝、西服的軍政分府工作人員,首先是被砍了腦袋。然後辮子軍把目標轉向了店鋪、錢莊。緊鎖的大門被一一砸開,金銀細軟到草紙、衣物,這些人無一不搶。女人的臉上抹了鍋灰照樣無法逃脫他們的魔爪,不少辮子軍的士兵就在當街脫了褲子胡天胡地。
城裡到處是槍聲和百姓無助的哭聲。
張勳在親兵的護衛下獰笑着道:“好,都是好孩子,給老子殺,殺光這些無父無君的叛賊,我看誰還敢剪辮子,反叛朝廷”
師爺謹慎的道:“大帥,這南北已經議和,今後就是民國了,袁宮保就是大總統,逆賊這種話還是憋在心裡不要說出來的好,省的傳到宮保耳朵了。”
張勳劈面就啐了師爺一臉唾沫:“去你母親的,這混賬話以後少在老子面前說,忠臣不事二主,大清朝廷和皇上、皇太后對老張不薄,老張就得知恩圖報,養條狗還知道只認一個主子呢”
師爺本是爲張勳好,結果弄了一臉唾沫,只好悻悻的用袖子擦乾,諂媚的笑道:“大帥說的是,學生受教了,受教了”
騰
小東街的商鋪起了火,初春的夜風助長着火勢,不多久整條街都燒起來了,躲在地窖、夾壁牆中的百姓,冒着火光和濃煙從家裡逃了出來,等待他們的往往是辮子軍的刺刀和子彈。
城西的一所民宅裡,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聽見外面的槍聲和喊殺聲,衝到街上,興奮的眼睛放光:“好,好,大清又回來了,皇上萬歲”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把將老頭拽了起來:“爹,你犯了失心瘋了?沒聽見東邊槍聲響的像爆豆?趕快回家”
老頭猛的將他推開,怒斥道:“孫文亂黨叛亂,現在是王師打回了,我是大清的候補道,自當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快去擺香案。”
中年男子見拉不動他,跺腳道:“這當兵的可不認識你是候補道。”
老頭突然醒悟過來:“你說的是,我得換了官服迎接王師,去把我那串珊瑚朝珠拿出來。”說罷,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家裡,從箱子底掏出一身簇新的四品鴛鴦補服,喜逐顏開的對中年男子道:“老夫這個道臺是捐班,這次迎接王師有功,朝廷怎麼也賞個實缺,一個特旨道還不是手拿把攥的?”
換好了官服,老頭將香案擺在路邊,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過了片刻之後,幾個辮子軍用洋槍挑着搶來的東西,趾高氣揚的跑了過來,卻發現路邊跪着一個穿滿清官服的老頭。
“各位官軍兄弟辛苦了,老夫是安徽候補道,在此恭迎王師,請喝杯水酒壯壯行色”老頭激動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一個穿着布靴子的把總先是一愣,然後猛然發現老頭的那串朝珠,朝後面的士兵一努嘴道:“看見沒有,那串珠子是紅珊瑚的,還穿着貓兒眼,這老東西家裡肯定趁着萬貫家財呢”
士兵嬉笑着道:“既然送上門了,咱爺們就崩客氣了”
幾個士兵衝上去就將老頭剝了個赤精大條,連那雙厚底朝靴都沒給他剩下,然後幾個辮子軍互相使了個顏色,一哄而上衝進了老頭的家門。
老頭慌了手腳,抱住把總的大腿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是大清的道臺,是自己人”
把總從後背上摘下洋槍,一槍托砸在老頭的腦袋上,鮮血涌了出來,一條已經全白的辮子頓時染成了刺目的紅色。
老頭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了看這些辮子軍,身體抽搐了幾下,再也不動彈了。
片刻之後,大宅裡傳出女人的哭聲和辮子軍的獰笑,中年男子抄起一把菜刀衝了過去:“狗*養的畜生,放開我兒媳婦”
砰
一聲槍響,中年男子倒在地上,把總將洋槍丟給一旁的士兵,冷笑道:“又是一個老不死的。”然後yin褻的笑道:“小娘們,咱們倆樂呵樂呵。”
**已經被嚇的軟癱了,被他脫掉衣服任意的蹂躪,旁邊兩個士兵按着一個淚流滿面的年輕人,把總一邊發泄着自己過剩的荷爾蒙,一邊對年輕人道:“小子,學着點,不要錢給你上一課,還不謝謝我。
幾個辮子軍的士兵依次發泄完了獸性,用牀單裹着搶來的財物鬨笑着離去,把總將**的褻衣揣在懷裡,戀戀不捨的在她胸部又擰了一把,方纔揚長而去。
**兩眼發直,連衣服都沒穿,就走出了房門,年輕人急忙問道:“秀,你去哪裡?外面那麼亂”
**突然嗷的一聲嚎叫起來,一口咬在年輕人的手臂上,年輕人吃痛猛的掙脫了妻子的嘴,手臂上鮮血淋漓。**像瘋狂的母獸衝進了後院,年輕人驚醒過來,急忙去追,只聽見井邊傳來“噗通”一聲。
www☢Tтka n☢c o 年輕人頓時腿腳軟了,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我是個畜生啊怎麼死的不是我啊”
“弟兄們,給老子賣點力氣,打下安慶銀子隨便往家搬啊李都督有令,府庫的存銀歸咱江西都督府,民間搶來的都是你們的”江西民軍第一鎮統治黃煥章坐在滑竿上,給路上的士兵打氣。
“這些安徽佬在南京就欺負咱們兄弟,殺了咱們江西人還朝咱們弟兄身上潑髒水,這次不能清饒了他們”
“對,打進安慶城好好的出這口惡氣”
民軍被大雨淋的有些低落的士氣又重新被鼓舞了起來。江西民軍和安徽**軍在南京發生的衝突早已被傳的沸沸揚揚,江西人普遍感覺不忿。民軍的裝備差不說,軍餉更是已經三個月都發不出來了,而安徽**軍吃的好穿的好軍餉也不缺。這也就罷了,安徽**軍還在南京街頭維持治安,斷了民軍打秋風的財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何足道趁機找到了黃煥章,倆人一拍即合,打算趁安徽**軍第一團還在南京,安慶城防空虛的空當,一舉拿下安慶。
“何大人,這安慶城裡真的只有八百兵?你可不要哄我啊”越是臨近安慶,黃煥章的心裡就越感覺沒底。
何足道打扮成馬弁的樣子,雨水順着斗笠往下淌,他壓低聲音道:“黃爺放心,若有半點差池,你砍了我腦袋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這會兒淮上軍的張匯韜也應該快到安慶北門了,他那裡起碼是五千人,您這裡還有五千,一萬人南北夾攻,安慶城裡就八百人怎麼抵擋?”
黃煥章點了點頭,心裡卻暗暗盤算,這次出兵安慶,他是冒用了江西都督府的名義,僞稱是李烈鈞的命令,只要打下了安慶,把府庫裡的金銀一搬走,自己就扔了這身軍裝,跑到上海、天津或者是大連的租界去當個富家翁。至於將來柴東亮去找李烈鈞的麻煩,那就不在自己考慮的範圍之內了。
提着腦袋當兵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發財嘛
“何大人,這次你當了安徽都督,今後可別忘了我,還望何大人多多提攜小弟”黃煥章繼續和何足道打哈哈,心裡卻暗暗好笑。
何足道志得意滿的仰着頭道:“那是自然,苟富貴毋相忘嘛”
脖子一揚,一陣風吹走了斗笠,豆大的雨點劈里啪啦的打了下來,何足道頓時就成了落湯雞,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黃煥章打心眼裡就不相信,僅憑着訾議局彈劾就能把柴東亮搞掉,難道柴東亮手裡的四千安徽**軍都是吃素的?
按說何足道也是在官場泡老的油條了,怎麼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唯一的解釋就是利令智昏,被都督的位置燒的頭腦發脹了
不過他也不願意說破,目前還有用得到何足道的地方。等把安慶各個衙門的銀子掏乾淨之後,黃煥章就要腳底抹油溜之乎也
至於將來柴東亮會把何足道蒸了還是煮了,那就不關黃煥章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黃煥章嘴角浮現出得意的笑容,回頭看見何足道被雨淋的狼狽相,忍不住笑出聲來。笑了片刻之後,黃煥章扯着喉嚨喊道:“弟兄們,快跟上,別讓淮上軍的兔崽子們趕到咱們頭裡,先到安慶吃香的喝辣的的,去遲了喝尿都趕不上一泡熱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