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多人擠在這大山裡,光是後勤補給就能把我們壓垮,怎麼還不開始攻擊,上級是怎麼想的?”董大山將魚送到炊事班,回到營部後對着樂非發牢騷。
“是啊,咱們是15號到的這裡吧,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這麼一點地方,就連訓練都很難展開,士兵們每天無所事事,遲早要出亂子。”樂非難得的和董大山意見一致,所有人都知道目標是四川,但爲什麼還不開始?聽說東邊上海都光復了,攻打南京的戰役馬上開始,西邊已經落後了啊!
“是不是調查局在四川搞鬼,就像在貴州那樣?”第六軍下層士兵中一致認爲是調查局的工作才使得貴州巡撫柯逢時投降,第四軍兵不血刃拿下貴州省,而不是因爲第四軍的戰功,他們最怕被別的部隊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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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士兵們那麼想,你怎麼也跟着糊塗!貴州本來就不是大家想的那樣,再說了,昨天團部參謀不是說了嘛,四川總督岑春煊是個鐵桿的保皇派,滿清忠實的狗奴才,纔不會向我們投降。他不但在四川組建了新軍第十七鎮,還將四川三萬多綠營士兵組織起來,聘請洋人不斷訓練,至今已經有五個多月的時間。再加上從外界購買的武器裝備,我看,四川不是那麼好打的,上面可能也是因爲這樣的顧慮才遲遲不下攻擊的命令,畢竟,準備充分些,咱們的傷亡也會少一點。”樂非對董大山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昨天的戰情通報那麼重要,他竟然沒聽進去!這樣在軍隊中可混不長久啊。
董大山對於樂非的白眼習以爲常,摸摸腦袋問道:“四川那麼有錢嗎,讓綠營老爺兵動起來需要的銀子不在少數啊,還要從洋人那裡購買武器裝備,他岑春煊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
“這一點我知道一些,聽說四川歷來富庶、人口衆多,而且自貢那些井鹽獲利甚大,如果岑春煊不計後果的加徵稅賦,不難籌集到海量的金銀。”
“報告,樂營長,團長請您到團部開會!”樂非剛說到這裡,就聽到門口有人傳令,與董大山對視一眼,心道終於可以開始了吧!
1903年11月24日,振**山地一旅從鹽津北上,攻佔四川南部的筠連、高縣,隨後向宜賓發動攻擊;山地二旅從鹽津往東,作戰路線爲興文到瀘州,第六軍兩個步兵師分別跟隨兩個山地旅,一路北上。第四軍則從貴州北部出發,直接攻擊四川重鎮重慶。
成都四川總督府,岑春煊正拿着一封電報發呆,振**從雲貴發動進攻的事情他已知曉,在四川準備了近一年的時間,現在終於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他的內心反而平靜下來,是死是活,總有來的那麼一天,現在總算不用經受等待的煎熬。
手裡的電報是從南京發過來的,南京城被團團包圍,上海已經被振**佔領,幾千名洋人士兵被包圍在租借地周圍,斷水斷糧,不知道耗到什麼時候就會放棄干預。在岑春煊這個位置上,許多事情都瞞不住他,他知道前些日子英國人曾派軍艦炮擊廣州,但被虎門一陣炮火給轟走。此事如果放在朝廷身上,必然讓他歡喜雀躍,當年就是英國從廣州開始,才使得國家落得如此下場!可惜,爲國家賺的顏面的,是朝廷的死敵——革命黨!
洋人靠不住了,朝廷一心想要保住長江以北,對於四川的求援電報不理不睬,這說明四川也是被放棄的地方,幾千名朝廷官員、四萬多人的軍隊成了無水之萍,自己的付出得到不認可,前方看不到光明,這是他發呆的原因。他對效忠的朝廷也產生了一絲不滿,對於自己的信仰產生了懷疑,但這點心思很快就被深埋在心裡,接踵而至的戰報讓他將精力都放在了四川南部和重慶戰鬥一線。
天府之國地域廣闊,最核心的東部地區集中着大部分的人口和賦稅,這裡也是振**進攻的重點。同時,雲貴戰役和四川戰役都被稱爲“自行車戰爭”,因爲大部分振****士兵都是推着或騎着自行車行軍的,卡車、吉普車的使用被降低到了最小,就連一開始被寄予厚望的摩托車,也因爲地形複雜、道路崎嶇和讓人難以忍受的故障率被軍隊排斥,而不起眼的自行車,連同騾馬成爲軍中的明星。
此刻,樂非趴在戰壕裡,小心的露出頭觀望着清軍陣地,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到,清軍陣地佈置的不錯,雖然都是簡易的土木工事,但安排的非常條理,縱深也有工事,說明清軍吸取了之前單一防線的教訓,僅有的三挺機關筒也被交叉安置,形成火力封鎖線。這隻部隊戰鬥力不錯,這是樂非觀察後作出的總結。
從鹽津出發後,樂非和董大山都以爲這次戰鬥還像雲南一樣,山地旅負責主要戰鬥,步兵師收拾殘局。沒想到,山地旅因爲前期作戰非常辛苦,攻打宜賓的戰鬥交給了第六軍步兵一師,而頂在最前面的,正是樂非的一營。
“老樂,炮擊過後就輪到咱們營發起進攻了,你有什麼打算沒有?”董大山問道。清軍陣地上正在遭受一師強大的炮兵壓制,並沒有遇到清軍炮兵的反擊。
“估計這次炮擊持續十五分鐘,那時清軍陣地上肯定沒有多少活人,土木工事承受不住這樣的火力,咱們的攻擊,不會遇到多大的麻煩。”樂非肯定的說道,大炮真是戰爭之神,步兵最喜歡的東西,樂非恨不得每一次戰鬥都有火炮的掩護。
“衝!”樂非高聲喊道,從戰鬥開始還沒有經歷過血與火考驗的一營,開始了第一次真正的戰鬥,大部分都是由原滇越鐵路勞工組成的士兵們訓練刻苦、成績優秀,但面臨血雨橫飛的戰場,會發生什麼樂非也不敢保證。
突然,清軍殘缺的陣地上響起了槍聲,一名士兵應聲倒地,緊接着是更多的槍聲,果然,清軍的抵抗沒有因爲炮擊而停止,雖然火力稀疏,但仍舊對衝鋒中的一營一連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機槍手,火力掩護!分散,分散!突擊戰術進攻,注意隱蔽!”一連連長大聲指揮着,但士兵們忘記了平日裡的訓練成果,一個勁的往前衝鋒。在戰場上,能夠冷靜下來並進行思考的士兵,那絕對是久經戰場的老兵,他們能憑藉訓練和身體的本能作出最佳的反應。
矇頭衝鋒的新兵們不斷被擊中,即使兇猛的機槍也不能完全阻止藏在工事後面清軍的反擊,曳光彈飛舞的戰場上,一連明顯處於了下風。
樂非立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第一次進攻被清軍打退,一連損失了十一名士兵,連長的小腿被打斷,幸好被拖了回來。這次失敗不是指揮的問題,而是一開始就普遍存在的輕敵思想使大家麻痹。
很快,關於對面清軍的情報就發到了樂非的手上,他們是新軍第十七鎮第二十一協第一標的部隊,裝備齊整,訓練時間長達一年,岑春煊對於這支部隊非常重視,視爲保衛四川的核心,從沒有拖欠過軍餉,這也使這支部隊保持着對朝廷的忠誠,戰鬥力不容小覷。
第二次進攻很快被組織起來,這次由董大山親自帶隊,投入了兩個連的兵力,士兵們被要求嚴格按照指揮進行攻擊,戰爭就是這樣,只有死亡才能讓新兵變得成熟。
迫擊炮瞄準清軍暴漏的火力點,爲進攻的士兵清楚障礙,董大山貓着腰快步衝鋒,不時做出嫺熟的戰術動作,機槍手的火力壓制比第一次進攻更加密集和有效,付出了四人傷亡的代價,士兵們靠近了清軍陣地,並擲出了手榴彈。清軍畢竟不是鐵打的,經歷過炮火洗禮後已經損失慘重,靠近的敵軍讓他們更加緊張,最後擊垮他們士氣的是手榴彈。
士兵們衝進清軍戰壕,局勢變得對他們非常有利,衝鋒槍、散彈槍和手榴彈三種戰壕戰利器讓清軍的抵抗變得微不足道,一營終於攻佔了此處陣地,並沿着戰壕向清軍縱深進攻。
階段性的勝利讓新兵們有了信心,當手中的武器擊中清軍時,他們發現平日裡訓練的記憶回到了自己的腦海裡,作戰變得更有條理、更加自信,這就是新兵向老兵的轉化,激烈的戰鬥讓新兵們迅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