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革命起義成功的消息迅速傳遍中國,繼庚子國變後再次將國人驚得外焦裡嫩。局勢的變化讓人目不暇接,即使是最能閒聊、最關心政治的北京人也理不清這複雜的局勢、看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北京一家茶館裡,零星的幾人坐在一起品着茶葉,平時午後這段時間茶館裡那是人聲鼎沸,衚衕裡的老爺少爺拎着鳥籠往來如織。庚子國變後先是義和團,又是八國聯軍,北京城被糟蹋的不像樣,有那閒工夫出來喝茶的也少了很多,許多滿人都跟着太后跑到西安去了。
“我說老三,你們戶部清閒的很啊,現在都有時間出來喝茶。”
“白少爺,我這勞累命哪能跟你比,你們白家那是旱澇保收,我聽說就連東洋人都去你家看過病吧。嘖嘖,現如今這北京城算是洋人說了算,太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知道嗎?”這人壓低聲音對同伴說道:“李中堂和洋人的談判快結束了,聽說要賠好大一筆銀子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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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將不國!”白姓少爺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大聲說道。旁邊倒茶的夥計斜了一眼,右手指了指“莫談國事”的牌牌,老三趕忙拉了白姓少爺一下。白姓少爺名爲白翟,十八歲的年紀,家族是北京有名的老字號醫館,他沒有子承父業,反而在前年加入京師大學堂讀書。後來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在京師大學堂也劫掠一番,學校被迫停辦,白翟也回到家中無所事事,這次是出來會友的。老三乘家族之蔭,在戶部做事,李鴻章主持談判後召回散落在北京各處的官員,太后雖然逃跑,朝廷還是要運作的。
“白少爺哎,您輕點,現在誰不知道國家衰落,但不可輕易開口啊,小心隔牆有耳!朝廷的探子到處都是,雖打不過洋人,但捉拿革命黨的勁頭可不小。”
“洋人亂我中華,朝廷哪還有心思關心那些革命黨?”
“此言差矣,白兄有所不知,南方傳來消息,五月十日廣東亂黨發動武裝起義,現已佔領廣州城,通電全國要推翻朝廷。聽說廣州將軍保年曾率幾萬大軍圍剿,大敗虧輸,現在生死不明。朝廷裡亂成了一鍋粥,太后聽聞此事後吐了二兩血,嚴令兩江總督劉坤一組織南方軍隊剿滅亂黨,江西、江蘇、福建、廣西等地的軍隊都開始調動。打洋人也沒見南方督撫那麼上心,除了湖廣總督張之洞稱病不出,其餘的督撫都開始調動兵力。”
老三說得興起,許多朝廷機密都從嘴裡冒出來。白翟眼睛裡開始放光,不是爲聽到那些機密興奮,國家終於有希望了,曙光乍現,自己的未來就在廣東!想到這裡他坐不住了,許多同學和自己一樣對朝廷不滿,報國無門,滿腔熱血無處發泄,廣東的消息讓白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浪費青春,他要聯繫那些志同道合的同學們到廣州去!
隨着消息的擴散,廣州革命起義如同春雷驚醒了沉睡已久的華夏大地。滿清軍隊在調動準備圍剿革命軍,而有志青年抑制不住跳動的心,紛紛串聯起來,到廣州去成了青年口中最時髦的話題。
“黃先生,本人是臨時政府下屬的廣東商業調查局調查員,我們首長有事相請,還請跟我們走一趟。”這幾天黃福聽從鄭士良的吩咐,在廣州城四處奔走,查看臨時政府的底細,然後反饋到鄭士良那裡。越看越心驚,臨時政府組織嚴密、紀律嚴格、財力雄厚,宣傳手段花樣百出,軍隊實力強大。這才幾天的功夫廣州城不但恢復了秩序,而且到處洋溢着新生的感覺,臨時政府在各處張貼政府法令,每天都有新鮮事出現在振國報上。孫先生畢生追求的理想似乎在這裡出現,那個臨時政府總理呂梁經過自己幾日的打探,得到的消息也越來越多。此人之前非常低調,但其實已經是廣東最大的商人和地主,不但擁有大量的工廠、田地,還修築公路、鐵路、水利工程,興辦新式學校,雖沒有革命的理念,但所行之事全都吻合革命的要求。現在突然起事,竟然在幾天時間內就成功佔據廣州,而河源那支革命隊伍竟然也是他事先安排的!此人心機深沉、謀定後動,而且財雄勢大,能成功也在情理之中。黃福曾多次求見呂梁,但都沒有得到回信,沒想到今天人家主動找上門來。
幾個小時後黃福從總理府中走出,急匆匆的回到了秘密聯絡點,他要趕緊向鄭士良先生彙報今天的情況。事情太大,讓自己有些慌亂,沒想到呂梁竟掌握瞭如此多的情況!
送走黃福後呂梁登上吉普車向城外的廣州軍營奔去。自己的打算已經通過黃福傳出去了,必定會傳到孫革那裡,就看他願不願意合作。他們苦心經營,聯絡會黨,發動起義接連失敗,而自己提供這樣的平臺,如果他們真心革命,真心爲了中華的新生,就一定會到來。
廣州軍營是在第二旅訓練場基礎上擴建而來,臨時政府在廣東各地設立徵兵處,新兵會首先送到這裡,經過初步訓練後再分配到各支部隊。截至目前,已經有三萬名青年踏入軍營,成爲革命軍的一員,一旅一團、二團士兵作爲教官正在對他們進行訓練。就算如此,距離十萬人的目標還有四萬人的缺口,呂梁已經從廣州和惠州再次抽調兩個團攻略其他地區,儘量擴大佔領區的範圍。並着手組建警察部隊與民兵部隊,正規部隊不可能一直用在地方,地方安全應該儘快交給警察負責。
1901年6月2日,遠在夏威夷檀香山的孫革接到一封來自廣州的電報,這封電報上的內容匪夷所思,讓人不敢相信——一個名叫振國黨的組織在廣州發動武裝起義,成功佔領廣州城!電報上能夠說明的事情太少,書信往來又太慢,真叫人着急!
“少白兄,你可知這個振國黨是怎麼一回事?”陳少白幾年前創立興中會臺灣分會,在那邊活動較多,對那邊的情況比較瞭解,這次來檀香山正是和孫革商討繼續武裝起義的事情。
“我對振國黨也知之甚少,去年年底振國黨在河源發動武裝起義,不久就遭到清廷武裝圍剿,但聽說他們輕易的擊敗了圍剿隊伍,後來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曾派人到河源去查看過,但並沒有得到準確消息,那個振國黨神秘的很,高舉反清旗幟,卻不公開組織形式和領導人等情況。”
“鄭士良發來的電報語焉不詳,但武裝起義佔領廣州的情況應該屬實,我認爲應該儘快趕回廣州,與這個振國黨聯繫。從他們所做所爲上看,振國黨確實屬於革命組織,而且武裝力量比較強大。自從多次起義失敗之後,通過反思,我認爲應該整合其他革命組織,將所有的革命力量結合起來,才能與清廷對抗。”
“這樣的話我建議先讓鄭士良和振國黨接觸一下,我們秘密回到廣州,再視情況作出判斷。畢竟現在清廷視我等爲猛獸,多名同志獻出生命,不得不謹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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