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冒險者工會副樓的剎那,一種難以言語的安心感自孝新篁心底驀然涌出,幾日的疲憊彷彿也隨着這一踏,而悄然逝去。
稍稍環顧一下向前行去,告示板前不絕於耳的爭執聲,行走間摩肩接踵的碰觸聲,以及角落裡呼朋喚友的吆喝聲,窗口前的詢問聲,在廣闊地大堂裡融合成一篇激昂的樂章。
孝新篁趴上任務交接窗口,探頭扯着嗓子喊道:“小姐!我們是來交任務的。”
“冒險團編號!”窗口裡的女孩低頭擺弄着桌上的文件說,可等了半天不見下文,便自行將頭擡了起來,“您有冒險團編號嗎?”
趁着那一會兒時間,孝新篁詢問了另外三人得出了同樣的結論,“沒有!”
窗口小姐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取來一份文件放於孝新篁面前,說:“鑑於最近異界冒險者人數急劇上升,帝國發出了冒險團辦理新辦法,你們看一下這些文件,然後去冒險團申請處重新辦理一下就可以了。”
文件內容不多,也就半張紙,孝新篁略微瞄了一下,便遞給了飛劍,“那我們的任務……”
女孩坐回位子簡潔的說:“任務日期、冒險團名字、任務完成證明物。”
孝新篁猶豫了一下說:“我們沒有完成任務。”
“沒有完成?放棄,不再繼續了嗎?”女孩很好心的提醒道。異界的任務有很多都沒有具體的完成日期,一次失敗後,可以上冒險者工會酒館——另一個副樓,蒐集、購買新的消息後繼續進行,一般只要肯花時間、肯花金錢,以及尋找到合適的夥伴,便不太會有完成不了的。當然,這裡的任務不包括高級以上任務,以及探索、探險類任務。
“這個……”孝新篁微微側了側身子,恰好看見站在一起頭扭兩邊的兩個人,“是的,因爲一些原因,我們需要……”
“爲什麼不繼續下去,不就一個盜賊頭領嘛,上酒館打聽一下消息,殺過去把他砍了不就完了嘛!”風月滿不在乎的說,且說着說着把頭轉向了孝新篁。
“某些人說話就是輕巧,不知道上酒館打聽消息要錢嘛!這一個人可比一羣人來得難找,這錢的數目更是不會少,更何況,某人這幾天很不合羣,就是買到了消息,哼哼,我看也未必會聽安排吧!”藍瑾說着說着頭也轉了向。
兩對眼眸在一百八十度的視線極限位置相撞,碰撞出的火花散發的煙火味瀰漫了副樓的小半個空間,甚而引起了某些敏感人士的注意,不過,不等他們尋找到這兩股殺氣的位置,殺氣的製造者們便在兩個響噹噹的爆慄聲中“哼”聲撤退。
“對不起,對不起!”孝新篁突然想到此行目的,忙轉身面對窗口,毫不猶豫的將一系列資料告訴了裡面的女孩。
“小弟弟,真是苦了你了!”女孩驀然的話語,嚇了孝新篁一跳,口舌無措的接口道:“沒什麼,沒什麼……”
“噗嗤……”窗口伸出一隻纖細白皙的玉手,在孝新篁的腦袋上揉了揉,“真可愛!”說完,不待孝新篁滿臉的羞澀退去,又伸出一隻拿着紙的手,說:“辦好了!這個拿好可別丟了喲,一會兒你們重新辦理冒險團的時候將它一併上交就可以了!”
“謝謝!”孝新篁忙接過紙,正準備離開,卻又被窗口內的女孩叫住,“還有什麼事嗎?”
女孩揮揮手,說:“再見,以後記得常到姐姐這裡玩喲……”聽到此話,孝新篁纔不管會不會得罪對方,硬是一人趕着四個小傢伙,兩手推着三個大傢伙,逃也似的離開了副樓。
“糟糕,忘了重新建立冒險團了!”孝新篁說着正待再擠進去,可肩膀卻一把被飛劍抓住,“怎麼了?”扭頭順着飛劍的手指看去,那不是藍瑾和風月嗎?
“不問問他們是不是還要加入篁月冒險團?”飛劍的話雖然聽着有些難受,可確實眼下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所謂的“團隊”就是團結的隊伍,如果一個隊伍連最基本的團結都無法做到,那它本身就不能被稱爲團隊。現下風月和藍瑾的不合已經成爲了冒險團中的一條逐漸破裂的縫隙,隨着這條縫隙的日趨擴大,分散將勢必成爲篁月的結局,然而這是孝新篁不願見到的。
更何況,風月和藍瑾是他進入遊戲後認識的唯三中的兩個玩家朋友,且就在不久前還一同經歷的生死的逃亡,這份友誼難道就真的隨他們捨棄嗎?
此時的孝新篁心裡不禁有些恨起了風月、藍瑾和那個該死的新發令,他們明明比他年紀大,爲什麼就不明白這些呢?爲什麼總要以自己的原則和喜好,去否定這段明明可以繼續下去的友誼呢?還有那個冒險團新辦理辦法,如果不是這個時候出現,或者晚出現幾天,也許他們還無須考慮這個問題,也許過上幾天兩人之間的矛盾淡化了,也許就會恢復到當初那個和睦快樂的冒險團。
想着想着,他不禁連飛劍和自己都恨了起來,要不是飛劍提出他會當什麼事也沒發生般將他們納入篁月冒險團的行列;如果他今天不踏進冒險者工會副樓,那這一切的問題就都不會出現……
但是,這可能嗎?人生總是在不停的選擇,一件衣服、一隻碗、一所學校、一份工作,且每做出一個選擇總感到失去的比得到的要來得多得多,所以快樂總是被人小心珍藏……
孝新篁甩甩頭,不明白自己今天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要知道討厭和喜歡本身就是人類自身的權利,是無所謂對錯的。
敲敲腦袋將這段思緒拋開,孝新篁走上前抓着風月和藍瑾的手,說:“走吧,山洞裡的東西需要找人鑑定,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就職處的米魯長老,畢竟這裡我們只認識他一個比較有權威的人。”說完,不由分說的拉着兩人向主樓走去。
“新篁,快把手放開,我自己會走!”風月跌跌撞撞地被拖着向前走去。
藍瑾掙扎了一下,便默默跟着孝新篁的腳步前行,只是不久左手在空中頓了一下後,搭上了孝新篁的肩,自言自語又向是對他說着:“嗯,別擔心,我想我們不會有事的。”孝新篁立時煞車,害得正追趕他步伐的風月一頭撞在他的後腦上。
“嗯……痛……”孝新篁摸着後腦勺呲牙喊着。
“哎喲!新篁,你哪兒不能撞撞我的臉幹嘛!天啊,萬一破相了,把我未來老婆嚇跑了,那可怎麼辦啊!”說着,久違的小鏡子閃着耀眼的光芒出現在衆人的眼中。
“哈哈哈……”不知道誰先笑了起來,原本沉悶壓抑的冒險者工會大門前,立時響起了一片愉悅的笑聲,卻引得路人頻頻駐足探詢,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冒險者工會大門前撿到了金幣!
如同來得突然般,去得也突然。風月和藍瑾繼續維持着先前老死不相往來的對彼此的厭惡樣,一左一右如兩個歪脖子門神矗立在工會大門邊,而中間的孝新篁和飛劍則同時對看一眼,然後連同小傢伙們一起,衝着地上嘆了一口深深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