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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暖開着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寒冽的風迅即如利刃,刮過她的肌膚,她的身體一陣戰慄,然而內心一片寧靜。
陸暻泓臨時接到電話有公事要處理,她提出了一個請求,便是借了他的車,她沒遺忘陸暻泓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應該是希望她等他一起去的。
可是,她等不了,她放心不下躺在病牀上的父親,所以,毫不猶豫地上車,發動引擎,香檳色的轎車如抓狂的獵豹,疾速的奔馳。
她花了平常三分之二的時間便到達f市,道路上那一個個攝像探頭拍下的照片不止一張,她卻沒心思去理會,只一心想着蘇振坤。
她匆匆跑進市人民醫院,像只無頭蒼蠅亂找,她站在護士臺前,急喘着呼吸說話有些哽咽,護士看着她的樣子,指了一個方向。
來不及道謝,蘇暖便趔趔趄趄地沿着走廊奔跑,她的眼睛乾澀得發疼,然後她在看到病房門口守候的警察時,緩下了腳步。
沒有什麼阻礙,她就被允許進去探望,蘇振坤躺在牀上,病房裡沒有開燈,光線並不好,蘇暖慢慢地悄聲走近,看到他額頭上的一塊大紗布。
她不知道傷口有多深需要這樣一塊紗布,她只依稀看到厚厚的紗布下,滲出殷紅的血液,即便已乾涸,卻令她的心揪緊了般難受。
獄警言辭閃爍地解釋蘇振坤的傷勢,晚上睡覺一時不慎從牀上摔下來?
蘇暖靠近坐在牀邊的凳子上,愣愣地望着還未甦醒的蘇振坤,在那病服的遮掩下,她看不到別的傷口,但那雙手上她卻發現不少的劃痕。
她從不知,從牀上掉下來會傷得這麼嚴重。
蘇振坤睜開眼,便看到蘇暖擔憂卻故作鎮定的樣子,她的雙手捏着凳角,臉色很蒼白,在發現他醒過來時,輕淡地笑起來:
“爸爸,你醒了,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吧!”
她想要起身,蘇振坤卻喚住她,蘇暖便聽話地坐回凳子上,無法掩飾眼中的擔心和關切,聽到蘇振坤咳嗽,她便慌忙去倒開水。
動作小心地將蘇振坤扶起,在他身後墊了個枕頭,爲他尋了個舒適的坐姿,纔將溫熱的水杯遞過去,臉上一直是盈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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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怎麼這麼不小心,剛接到警察的電話,嚇了我一跳,幸好爸爸沒事。”
“你還是和兩年前一樣,絲毫沒改變這軟弱的性子。”
蘇振坤緩慢的語調,有着一貫的清冷,並且充滿了責備,蘇暖的笑容沒因此而僵硬,她抿着嘴詢問:
“爸爸,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去買,我剛纔看到醫院門口有一家水果店,那裡的蘋果很大很紅……”
“爲什麼沒有跟他們回去?”
蘇暖緘默了聲音,蘇振坤的話打碎了她和父親親近的所有美好打算,她不明白蘇振坤爲何如此堅持讓她回瞿家,她不想要貪圖任何的財富。
“我現在過得很好,不想要改變這樣的生活,瞿家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蘇暖的聲音靜悄悄的,她看向窗外,天色漸暗,她看到路邊的燈驟然亮起,然而,病房內一直沒開燈,他們就坐在昏暗的光線裡。
“是麼?”
蘇振坤看着她,淡淡地開口: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現在就回去吧,好好地生活,不需要再來看我,無論是這裡還是監獄,都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蘇振坤不再看蘇暖一眼,他想撐起身躺回被子裡,似乎有些困難,蘇暖瞧見了連忙伸手去幫,卻被蘇振坤冷冷地避開。
蘇暖的手還停留在半空,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蘇振坤的病服,她移不開眼,即使蘇振坤已經拉起被子蓋住,她亦無法讓情緒平靜無瀾。
她怎麼會沒看見那衣服下面層層的新鮮傷痕,那是摔傷的嗎?怎麼可能?她一直忘記監獄那種地方,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結合蘇振坤這兩日不斷跟她強調的話,蘇暖的眼中閃過恍悟,她的心痛得喘不過氣,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任由指甲穿透皮膚表層,陣陣刺痛。
“他們私自打人,你爲什麼不把實情告訴獄警?”
“告訴了又怎麼樣,處置了這匹人還會有別人,況且,你真覺得獄警會大公無私?你以爲,她會放過我嗎?”
自己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到證實又是另一回事,蘇暖咬住脣瓣,狠狠地,粉色的脣上立刻滲出縷縷血絲,她從來不相信,一個女人可以這麼狠心。
“我這一生已經沒有什麼期待了,活着也沒有什麼意義,更不想因此而拖累你,既然不願意和瞿家扯上關係,那麼,這兩年來怎麼生活的,就繼續那樣過吧。”
蘇振坤依舊那樣坐着,眼神黯淡,沒有因爲自己遭受的苦難而淚眼含酸,也看不出任何的痛苦。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衝蘇振坤道:
“爸爸,我認識陸暻泓,你知道吧,就是外交部的副部長,還是a市軍區參謀長的兒子,如果我求他,他一定會關照那裡獄警,那樣,就不會有人再亂來了!”
孩子一樣的一張臉,那雙紅絲滿布的鳳眼裡,閃爍着點點希冀的芒光。
“你到什麼時候纔會長大,依附着大樹生長的藤蔓永遠學不會自強,當大樹決定拋棄你時,你將變得一無所有,顧凌城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深徹嗎?”
“他不是顧凌城,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他如果真要得到名和利,不該從我身上下手,而且,爸爸你該知道,他並不缺這些東西。”
蘇暖的辯護有些快,她很怕蘇振坤對陸暻泓有所誤會,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爲何如此擔心,然而這樣的神情,蘇振坤卻不願再去看,他偏過頭:
“既然你這麼相信他,我也無話可說,那些年我教你的東西,你從來沒記得過,永遠渴望着去依靠別人,那麼永遠也不會獲得成功。”
“他現在喜歡你又怎麼樣,那不過是暫時的衝動,當家族利益擺在他面前時,他選擇的會是妥協,爲了一個女人和整個家族反目,不是一個混跡官場數年的男人會做的事。”
蘇振坤的話語清淡幽冷,蘇暖不由地身體一顫,他揭示了她一直不願去面對的事實,那麼平靜地說出的話,足以令她的內心驚濤澎湃。
“既然你依然執迷不悟,那就離開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新歡外交官》----
從政府外事辦公室出來,陸暻泓便拿過喬手裡的車鑰匙,在喬詫異的注視下,直奔停車場,只是剛繫好安全帶,便接到了蘇暖的電話。
“我在家門口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陸暻泓只說“等我”兩個字,便掛斷了電話,車子飛快地駛入車流裡,每一次蘇暖去見蘇振坤,他便莫名地不安,這股不安直接導致他不希望蘇暖和蘇振坤見面。
等他回過神來,人已在公寓的電梯裡,衣領敞開的白色襯衣,手裡是黑色的西裝,沒有以往的注重儀態,只是一時的衝動,便讓他破了一貫的規矩。
或許,在遇到她之後,他整個人就已經在開始改變,對着電梯壁上的自己苦笑了下,在電梯門打開時,疾步走出。
冰涼的地磚上,她安靜地坐着,雙臂抱着膝蓋,蜷縮成一團,眼瞼微斂,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仰起臉,那雙瞳眸上倒映出他的身影。
“你回來了啊!”
她的臉上漾起如真似假的笑,仿若遮上了一層薄霧,辨不清真僞,陸暻泓的眉不禁擰起,他竟看不懂這個笑背後的涵義。
這讓他的心緒有些紊亂,走近還坐在地上的她,蹲下身,修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還沒開口,懷裡便撞進一道纖影,她的雙手緊緊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想去掰開她的手,仔細看看她的臉,她卻不依,用力地摟緊他,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前,不出聲音,卻也不願意放開他。
許久之後,當他的雙腿發麻時,她才從他的懷裡擡起頭,眉眼間帶着淡淡的笑,擱置在他頸後的手漸漸地鬆力:
“我忽然想吃你做的飯,可以嗎?”
他琥珀色的瞳眸上映出她嬌憨羞澀的笑,靜靜地凝視着,他站起身,然後伸出手遞給她:
“好。”
這樣的蘇暖是不正常的,在他收拾食材時,她抿着笑站在他身邊,仰着栗色的腦袋,目光泛着漣漪的波瀾,看着他明晰美好的臉龐。
當他開始煮菜時,她竟突然主動地從後面抱住了他,頎長的身體一震,卻未去推開她,她的側臉貼着他的後背,她喃喃自語:
“其實一直都想這樣抱你,這次總算抱到了……”
他的手裡還拿着鍋鏟,聽着她耍賴般的話語,想要回頭,卻發現她抱得太緊,然後是她不滿的哼哼聲:
“就抱一會兒,別動……”
她的動作令他無奈地偏頭,結果不過是一笑置之。
蘇暖吃完了所有的菜,他從沒發現自己做的飯菜竟如此美味,她笑吟吟地朝他豎起拇指,美滋滋地蹦跳着跑去洗澡。
她絕口不提去探望蘇振坤的事,他也不問,就像此刻,他站在臥室的房門前,分不清內心的詭異沉默。
她洗好澡便進去睡覺了,依舊沒說讓他進屋一起睡,對此,他淡淡地一笑,強壓下自己隱約的不安,然後轉身走向客廳。
只要她還在他身邊,那他就有辦法留住她……
剛走出幾步的距離,他忽然停下來,幽幽地回身,臥室的門被打開,明亮的燈光傾灑在地板上,蘇暖站在門邊,穿着一件雪色的睡裙。
他沒想到自己的感覺靈敏到這種地步,還是,只因爲她,纔會如此?
她的臉籠罩在陰影裡,站在原地幾秒鐘,靜寂地,然後向着他奔跑過來,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張開了雙臂,接住了迅速跳上他身體的蘇暖。
因爲衝勁的撞擊,他往後退了一步,並且迅即地轉身,將盤踞在他身上的小女人壓向牆壁。
彼此準確地尋找到彼此的脣,激烈而甜膩地接吻。
他吻得很用力,即使在無數擁有她的夢裡,都不曾這樣親吻過,她吻得很好,好到他整顆心都隱隱作痛起來。
她的雙手捧着他的臉,深切地啃吻他的脣,探入的香舌舔過他的齒他的舌,難得的熱情,似迫切地宣泄着內心的情感。
事情的發展就這樣水到渠成,誰也沒有喊停,也沒想過停止下來。
清晨的陽光灑滿紫色的牀鋪,陸暻泓一蹙眉頭,不太情願地張開眼,身體是一夜放縱後的滿足愉悅,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不由地揚起嘴角。
翻轉過身,卻沒看到蘇暖的身影,牀被上還殘留着她的氣息,他修長的雙腿落下牀,彎起優雅的腰身,撿起落在地板上的衣服。
他在看到換衣間內的行李箱時,那短暫的空虛和不安便煙消雲散,有條不紊地穿戴整齊,纔出房間,便看到了餐桌上的早點。
三十二年的早晨,他卻覺得沒有哪一天這麼愉快過,他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咀嚼着那晚紅豆粥,煮得味道一般,但因是她煮的,他吃得格外回味。
只是,陸暻泓的這份好心情在中午十二點時,頓時消失殆盡,他坐在沙發上,直視着牆壁上的掛鐘,蘇暖一直沒回來,他以爲她去買東西了……
一股莫名的倉罔撲面而來,陸暻泓倏然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雙腳不受控制地往外走,無論她去了哪裡,他都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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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端午節快樂,咳咳,表示還有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
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