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他看到你,一定會答應。”
“你就這麼確定?”
蘇暖揚起眼瞼,狐疑地望着滿眸自信的陸少帆,陸少帆笑着,伸出兩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眉尖:
“男人大多如此,一旦愛上一個女人,總希望她能事事順心,生活得無憂無慮,即便是生性涼薄的陸暻泓也不例外。”
蘇暖聽着陸少帆不加以掩飾的點明,雙頰不由地盈上紅暈,想要故作鎮定可是放在窗欄上的一雙手透露了她的窘然。
陸少帆低頭看着蘇暖扭捏在一起的手指,笑得更爲愉悅而興味,一隻手摩挲着下巴上不存在的鬍子,故作沉思地道:
“蘇小姐應該知道小叔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到時可得選對辦法。”
蘇暖擡頭看着笑意未明的陸少帆,她怎麼聽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在被他忽悠,正在徐徐地往一個圈套裡跳,然而偏偏找不到不對勁的地方。
“啊,小叔應該快到了,蘇小姐我們還是進去吧,要是讓小叔看到你站在這裡吹冷風,恐怕會給我這個晚輩臉色看了。”
陸少帆打趣地笑望着蘇暖,轉身走回病房,走出不遠,便回身望向還站在原地的蘇暖,嘴角勾起淺淡的笑意。
小叔,從小到大,你總是那樣地清心寡慾,高高在上,這個世界上似乎早已不存在你所在乎的東西,也因此封閉了其他人走進你的世界。
這一次,我很期待你能爲你最愛的女人做到什麼份上,爲了她,是不是甘願放棄整個世界,包括你年少時的理想。
----《新歡外交官》----
陸少帆和陸崢嶸交代了一聲便離開,等蘇暖回去病房,一打開門就看到那一屋子突然間冒出來的人,一時間竟不知是該進去還是該退出來。
當她最終覺得默默地關上門走出去前,一道清脆的叫喚聲阻止了她,也吸引所有人的視線朝門口望過來,而那聲音的主人已經飛快的蹦跳到蘇暖身邊。
“小舅媽,原來你真的在呀!”
龍鳶挽起蘇暖的手臂,親暱地搖晃了幾下,撅了下嘴,並且拋了一個媚眼給蘇暖,然後挑眉看向病牀上哼哼唧唧的陸崢嶸:
“外公這回啊,總算是當了回誠實的老人!”
陸崢嶸聽了這話不高興了,虎眼瞪得老大,那斗大的嗓門又開始造禍大衆:
“你說得這什麼話,我怎麼就不誠實啦?我說你小舅媽在這裡,騙你了嗎?要不信,你怎麼不在家待着,還跑這兒來,啊?!”
龍鳶聽完這一通吼,立刻舉雙手投降,無奈至極:
“我知道外公您老當益壯,所以能不能別吼了,您也說了,大夥兒是來看小……呃,是來看望您的,這要是把大家都嚇走可不好了!”
蘇暖的耳膜還嗡嗡作響,她瞧見陸崢嶸因爲龍鳶的妥協得了面子後,輕哼一聲就坐躺在那裡擺姿態,撇着頭不再理會這羣所謂的“不肖子孫”。
蘇暖覺得自己的身份杵在這裡着實地尷尬,想走龍鳶卻不讓,死拽着她走向那些坐在病牀周圍的陸家人,其中蘇暖一眼就認出了陸暻凝。
陸暻凝衝蘇暖友善地笑了笑,就和她旁邊的另一名貴婦耳語了句,那貴婦盤了一個法蘭西髮髻,一絲不苟,眉眼略顯嚴厲,穿着一套奶白色的職業套裝,陪着白色的高跟鞋,整個人看上去嚴謹卻也不失素雅的美麗。
她聽了陸暻凝含笑的低語,便微微詫異地朝蘇暖看過來,蘇暖遇上她的打量,就禮貌地頷了下首,而後靜靜地站在病牀邊,然而讓她鬆口氣的是,她看了一圈,卻沒有看到姬素清,陸少晨的母親,陸家的三兒媳。
“小暖啊,過來,見見大嫂,還有這是你四嫂,還有五嫂。”
陸暻凝向蘇暖微笑地招了下手,蘇暖發現這些貴婦雖然沒有將喜怒流露於臉色上,但望着她的眼神卻是溫柔和藹的,這讓她稍稍地放鬆下來。
“大嫂,四弟妹,五弟妹,我想不用我怎麼說你們都見過小暖的照片了,不過出於禮貌呢,還是要正式介紹一下。”
陸暻凝說到照片時曖昧地瞅向蘇暖無名指上的婚戒,然後拉過蘇暖的手,指着那位和她耳語的貴婦,然後是其他幾位:
“小暖,這位是咱們陸家的長媳,這位是老四家的媳婦,這是老五家的媳婦;這位呢,自然是咱們小弟的好朋友,蘇暖啦!”
“不是媳婦嗎?”
本還在佯裝生氣的陸崢嶸突然探着身子插話進來,一雙眼睛骨碌碌地上下豎掃蘇暖,被陸暻凝不靠譜的介紹整得直翻白眼。
而陸崢嶸直截了當的“媳婦”兩個字讓蘇暖的耳根火燒般滾燙,在這些貴婦曖昧的笑容裡,恨不得馬上破門而出,她剛把目光投向門口,門就開了。
望着魚貫而入的幾個男人,蘇暖的身體像根弦立刻繃直,她以爲來的只有陸家媳婦,怎麼也想不到兒子也都來了,一下子病房就熱鬧起來。
“爸爸,三舅,四舅,五舅,你們怎麼纔來啊!”
龍鳶一見來人就熱絡的撲過去,嬌笑地一一問候過來,不可否認,陸家的基因真的都很不錯,即使人到中年,陸老爺子的幾個兒子依舊俊朗非凡,渾身散發着成熟穩重的魅力。
“這位就是小弟的女朋友吧?”
不知是哪個開了口,蘇暖再一次成爲病房的焦點,病房也立刻迴歸於萬籟俱靜的狀態,甚至能聽到呼吸的聲音。
“你們好!”
蘇暖及時地向門口那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長輩鞠了個躬,挺直身的剎那,卻不經意地對上了一雙深沉的眼睛,身形瞬間僵硬。
她早就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少晨的父母,也以爲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真的碰上,卻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做到泰然處之。
“呵呵,小姑娘別緊張,大家以後可就是一家人了,咱們老爺子可還等着你一杯新媳婦茶呢!”
說這話的正是陸崢嶸的第四子陸暻垣,他穿着一身軍裝,說話間已經在自己妻子旁邊坐下,將軍帽安穩地放在茶几上,溫和而爽朗地一笑。
蘇暖回之一笑,笑得有些勉強,尤其是在聽到那些此刻聽來有些諷刺的話語後,她不着痕跡的看了眼陸暻雲,他的臉上並未有異樣,坐到空椅上,微笑地看着病房裡其樂融融的場景。
於她,他彷彿是第一次見她,表現得極爲客氣,蘇暖看着其他陸家人對她的友好,已經明白,她和少晨的事在場的很多人都矇在鼓裡。
然而,她也相信,一旦陸家人確定陸暻泓是真的打算和她談婚論嫁,一定會開始着手調查她的家庭背景,謹慎如陸家,怎麼會娶一個不清不楚的媳婦?
“老幺家的媳婦啊,給他們泡杯茶,大老遠地過來,也不容易。”
陸崢嶸屬於躺着說風涼話的類型,蘇暖則屬於躺着都能中槍的類型,兩人湊一塊,吃虧的只能是後者,而陸老爺子這麼一吩咐完,就得意地橫眼看那些兒子媳婦。
蘇暖被那些審視的目光看得極爲不舒服,剛好老爺子一句話解救了她,她便趁機轉身到牀櫃前,拿出一疊一次性杯子,開始倒水,那頭老爺子也不消停:
“老幺家的媳婦,就是聽話,也孝順,會疼老人家,咱們老幺呢,雖然人長得好了點,喜歡的姑娘多了點,但也遺傳了我的基因,是個長情的種……”
“外公,話不能這麼說,也可能是小舅舅高攀了小舅媽。”
這話一出,老爺子的黑臉立馬有些掛不住了,蘇暖倒水的都一頓,然後繼續裝聾作啞地泡茶,而龍鳶是一臉地茫然,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外公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陸家其他人都眼睛含笑地轉開頭,在心裡暗暗地偷樂,龍鳶這一句話可是截斷了老爺子那間接誇讚他自己的長篇大論,老爺子能開心得起來嗎?
蘇暖端起兩杯水拿過去給人,老爺子卻突然唰地轉過頭,兩眼圓瞪,把蘇暖嚇得丟進手裡的杯子,老爺子卻是直接奪了她手裡的杯子,一仰頭咕咚咕咚全喝光了。
陸崢嶸將杯子重重地擲在牀櫃上,也不允許蘇暖再去拿杯子,白了眼那些嘲笑自己的子孫,衝蘇暖吆喝道:
“老幺家的媳婦,給我去樓下買兩盒蒸餃!”
蘇暖一直奉承着尊重老者的信仰,所以陸崢嶸這麼一說,剛想說好,卻被一道涼颼颼的聲音搶先一步:
“你自己沒缺胳臂斷腿的,爲什麼要她去買?”
蘇暖自然知道誰來了,她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也許這樣說很矯情,但自她認識他以來,竟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麼期待他的出現。
她稍偏轉過頭,入目的是陸暻泓一張冷冰冰的俊臉,他好像沒看到那一屋子看熱鬧的人,直接走到蘇暖身邊,對她輕聲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前後語氣出入太大,導致病房內的人臉色各異,陸崢嶸是撇着嘴角,黑臉上盡是憤怒的委屈,其他陸家人是看好戲的玩味樣,至於那些軍人是掉了下巴的驚訝:沒想到參謀長的兒子長得這麼俊,參謀長的話根本是胡扯!
“我怎麼就不能讓她去買了,我是老人家,她應該尊敬我,這是美德!”
眼看陸暻泓真的連看自己一眼都沒有,帶着蘇暖就要走,老爺子再也淡定不了了,大嗓門一亮,像個老小孩坐在牀上,兩鼻孔噌噌冒着白氣。
陸暻泓停下轉身的動作,俯視着連耍無賴都理直氣壯的陸崢嶸,皺起眉頭:
“愛幼也是傳統美德,你怎麼就不提倡了,雖然我一直都相信,陸參謀長是一個打破慣例的存在,但我也不希望,陸參謀長存在我們的二人世界裡。”
“混賬小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人話。”
陸暻泓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將老爺子氣得喘不上一口氣,黝黑的手指直指這個忤逆子,一張黑臉也漲得通紅,一隻手在牀上胡亂摸着,然後抓起被子砸過來。
聽過空手接白刃的,就是沒見過空手接被子的,蘇暖看着穩穩地一手抓住被子的陸暻泓,他的臉色也不比陸崢嶸好看,薄脣緊緊地抿着。
蘇暖不知道這對父子這樣對峙下去的結果是好是壞,想讓其他陸家人幫着勸說一下,可是她放眼望去,只看到一大批樂呵呵的看戲人。
好似陸家出現這樣的父子對陣是家常便飯,這一火一冰的相碰相撞是爲了維繫這個大家庭的和睦而存在的,蘇暖爲自己產生這樣的奇思妙想而汗然。
然而,事實上,她並沒有猜錯,陸暻泓彷彿和陸崢嶸天生不對盤,從他會說話起,就沒說過一句讓陸崢嶸聽了舒坦的話,更別提長大後更是和陸崢嶸見一次進行一次激烈的舌戰,時而來了興致,還會付諸於武力。
“那個……其實去買個蒸餃也沒什麼,算是我害參謀長落水的道歉吧!”
蘇暖想要化解這冰火兩重天的僵局,結果兩父子理都不理他,病房的門被從外打開,蘇暖瞧見是來換牀上用品的清潔工。
再然後,蘇暖看到陸暻泓隨手就將陸崢嶸的被子丟進了清潔工推的櫥櫃裡,當清潔工要拿出一牀新被子給陸崢嶸的牀位時,卻被陸暻泓涼涼地拒絕:
“你沒看見他熱得臉都紅了嗎?不用給他留被子了,到時繳醫藥費時我會讓掛號處去除這些日常用品換洗的費用。”
陸暻泓這麼一說完,本殷切地要給被子的清潔工立刻板了臉,利索地收起被子,推了車就走人,絲毫沒去理會陸老參謀長憤憤不滿的怒吼。
“您頭髮既然發着熱,就好好在這裡住幾天,也不用被子了,省得您捂出病來,就這麼睡着清醒一下吧。”
陸暻泓這番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蘇暖瞅見陸崢嶸低頭看着自己懷裡那孤零零的枕頭,卻是想笑出來,一開始的擔憂煙消雲散。
陸崢嶸眼瞅着自己要在這個沒被子的地方呆一晚上,那是死活也不願意,剛想開口說什麼話,卻被陸暻泓給堵了回去:
“我剛進來前問過醫生,醫生說您血糖有些偏高,血壓也趨向於不正常的高度,虛火旺盛,最好住院觀察幾天。”
陸暻泓轉而看向自己的哥哥和嫂嫂,看似詢問實則早已**地下了決定:
“你們覺得應該怎麼做?爲了陸參謀長的健康……”
陸家其他人都笑而不語,一副你說了算的表情,陸暻泓揚了下眉梢,收回目光看向快要齜牙咧嘴的陸崢嶸:
“您放心,我已經幫您在部隊裡請了幾天假,您就專心在這裡休息吧。”
陸暻泓說這些話絲毫未見所謂的恭謙關切的神態,就那樣冷冷的,而陸崢嶸是死瞪着這個專和他作對的兒子,卻偏偏拿他沒轍。
蘇暖看着敗下陣後像癟了起皮球躺在牀上的陸崢嶸,好笑地斜了眼陸暻泓,他神色平淡地拉着她的手轉身就走,連道聲別都沒有,蘇暖朝屋裡笑吟吟看着他們的陸家人鞠了個躬,就匆匆地跟着陸暻泓出去。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的。”
關上病房門,蘇暖眼底噙着笑,看着陸暻泓,陸暻泓出了門臉也仍然繃着,冷淡的表情,看了眼蘇暖,便往走廊間的電梯走去:
“老頭子說你在這裡,我不能不來。”
蘇暖望着陸暻泓裝正經的樣子,走在他的身邊,時不時偷瞄着他的神態:
“他這麼說你就信了?也許他是騙你的呢,你不是也說他十句話裡有九句信不得嗎?”
蘇暖習慣性地撇了撇嘴,慢慢地邁着步,話音剛落,本前行的陸暻泓卻突然回身,在她裝上去之際,扶住了她的肩頭,她只聞到一陣清冽的雪味道。
走廊的白熾燈光灑下來,被廊間拂過的夜風吹得碎裂成片,他修長的指尖擡起她的下顎,這個輕佻的動作讓蘇暖的臉嫣紅髮燙,眼神無處安放。
陸暻泓渾然未覺自己動作的不妥,涼薄的脣瓣輕揚起,柔和地凝望着她:
“那至少有一句是信得的,我不會拿這個概率來打賭。”
“怎麼說得這麼嚴肅,”蘇暖回頭瞅了眼病房,望着陸暻泓脣角牽出一個笑:“輸了也沒什麼,你的家人都很好,不是嗎?”
陸暻泓握着她肩頭的手緊了緊,他忽然俯首,脣瓣落在她含笑青澀的鳳眼上,眉心是微微蹙起的摺痕:
“這個賭注對我而言太大,我輸不起,也不想去輸,如果真的輸了,我想我會後悔一輩子。”
“陸暻泓,你的嘴巴越來越甜了,哪學來的這些惹女生開心的話!”
蘇暖努力想要掩飾着自己的羞惱,就氣呼呼地瞪圓了一雙鳳眼,陸暻泓只是淡笑着看她,沒有再開口說話,卻被一道突兀的呵斥聲打斷了這樣和諧的氛圍。
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