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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最快的即使明知道根本沒有必要,但蘇暖還是莫名地覺得頭皮發麻,此情此景,跟某個詞很貼近,她杵在門口,腦海中蹦入四個字--捉姦在室。
她站在那裡,心裡倒也沒有多大的起伏,只是覺得她面前的男人和她身後的男人似乎都有些詭異,安靜的詭異,事實上,連她自己也顯得很詭異。
顧凌城站在門口往裡面看了一眼,臉上是忽然讓看看不清看不懂的表情,他的嘴角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他的愉悅心情:
“看來我來的很不是時候……”
尾音拖得有些長,蘇暖撇開頭沒有去理會,眼角卻看到顧凌城已經轉身離開,沒再做任何的停留,就那樣離開,給了她落荒而逃的錯覺。
蘇暖看着顧凌城的背影,內心接近於空靈的寂靜,無法掩飾得有些可笑。
曾經的曾經,敲開門之後發現公寓裡多了一雙高跟鞋,然後頭也不回地慌亂逃開的人,是她蘇暖。
當時他們剛離婚,她的父親進了監獄,她只能丟下尊嚴去求他,結果每一次她總是跌跌撞撞地逃得遠遠的,不願去看清牀上的女人。
那時候的她內心瘋狂地長滿了雜草,一個人坐在公園的臺階上,擡頭看着那燈光氤氳的房子,像是一條裸露在空氣裡的魚,靜悄悄地深呼吸,大多大多的眼淚流下來。
然而,永遠也別懷疑人強硬當然適應能力,終於有一天,她掏出公寓鑰匙打開房門,看到牀上繾綣的兩具身體時,她的眼眶乾澀得流不出淚。
她只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着他完事後,等着心裡的那一絲希冀,只要他願意救她的爸爸,她可以忍受那些狠狠紮在她心口的歡愉聲音,只要他說一句會幫她爸爸的話,她就會靜悄悄地離開,不再打擾他。
有一次,離開的時候,顧凌城卻忽然跟上來,他穿着黑色的絲綢睡衣,倚在門框上喝着一杯冰水,彷彿牀上的女人不曾存在,彷彿只是她一個人的幻覺。
他淡淡地開口:“你哭了?”
“沒有。”她同樣沒帶感情地回答,轉身離開,他卻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並用另一隻手揩掉她眼角的淚,然後放進嘴裡,笑得漫不經心:
“都說女人的眼淚是有毒的……”
蘇暖無法忍受這樣凌遲的羞辱,想去甩開他的手,卻只是扣得更緊,他嘴角的笑變得有些邪氣,眼神卻有些涼薄得冷卻。
她看到牀上的那個女人走出來,懶懶地坐在沙發上,細白的雙腿交疊,性感的睡袍緊緊地包裹着她的身體,看上去像一顆成熟的果子,眼角的輕蔑那麼明顯。
蘇暖聽到顧凌城的聲音在耳機殘忍地響起:“你可以恨我,但我一開始就說過,我對一段婚姻的維繫並不那麼有信心,你該清楚我是個花心的男人。”
是啊,你是說過,那麼坦白,你給不起一段完整的婚姻,可是愚蠢的我卻妄圖好想用真愛打動你,既然給不起愛情,那麼爲什麼一開始卻要給我那麼多寵愛,爲什麼要把她從陸少晨的身邊拉開,怎麼可以那麼殘忍,一邊給我無邊無際的愛,一邊卻告誡我不要從你身上企圖得到愛情……
這些話蘇暖沒有說出口,也懶得再去質問他,太多次,即便依然心疼,即便午夜夢迴還是落淚,但總歸痛痛就習慣了,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當時的她遠遠不夠堅強,因爲深愛所以無法不讓眼淚奔流,她掙脫他,往外走,跑下樓梯,他卻追了上來,輕輕一拽便把她擁入懷裡。
“別哭了,傻丫頭,別哭了,我答應你,不會再把他們帶回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這個時候他怎麼還說得出口?
然而她只是哽咽了聲音,說不出一個字,她忽然間明白,他最想看到的是她的眼淚,最想聽到的是她的抽泣。
從那以後,她每一次因爲爸爸不得不去求他,公寓裡再也找不到女人的蹤跡,但她知道,他是不再帶女人回來,因爲他帶女人出去。
蘇暖把自己從思緒里拉出來,笑了笑,關上門,轉身對上陸暻泓凝眸深邃的注視,他看着她沒有說話,但她知道,他也看到了顧凌城。
“我以爲是從外賣的。”
蘇暖倉促地笑笑,攏了攏凌亂的梨花頭,不知該如何和陸暻泓解釋顧凌城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她看了眼浴室,便往那邊跑,嘴裡唸叨:
“我忘記刷牙了……”
她還沒跑出兩步,身後伸來一隻手,陸暻泓圈錮住她的腰際,將她擁入自己的懷裡,沒有說話,只是用堅毅的下巴磨蹭着她的發頂,更像是無聲的安慰。
蘇暖躲在陸暻泓的懷裡,心裡忽然酸酸的,她經歷了太多,痛苦了太久,一顆心早已經生滿了老繭,頭破血流後,人總會學乖,學會僞裝,學會假裝在乎或是假裝不在乎,假裝正經或是假裝不正經。
在遇到陸暻泓之前,她本已經篤信人生並不是很需要愛情這種調味劑,她已經篤信人類都是趨向於利益這種東西的生物,她已經在這個叫做城市的叢林裡生活了那麼久,並且逐漸得心應手,戴着面具去繼續生活。
然而,陸暻泓讓她覺得珍貴,也覺得自己正貪婪地在佔據這份純淨的愛。
太久了,也太冷了,沒有更多的力氣來抗拒這樣的愛。
蘇暖的眼淚流下來,無論是活着還是死去,那些疼愛她的人都以一副遠行者的姿態逼她直麪人生,這麼多年,陸暻泓是第一個讓她渴望一個童話結局的男人。
她緊緊地環住陸暻泓,滾燙的淚滴熨燙着他的胸膛,陸暻泓更緊更有力地擁抱她,並且輕輕地嘆了口氣。
“陸暻泓……”她突然仰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他:“我給你去煮粥吧。”
陸暻泓低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忍不住笑起來,而她已經推開他,屁顛屁顛地跑進了廚房,沒有看見陸暻泓轉而盯着門口,目光深味不明。
----《新歡外交官》----
他也沒料到自己會親眼看到那幅畫面,他以爲他這輩子都不會撞上那一幕,他以爲他這輩子就算撞上那一幕也毫無感覺。
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在抓狂,在爆炸,有一股叫疼痛焦躁憤怒的火氣在胸口鬱結,揮散不去。
陸暻泓穿成那樣子,並且臉上掛着那種表情,顧凌城找不到任何辦法說服自己,蘇暖和陸暻泓之間沒有什麼。
怎麼***可能沒有什麼!
他把一整瓶軒尼詩都摔到牆壁上,清脆裂帛的聲音,混着酒氣散播,牆壁沾溼了,大片的水漬,就像蘇暖流淚的雙眼。
“啊!”
他怒吼了一聲,踹向那令人厭惡的牆壁,然後走到餐桌邊,卻無法平靜自己紊亂的思緒,一想到蘇暖那嬌澀嫵媚的臉,無盡的憤怒涌上心頭。
他站在包廂裡,久久地站立,驀地隨手一掃,整張桌的菜餚,酒水,盤子統統飛了出去,他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盯着滿地的狼藉。
包廂門被打開,一個穿着工作服,化着精緻妝容的女孩不動聲色地走進來,開始整理地毯上灑落的餐盤,他盯着她緊身工作服裡妖嬈的身體,當她掠過他去取那個被打翻了的茶罐時,他一把握住她的腰,把她扯向了自己。
他坐在那裡,像一頭優雅的黑豹,英俊並且充滿邪惡的戾氣,安靜地打量着她的那雙眼睛,心裡的雜草開始瘋狂地生長,他將一疊錢丟在桌上。
他撕裂了她的裙子,將她按向自己,動作粗魯而蠻橫,女孩臉上並沒有慌張,反倒嫵媚地一笑,就着他雙手的力道,坐到他的身上,雙臂攀上他的脖子。
顧凌城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需要用錢來交易,他本身就令女人難以抗拒。
沒有任何前戲的開始,女人有些痛苦的細細呻(和諧)吟聲在密閉的包廂內縈繞,他聽到身下的沙發發出吱吱的響聲,然而只是用力發泄着自己的情緒,所有的行爲與情感無關。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吃飯,但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孩妖嬈地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就知道她心裡在想着什麼。
她想要錢財,他想要享受,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爲?
因爲痛楚,女人的叫聲聽上去更加的動聽,猶如野貓的嚶嚀,春光無限的一張臉,他不想去看她那雙嫵媚的鳳眼,因此閉上了眼睛,急着發泄。
不久之後,他氣定神閒,只需要把拉鍊拉上,就變得衣冠楚楚,這一系列變化不需要三秒鐘的時間,然後他淡淡地看着那個急迫卻又安靜整理衣服、頭髮、妝容的女人。
等到她一切完緒,嫣然笑着看向他的時候,他終於淡淡地,慵懶地開口:
“幫我再拿一瓶軒尼詩過來。”
他將剛纔的做(和諧)愛歸結爲酒後亂性,不過是一時興起的衝動。
即便是見慣了風月的女人,聽到這樣的話,也眼神黯淡了下去,她咬住脣,默默地退出去,她明白,這個男人並沒有和她繼續發展的意思。
顧凌城淡淡地盯着她,沒有多餘的表情,直到她離開,眼底才閃過一縷厭棄。
他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即使擁有全世界的女人,也依舊孤獨,找不到一個讓他安放自己心的地方,曾經有過,卻被他丟失了。
昨晚他在車裡躺了一個晚上,車子就停在老城區,他爲蘇暖買的那套房子的樓下,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那扇窗戶的燈光亮起,暗下,再亮起。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去找她,他是從那個她那裡回來的,那個她,他心底深處愛了那麼多年的女人,她如今卻是跟在他身後默默地哀求。
他還是相信命運的,雖然終其一生他都不把它放在眼裡。
然而風水輪流轉真***是一條真理,當那個拋棄他嫁入豪門的女人真的脫光了站在他面前,請求他放過她丈夫,幫幫她丈夫的時候,他差點吐出來。
她依舊美麗,那雙眼睛依舊動人心魄,然而畢竟不是當年那個光鮮亮麗的少女,即使優雅高貴,卻終究是回不去他們十九歲時的乾淨透徹。
他想嘔吐,並非她讓他噁心,只是,那顆心難受得想要鑽出來。
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是他逼她的男人走上絕境,他曾經發誓要做到這些,這一天,他果然做到了,並非刻意,只是恰巧有那麼一個機會。
他是個卑鄙的小人,守着無法實現的愛情,斤斤計較,甚至利用其他的女人一步步往上走,然後貪婪地報復,也讓自己身心俱裂。
十三年,他成功了,也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看着她顫抖的赤(和諧)裸身體,他卻提不出任何的**,他只是冷冷地坐在那裡,他想起剛纔在商場和蘇暖相撞的一幕,久久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許久之後,起身走過去,他抓起被子,小心翼翼的遮住她,然後走出了那個房間,可是一顆心卻難受得透不過氣。
這是他曾經用全部生命深愛的女人,他以爲有一天她這樣站在他面前時,他會很痛快,他想他會開瓶香檳慶賀,他會無恥得讓她跪在腳邊求他要她。
可是,結果並非如此,他非常失望,他站在寒冷的廣場,驟然發現,他已經不愛她了,真的已經不再愛了。
那麼這麼多年來,他深深切切感受到的埋藏在心裡的愛,是屬於誰的?
他躺在車裡想了一個晚上。
中午,他敲開了蘇暖的房門。
當看到裡面的那畫面,他聽到自己魔鬼一樣難聽的聲音,他轉身逃開,只是一顆心更加地疼痛,他忽然間明白了什麼,卻只覺得悵然若失。
----《新歡外交官》----
酒很容易令人沉溺,因爲甘醇辛辣合而爲一,也因爲年代久遠包裹上了悽迷的風情,無法因爲它的辛辣放棄它的甘醇,也無法因爲它的甘醇就忽略它的辛辣。
酒很容易令人沉溺。因爲它會讓人醉……
顧凌城相信自己這一次是醉了,他不得不嗤嗤地對自己微笑。
可是他的心很清亮,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他只是沒去看服務員遞給他的賬單,僅僅在上面簽了字,他的名字竟然已經如此值錢。
然後他拎起西裝,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包廂。
夜很深,濛濛的霧氣,冬季的暗夜帶着特別的蕭索,彷彿一個陳舊的故事,模糊了面孔,蕭瑟了情節。
有飛機的紅色閃光燈在夜空深處閃爍,穿行過一個城市,他靠在一根電線杆上,仰頭看着,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尋找些什麼。
服務員說得沒錯,他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但是這對他來說沒什麼,他依舊可以開車,也依舊準確的把車開到了家門前。
打開門之後,裡面有暖暖的燈光,他的母親,正在客廳的沙發上隨意地拿遙控器調換着電視頻道,她深夜仍然不願意入睡,不過是爲等他回來,和他抱怨他妻子的不好。
看到他進門,顧母真的笑呵呵地起身,響亮的嗓門似要掀了別墅的屋頂。
顧凌城也淡淡笑了下,“只有媽你一個人嗎?”
顧母一邊一腳踹了聽到聲音跑過來的寵物狗,一邊朝樓上翻白眼,哼哼道:
“怎麼可能就我一個人,”她看着他,“某個好吃懶做,吃裡扒外的女人不就躺在上面,要死不活的做給誰看呢!”
顧母眼裡是滿滿的嫌棄和厭惡,似是想到了什麼,顧母湊近顧凌城,壓低聲線,一雙眼緊緊地盯着他,偷偷摸摸地道
“阿城啊,這個死女人不會生也不是個辦法,你總得找個會生的回來,不然咱們顧家的香火可就斷了,我看那個姓蘇的,好像跟那個部長有了孩子。”
顧凌城的呼吸一窒,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忽然要開始哭泣,蘇暖,蘇暖,蘇暖……
“呃,”他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眉頭皺起來,他頹然的站在顧母面前,被這個問題甩打在臉上,他舒展眉頭,但是它們重新皺起來。
不是爲了顧母傳宗接代的事而煩惱,僅僅是因爲想到了蘇暖,所以無法再忍受心口的憋悶,他張開嘴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他不再理會顧母。就像個失了魂魄的木偶,慢慢地走上樓,他知道顧母在看着他,因爲他的沉默而焦急不安,可是他的心裡空曠得似要下雪,塞滿沉澱的冰層,他搜索不到答案。
他站在臥室門口,手中的西裝穩穩地落在地板上,他的手擡起又落下,繼而轉身走向書房,身形踉蹌,頹唐而無力得靠在門上,然後推門而入。
顧凌城沒有停下腳步,他並不知道尹瑞晗爲什麼出現在書房裡,環抱了手臂,倚靠在窗邊,夜風從打開的窗子外竄進來,舞動着窗簾。
那曾經是蘇暖習慣的動作,有一瞬間,他以爲那是蘇暖。只是蘇暖並沒有這麼窈窕的背影,蘇暖的背影總是很孤單。
聽到聲音,尹瑞晗轉回了頭,房間裡只開了一盞小小的桌燈,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並且猶豫:
“你去哪裡了,爲什麼一天一夜都不回家?”
“你找我?”
顧凌城反問,聲音出奇的溫和,卻也是那麼的不在意,尹瑞晗看着他,長久的看着,眼神冰冷,甚至帶着一絲的恨意。
“你去找蘇暖了,對不對,知道她回來了,所以一刻也不停地跑去她那裡?”
尹瑞晗有些咄咄逼人,本來死寂的書房內是她低低的急喘聲,因爲憤怒,因爲不甘,眼圈開始泛紅。
顧凌城的眼睛**起來,他攤攤手,眉頭緊皺,胃開始絞痛,他忽閃了一下睫毛,像無措的木偶,然後嘴角勾起一抹笑,但是格外的空洞:
“我找她又怎麼樣,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你只要做好顧太太就好。”
“只要做好顧太太?你以爲我是蘇暖嗎?顧凌城,我尹瑞晗決計不做第二個蘇暖,那樣愚蠢,那樣自以爲是,只相信愛情的笨女人。”
“你說什麼,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顧凌城恢復了幾分的清醒,儘管他既然那麼懶散地靠在門邊,但他已經的眼神卻是那麼地清明,以至於在聽到尹瑞晗的咆哮時閃過怒氣。
“我不過是說說她你就來氣了,以前你做的可比我過分多了,當着她的面和別的女人纏綿,對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我做的那些小事應該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不良的影響,頂多讓她看清你顧凌城的爲人。”
顧凌城看不到尹瑞晗眼中的傷痛,現在他滿腦子都是蘇暖一次次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轉身離開的畫面,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反覆的畫面弄得窒息了。
他緩緩地踱步到牀邊,含笑地眸子看着尹瑞晗,幽聲問道:
“那你做了些什麼,現在可以說給我聽聽。”
“兩年前的一個早上我去醫院檢查身體。”
尹瑞晗不去看顧凌城,她眺望着窗外的夜色,淡淡說着,顧凌城卻覺得她像一個審判官,所以靠在窗上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之後打電話給你,你沒接,你的秘書說你約會去了。”
顧凌城笑起來,笑聲很沉悶,他看到尹瑞晗無助而憤怒的臉。
“所以呢?”
“所以我打給了蘇暖!”尹瑞晗咆哮起來,眼睛裡冒出大顆的淚水,“我告訴她我懷了你的孩子!我打算把它生下來!”
顧凌城的眼睛呈現一片死灰的顏色,他想起那個中午蘇暖在臺階上擁抱陸少晨的樣子,他們緊緊地擁抱,陸少晨拉着她跑開,她一直淡淡微笑。
那時候蘇暖剛剛接了尹瑞晗的電話,可是她卻笑得那麼愉快,眼底看不到淚水,甚至連他半夜回家,她都只是看着他,問他,你吃過晚飯了嗎?
“知道嗎?那天我在走廊裡聽到蘇暖說要爲你生下一個孩子,她竟然跟醫生說,她不怕死,只想讓你不要再那麼孤單,因爲她要死了,所以她寧願再減短些壽命,也想生個健康的孩子陪着你生活下去。”
“還有蘇振坤的舉報資料,也是我寄出去的,知道嗎?我還因此得了一筆錢,和着蘇暖給的那些錢,剛好可以讓我在生下孩子前衣食無憂。”
顧凌城顫抖起來,他忽然被內心巨大的絕望瀰漫,那些喝下去的酒衝撞着他的身體,令他搖搖欲墜。
他衝進了洗手間,步履蹣跚,趴在馬桶上瘋狂的嘔吐起來,他在嘔吐的聲音中聽到自己低低的哽咽聲,濃重沉悶,來自遙遠的地下。
他的眼淚被嘔吐的動作衝撞出來,他用手捂住眼睛,可是眼淚依然一顆一顆滾落,灼傷臉龐,他忽然也終於嚐到撕心裂肺的感覺。
吐了很久,直到吐光了,也無法停止乾嘔,他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嗚咽,彷彿剛出生的嬰兒,帶着對生命未知的迷惑拼命啼哭。
他忘記了樓下還有他的母親,他忘了洗手間外還站着一個女人,他忘了自己是顧凌城,他只覺得痛苦,並且阻止不了自己。
他跪在地上,接受鞭笞一般的痛,痛徹心肺。
----《新歡外交官》----
蘇暖花了兩天的時間來尋找合適的主題,趁着週末她也將陸暻泓帶去她無意間找到的那片溼地蘆葦。
陸暻泓看着那一望無垠的綠色,知道蘇暖在這上面花了多少心思。
在冬日正陽的照耀下,目睹這片倉寂深廣的水域和接天搖曳的蘆葦,任何人都會想要從此生活在這片天然裡,不願離去。
這兩天蘇暖一定來了無數次,站在這片廣袤裡無數次,她的眼神一定帶着寂靜和好奇,尊崇和禮讚。
想到她的眼神曾那麼慎重地覆蓋過這處的風景,陸暻泓也無法控制自己內心深處慎重的顫抖,然而他無法說出任何,唯有背手而立,靜看着天地造化之下的神奇和站在這片神奇面前衝他微笑的蘇暖。
他想起喬跟他的彙報,能想象到在魅影最高會議上蘇暖所受到的刁難,想到她可能因爲策劃案的事而被無數的高層斥責排擠,他的手冷冷地握成了拳。
陸暻泓靜默得聽着自己內心深處的翻滾,那些人,誰也逃不掉……
----《新歡外交官》----
蘇暖在a市的滯留的最後一天,早晨她醒過來,便看到牀櫃上的名片,竟然是名模凌子語的,她聽到手機響起,打開是一條短信:
“去找凌子語,也許她可以幫到你。”
來自於陸暻泓,蘇暖回覆了一條,便起牀穿衣,整理好一切,背上挎包出門,剛剛走出來,又收到一條新的短信:
“我已經幫你預約好,在xx餐廳,九點。”
她回覆:“哦,好的,我馬上過去。”
“樓下有輛黑色轎車,車牌號4587,司機林耀輝,男,42歲,平頭。”
怎麼看怎麼像是一條通緝短信,蘇暖簡單明瞭地回了個“好”字。
蘇暖下樓便看到一輛雅緻黑色轎車,一個穿着西裝中等身材的男人站在樓梯口,看到她下來,恭敬地笑了笑:
“蘇小姐,陸副部吩咐我來接您。”
蘇暖點點頭:“謝謝。”然後跟着上了車。
纔剛剛坐定,短信又來了:“繫好安全帶。”
坐後座鮮少系安全帶,基本可以說遺忘了安全帶的存在,可是這會兒的蘇暖卻還是乖乖地照做了,正在打一個“哦”字準備回覆,新的短信又至:
“睡一會兒吧,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能到。”
蘇暖就把那個“哦”字發了出去,她閉上眼假寐,但真的睡着了,握着已經安靜下來的手機,異常地安心。
----《新歡外交官》----
京城外交部。
喬把手機還給了陸暻泓:“陸部,沒想到能教您發短信。”
陸暻泓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很稀疏罕見的笑:
“誰發明了手機短信?”
“這個……”喬正襟危坐,嚴肅地擰眉思忖,片刻後,“要找到這個人嗎?”
陸暻泓彎了彎嘴角,擡起一根手指搖了兩下,難得的好心情。
喬手裡的電話忽然又想起來,他看了一眼,便到辦公室外去接,過了一會兒便走回來,陸暻泓正坐在桌前摸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愣愣出神。
“陸部,今天早上八點,您讓泰倫斯拋掉的股票,已經滿倉買進了尹氏旗下報社集團市面上的所有股票。”
陸暻泓揚了下眉梢,微微地頷首,沒有說話,因爲喬沒說完。
“泰倫斯讓我問一句,陸部是不是知道什麼內部消息,所以想借此大賺一筆?”
“怎麼說?”
“剛纔泰倫斯在電話裡說,單單是昨天晚上到今天八點爲止,就有很多人在大量收購尹氏報社集團的股票。”
陸暻泓眉頭一凜,眼鏡後的眼眸微微眯起,竟然還有其他人在收購尹氏報社集團的股票?
“泰倫斯有說對方是哪些人嗎?”
“他只知道是四個新的賬戶,名字都不是圈內熟悉的,更像是一夜崛起的暴發戶。”喬若有所思:“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馬上幫您去查。”
陸暻泓卻舉手製止了喬的動作:“暫時還不用,既然已經滿倉買進了,那些人也不必刨根追究下去,關於那個南簡心的資料……”
“陸部放心,那邊已經有消息了,估計最遲明天,您就會看到您想要的。”
“辛苦你了,喬。”
喬看着陸暻泓皮笑肉不笑的樣,也不多去較真,又說了幾句便離開。
陸暻泓目光沉思,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樓下道路上的車來車往,心中卻是一點點的清晰起來:瞿家,龍家,陸老爺子,還有……
陸暻泓眉間的褶皺越發地擰緊,顧凌城,會是你嗎?
如果是你……亡羊補牢,爲時已晚,這是我送你的八字箴言。
----《新歡外交官》----
蘇暖在餐廳門口遇到了泰倫斯,與其說是偶遇,倒不如說是泰倫斯的刻意等待,他倚靠在自己的車門邊,一看到蘇暖下車便走過來。
看到泰倫斯的出現,蘇暖呆了一下,但她立刻就明白過來,泰倫斯認識凌子語,而他出現在這裡,也許是陸暻泓的囑咐,當然也有可能是凌子語的要求。
結果泰倫斯剛走近她就皺了皺眉頭,盯着她的衣服,開口第一句是:
“小暖,你這套衣服穿了幾天了?”
蘇暖擡起手臂聞了聞,然後沒有異議地擡頭回答他:
“算上今天,只有四天。”
泰倫斯有些無語地笑笑,揉了揉太陽穴,望着她的眼神卻異常地溫柔:
“也不知道我爲什麼就要陪着你進去這麼高檔的餐廳,我怕被趕出來。”
“因爲你寬厚仁慈,心地善良。”
蘇暖走上去,然後伸手往泰倫斯的跟前一探,做了個“請”的姿勢,目光就像是看到了老朋友那樣的熟稔,還帶着點算計。
泰倫斯當然知道她在算計着什麼,只是淡笑,眼神裡有一些落寞:
“我會把你引薦給子語的。”
蘇暖仰起臉,瞬間風情無限,然後卻是清淡地一笑:
“陸暻泓告訴你的?”
泰倫斯點了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靜靜地看着蘇暖。
他一直沒有點破對蘇暖的喜愛,因爲他還沒伸出手,她就已經被陸暻泓拉入了懷裡,然而對陸暻泓,他只能心服口服,比起他,陸暻泓的確更值得依託。
即使他此刻望着蘇暖時依然覺得有些感傷,於今再見,蘇暖從當初清澈得令人充滿佔有慾和掠奪欲,因爲她看上去那麼繁盛,似乎蘊藏着無比的智慧和力量。
他相信,蘇暖越強大,以後只怕越加令人趨之若鶩,更想要去得到。
現在的她,就像抽象派大使畢加索的名畫,混亂妖嬈沉靜清冷奔騰。
好東西總是令許多人想要得到,想要收藏,蘇暖便有這樣的一種力量。
泰倫斯心底的這一抹隱忍的蒼綠,只可惜錯失了春風。
“我只是畫了一個淡妝。”走進餐廳,蘇暖略略詫異地看着他,“畫得很像油畫嗎?”不然爲什麼一直盯着我看?
蘇暖大概不知道泰倫斯腦子裡剛剛也正把她與畢加索的油畫聯繫起來,因此聽上去格外的無奈而驚動,她驚動了他的靈魂,這也是他一直渴望她的原因。
他只好笑笑,並且移開眼,看向別處:
“看慣了你穿着自在的樣子,忽然這樣打扮,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就多看了幾眼,只好小心翼翼的。”
蘇暖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緊身九分褲,粉金色高跟鞋,黑色修身皮裝,被魅影大多數攝影師評爲糟糕透頂的裝扮。
“我又不會吃了你,幹嘛小心翼翼的。”
泰倫斯撫了撫額頭,事實上,他倒希望自己能被她吃掉。
只是這話他這輩子都不敢說,實在是現實壓力太大,他一擡頭便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高挑女子,嫩黃色的裙衫,手上永遠一副薄紗手套,是凌子語來了。
蘇暖順着泰倫斯的視線瞅去,便看到那個美麗的名模,她的五官很素雅,有些古典的輪廓,正在衝她微笑,淺淺淡淡的,是個很倨傲的女孩子。
----《新歡外交官》----
凌子語答應得過快,快到蘇暖都還沒說完一句話,蘇暖看看泰倫斯陰沉的臉色,再瞅瞅緊緊地黏在他身上不撒手的凌子語,突然明白了,也沉默了。
蘇暖輕咳地笑了一聲,便藉口起身去了洗手間,獨留兩個人相處,還沒走遠,便聽到泰倫斯壓抑着火氣的命令聲,但凌子語卻裝傻充愣地依然不放手,
其實泰倫斯對她的心意,蘇暖很明白,雖然她看上去遲鈍,但也比外表看上去更聰明一點,然而有時候卻是裝聾作啞比較好,不然她就會失去一份友誼。
她不想去打擾他們,便獨自徜徉在餐廳的廊間,無意間看到同樣出現在餐廳裡的尹瑞晗,而她此刻正和一箇中年男子坐在一起,她的臉色不是很好。
蘇暖看到尹瑞晗將一些貴重的禮品遞給男子,男子推說了幾句便收下,因爲他背對着蘇暖,蘇暖看不到他的臉,但還是依稀聽見他的聲音。
“你們顧家的家務事,何必要搞得這麼沸沸揚揚,弄得人盡皆知,雖然報紙裡沒怎麼提到你丈夫,但知情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丈夫都已經和人家離婚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母親這樣公器私用,借用自家的報紙放出消息來打擊人家,就算你們顧家不給自己留條後路,也該爲我們尹家留條後路吧?有必要乾淨殺絕嗎?現在倒好,有人看不過去了……”
蘇暖並不想聽別人的家事,本來轉身欲走,結果一聽到那些新聞報道,她便移不動腳步,當她聽到這個中年男子說有人替她出氣,更想弄清事情原委。
而尹瑞晗聽到這番話,臉色早已經蒼白了幾分,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確定:
“叔叔,您的意思是……”
“現在外面已經有人在收購尹氏的報社集團,許多中小股東都相繼高價拋出了手中的股份,瑞晗啊,我也不瞞你,再這樣下去,尹氏報社集團早晚要易主。”
尹瑞晗手裡的杯子一晃,濺出一些開水:
“那爸爸呢,爸爸怎麼說,他怎麼會允許那些人這樣惡意收購……”
被尹瑞晗稱爲叔叔的男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有什麼辦法,你爸爸打電話給那些股東,想要進一步吸進公司股票,結果那些股東要麼找藉口說不在,要麼直接關機拒聽電話,意思都已經擺在那裡了。”
尹瑞晗的神色恍惚,她頓覺頭疼,這個幕後操縱的人,是不把尹氏報社集團的掌控權弄到手誓不罷休。
“瑞晗,你母親怎麼說也是尹家的女主人,有些話我們不好開口,你就回去和她說說,讓她別再鬧下去了,尹家在商場上再怎麼有勢力,可真要是得罪了那些有政治背景的,今天還是私有企業,也許明天一睜眼就是未知數了……”
“我知道了,叔叔,我母親那邊我回去說,還要麻煩你們多多幫助爸爸管理好公司。”
尹瑞晗有些無力地一聲輕嘆,不經意地擡頭一瞟,卻和蘇暖的目光不期然地撞上,兩個人都有頃刻間的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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