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原因,自己去問顧崢。”靳北城反問了一句,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酣暢地喝了兩口,“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南方,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要有一個歸宿了。攖”
“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南方深吸了一口氣,她今天來找靳北城其實就是爲了這件事情,“我懷孕了。”
其實關於要不要告訴靳北城懷孕的事情,她已經考慮了好幾天了。但是最後南方還是決定告訴家人比較好。
靳北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面色瞬間變得難看了一些,他皺了眉心:“寧澤的?”
“恩。”南方不可置否。
“他知道嗎?”這一點,靳北城是真的沒有想到南方會再次懷上寧澤的孩子。畢竟這兩個人糾纏了這麼多年,但是其實都是在和平相處的。忽然的懷孕讓靳北城有些震驚。
“寧澤要求做羊水穿刺。”南方平靜地迴應,“他覺得孩子是顧崢的。哥,我覺得事情已經超出我的預料之外了……”
南方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凝視着靳北城的眼睛。
“你答應了?”靳北城一直都覺得南方是比爾曼還要倔強的,她再次懷孕原本就已經超出他的預料之外了。
南方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沉吟:“我不知道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現在寧澤有了合適的結婚對象了,這個孩子一出生可能就要面對沒有父親或者是沒有母親的境地。我不忍心。但是拿掉孩子……我更加不忍心。”
寧寧是幸運的,起碼他出生的時候寧澤還是愛着她的,寧澤對寧寧的愛也絲毫沒有減少一分一毫,但是她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出生能否讓寧澤喜歡,畢竟,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比她更適合的林之紆償。
至於之前董倩倩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南方大致已經猜測到了那個孩子肯定不是寧澤的了。否則的話,依照寧澤的性子肯定會經常在她面前提起。而自從在婦產科醫院裡面見了一次董倩倩之後,這個女人彷彿就銷聲匿跡了,一點蹤影都沒有了。
南方不是傻子,已經猜測到了裡面的分毫。
董倩倩不可怕,林之紆纔是。
“顧崢知道嗎?”靳北城沉默了良久,開口問道。
“我告訴他了。”南方決定對靳北城坦誠,“哥,自從上次我獨自一個人去巴黎找了顧崢之後,我覺得我對他已經開始失望了。當他把我一個人扔在巴黎街頭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我記憶當中我喜歡的那個顧崢了。或許以前我對他的執念太深了,對他的記憶仍舊停留在高三那年他對我的好上面,其餘的全部都是模糊的……哥,這麼久了,失望是逐漸累積的。我覺得我不愛他了。”
南方對顧崢執着了那麼久,久到她自己都覺得不敢相信。但是仔細回想,她到底是在執着着什麼?說白了,就是執着着以前高三時候的那一點點的執念。
得不到的,永遠在躁動。
南方見靳北城的眉心緊蹙了起來,但是她沒有停止講話。她覺得跟親人講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很羞愧。
這麼多年,她因爲顧崢害的靳北城和於之萍擔心了多少次。
她垂首,眼眶微微有些泛紅:“我一直覺得我追了顧崢那麼久很引以爲傲。但是轉念一想,我追了顧崢多久,寧澤也追了我多久。只不過我一直在朝前看都看不到後面。我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執念,或許寧澤對我也只是執念而已。我們都是一樣的傻子。”
南方垂首,靳北城的面色稍微沉鬱了一些:“儘快從寧宅回來,寧澤那邊我來處理。”
“哥……”南方知道靳北城的脾氣,有些擔心。
“如果你爲自己的未來考慮的話,不能要這個孩子。聽到了嗎?”靳北城不想看到南方再重蹈當年寧寧那次的覆轍。
這句話剛剛說完,馮知就直接推門進來了:“靳法,會議時間到了。”
靳北城頷首,伸手正了一下領帶看了南方一眼,在離開之前還囑咐了一句:“明天晚上我回家,我希望能夠看到你已經回來了。”
說完,靳北城就闊步走了出去。
南方從靳氏出來之後就打車回了寧宅,現在是傍晚六點多,寧宅裡面的人都還沒回來。今天是週末,寧寧也被送去少年宮學畫畫了。寧寧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畫畫,這是寧澤的主意。
寧澤覺得寧寧跟南方那麼像,那麼繪畫天賦肯定也是繼承了南方了,所以在寧寧很小的時候他就擅自做了主張帶寧寧去少年宮報了一個班專門學畫畫。
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少年宮換了不少個老師,都說寧寧很不喜歡畫畫,建議寧澤幫寧寧換個方向學習。在南方看來,寧寧的頭腦偏理性,估計智商和情商還是隨了寧澤比較多,哪怕是學習計算機也總比學習畫畫適合他……
但是這麼久了,無論南方怎麼說寧澤都是固執己見,就是要兒子學畫畫。
寧寧下了出租車,正準備走進寧宅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南方。”顧崢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南方纔真的意識到眼前站着的人是顧崢。
“你怎麼在這?”南方愣了一下,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關注過顧崢的航班信息,以前顧崢每飛一次南方都會記在一個小本上的。但是自從巴黎回來之後,這樣的“蠢事”她就再也沒有做過了……
顧崢身上的機長服還沒有換下,看起來應該是剛剛下飛機從機場上趕過來的。
“我來見你。”顧崢的話很直白,南方心底其實是想要嗤笑的,他以前怎麼從來就沒有想要見她的時候?
她鎮定了一些,站在寧宅門口看着顧崢:“顧崢,我已經不想見你了。”
南方的話過於直接,她只是想要乾脆一點,拖泥帶水的,對誰都不好。
顧崢稍微上前了一步,看着南方有些浮腫的臉龐,眉心蹙在了一起:“這段時間你還在吃藥嗎?”
他也知道精神類藥物裡面含着的激素成分對人外貌的影響會有多大。
“我懷孕了,還怎麼吃藥?”南方的話語很平靜,一點都不冷漠。
她糾纏顧崢這麼久了,在他面前一直以來那麼卑微,現在總算是可以平視他了。這麼一想,南方心底反而安穩了很多。
在聽到“懷孕”的字眼的時候,寧澤的臉色到底還是變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沒有男人會允許自己想要得到的女人懷了別人的孩子的。
“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你快點回b市吧。晚了不安全。”南方作爲朋友還是提醒了顧崢一聲,她平和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鼻尖竟然有些泛酸。
她覺得這樣平和的自己很陌生。
南方的話已經算是逐客令了。她倒不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趕走顧崢,而是顧崢忽然的出現讓她的心緒也有點不寧。畢竟當初是她一直追着他跑了這麼多年,現在忽然退出,心底到底還是難受的。
她不是石頭。
但是當南方轉過身去準備走進寧宅的時候,身後的顧崢忽然開口。
“你不是要聽苦衷嗎?我說給你聽。”
顧崢的聲音一直都是很清明的,聽上去好像沒有什麼波瀾,但是南方聽得出他話語裡面的力道也很重。
南方頓了一下,腳步還是停留住了。
她淺淺地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來。
她最終還是轉過了頭去看向顧崢。顧崢上前,伸手抓住了她手腕將她放進了車子裡面。
顧崢開着車呼嘯而過,速度很快,南方微微蹙眉。顧崢是一個特別追求速度的人,以前她從來沒有坐過他的車,因爲他不讓,所以並不知道他開車竟然這麼快。
也對,畢竟是喜歡賽車的人。但是南方這個時候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來了寧澤。寧澤也是喜歡車子的也是追求速度的人,但是每一次只要她坐在他的車內,他的車速就會放下來,並且開的平穩一點。
這麼想起來,寧澤竟然是一個細心的人。南方想到這裡連忙用力搖了搖頭,又想到寧澤去了……
顧崢將車子開到了郊外的江岸旁邊,a市是南方沿海城市,這邊的江岸晚上的時候人來人往不少,但是也不至於很多,所以不冷清也不會太熱鬧。
南方很喜歡這裡,她推開車門下車之後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走到了堤岸旁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顧崢開口:“以前我就特別喜歡這裡,每一次有什麼煩心事就會一個人偷偷地跑出學校跑到這裡來散心。我那個時候心地想着,要是有一天你能夠陪着我一起來就好了。但是那個時候你已經開始排斥我了,我也不敢跟你說。”
南方低聲開口,江風吹到臉上酥酥麻麻的,觸感非常舒服。
南方原本覺得她跟顧崢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僵持,但是誰知道來了這裡之後她反而是放鬆了不少。
“我知道。”顧崢忽然開口,只是三個字,卻讓南方微微怔了一下。
顧崢走到了她的旁邊,沒有看着她,而是將目光放到了遠方。開口的時候聲音低沉。
“你知道什麼?”南方嗤笑扯了扯嘴角,她覺得顧崢是在說笑,他怎麼可能知道呢?那是她的心事。
顧崢的目光繾綣沉靜,但是始終沒有落在南方的身上,因爲現在換做了是他不敢了。他擔心他看着南方的時候會讓南方覺得緊張,說不出話來。
他繼續開口:“你以前總是喜歡把自己近期的小願望寫在語文書上,你的語文書又喜歡亂扔在課桌上。有一次我看到了,你說,你想讓我陪你來a市江岸。”
顧崢的聲音仍舊圖如同當年那樣清明如許,好像這江岸邊上的江風一樣的溫和。
南方的心底咯噔了一下,她以前的確是在語文書上寫過這些,但是這些事情她都快忘了,他竟然還記得……
但是南方並沒有表現出特別驚喜的樣子,而是冷靜地別過臉去看了一眼顧崢:“所以你今天帶我來這裡,是爲了讓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嗎?”
“不是。”顧崢平日裡都是不誠實的,但是今天卻格外地坦誠,“你說你想聽我的苦衷,我今天來告訴你。”
南方終究還是忍不住嗤笑了一下:“爲什麼偏偏是今天?我以前問你你我怎麼不說?”
南方反問了一句,顧崢也不惱。
“你就是喜歡鑽牛角尖。”
“是。”南方頷首,她不否認,她就是太喜歡鑽牛角尖了。
顧崢別過來臉來終於看向了南方:“高三那年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顧崢的開場白非常直接,讓南方自恃目前良好的心理狀態不攻自破了。她咬了咬牙,讓自己不要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那後來呢?你明明知道我那個時候也喜歡你。”南方冷靜開口,聲音比剛纔要稍微沉靜了一點了。
“後來寧澤也開始靠近你,我意識到了威脅的存在。寧澤這個人看上去張揚跋扈,實際上他很聰明。他在成績上面已經壓過我了,而且在家庭上面,他擁有的是我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的。”
其實在那樣小的年紀,大家基本上都是懵懵懂懂的,對家庭,對財富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但是寧澤不一樣,他做人特別高調,每天都是賓利接送上下學,他的一雙球鞋可能就抵得上高中三年的學費了。人人都知道寧澤家庭優渥,是含着金鑰匙出身的,顧崢也知道。
“我父親是做房地產生意的,在我高三下個學期之前,我們家的家庭狀況一直很好,我爸的事業也一直蒸蒸日上。但是後來寧氏開始拓展自己的版圖,把手伸到了房地產業。我爸的公司在一場金融危機當中破產,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寧澤父親使的商業手段害的我爸的公司破產了。那個時候我就對寧澤懷恨在心。”
這麼多年了,顧崢是第一次對別人說起過以前的這件事情。
他絕口不提,是因爲爲了尊嚴。
南方稍微愣了一下,她記憶當中的老寧總是個脾氣特別溫和的人,是不會使用一些陰招的。
但是她轉念一想,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因爲家裡從商,南方很清楚商人的手段。
她別過了臉去沒有看顧崢,淡淡開口:“那是商場,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的。誰的手段更加高明就活下來了,你怨不得寧家。”
南方完全是站在旁人的角度上看待這個問題,她並不是在爲了寧澤說話。
但是從顧崢的角度看,南方就是在維護寧澤。
他稍微冷靜了一下之後才繼續開口:“你說地對,後來我們家的公司被寧氏收購了。因爲破產我們家所有的資金都被凍結,我差點連學費都交不起,還是在親戚的資助下才沒有退學。”
南方的心底略微頓了一下,她淺淺地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經歷了這些……”
“那個時候因爲自尊心我誰也沒說。但是後來我爸聽說了寧氏的公子跟我是同班同學,於是在班主任那邊打聽到了寧家的住址,非要拉着我一起去寧家求情,求求寧家留一點股份給我們家,求寧家不要做得太絕。”
南方皺眉,她知道顧崢最是驕傲了,讓他坐這樣的事情對於他來說真的好比是凌遲。
“你去了。”南方擡頭看向顧崢,她看到顧崢的眼底到了現在都是充滿着仇恨的。
“恩。”顧崢扯了一下嘴角,“那個時候我爸希望寧澤能夠看在我是他同學的面子上求求老寧總,但是寧澤沒有。反而是跟老寧總說我喜歡了他喜歡的女人,也就是你。當時老寧總爲了維護自己的兒子,就更加不願意放過我們家了。我們從寧家灰頭土臉地回家了之後,我爸回去就打了我,說都是我這個逆子害了整個顧家。”
顧崢額上的青筋微微有些凸起,這些事情回憶起來是很痛苦的,南方能夠理解。
“我爸警告我絕對不能夠再跟你有任何的交集,把你讓給寧澤。”
南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禁有點想要笑,她啞然,從這句話聯想到當年顧崢的突然轉變和對她的所作所爲,一時之間不知道爲什麼,心寒了一地。
南方的嘴角有些抽搐,一時之間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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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我爸覺得你是禍害,他甚至去過學校讓老師把我們的座位分開,老師說這要徵求你的同意,你還記不記得老師問過你你拒絕了?”
“是嗎……”南方這個時候臉色已經有些古怪了。但是在強忍着心底的不悅。
“他讓老師看着我,不讓我跟你有過多的接觸,甚至不讓我跟你多說話。”這段回憶對於顧崢來說是很痛苦的,但是對於爾曼來說是更加痛苦的。
“南方,我沒有辦法。”顧崢沉着聲音開口。
南方看着他穿着機長服的樣子,眼眶不禁有些微微發燙。
她哽咽着,喉嚨裡面翻滾着很多話,但是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先說那句纔好。
“顧崢你知道嗎?”南方沒有理會顧崢最後一句話,反倒是扯開了話題,她看着他的機長服有些發愣,“以前你跟我說過,你畢業以後要當飛行員,要當機長。那個時候我曾經幻想過你穿上這身衣服的樣子,我想着那一定是最帥的機長。現在我真的看到了,也真的很帥,但是顧崢,你讓我太失望了。”
南方咬了咬牙,眼神通紅地仰頭看着顧崢:“你剛纔說,你爸爸讓你把我讓給寧澤。我是物品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喜歡的人是可以讓的。”
南方的心底隱隱約約地有些堵,但是她現在還是儘量地保持着冷靜,不想跟顧崢鬧翻。
“我沒有辦法。你沒有經歷過……”顧崢開始解釋。
“我怎麼沒有經歷過?當年靳家破產我父親入獄,我當年經歷的不比你少。商場上就是這樣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不是藉口。”
南方漸漸地發現,眼前這個男人,已經離她心目中的那個顧崢越來越遠了……
“但是你沒有面臨過選擇。”顧崢咬牙堅持着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自己當初牴觸南方是無可奈何的。
南方抿脣:“但是你也沒有跟我偷偷地說過。如果那個時候你暗自告訴我了,我也會理解,我也會等你。”
“你讓我怎麼告訴你?”顧崢皺眉,“那麼多年了,寧家的陰影一直籠罩着我家。我父親自從公司倒閉之後就下崗,他每日酗酒,到了現在已經病痛纏身,我一個人在養着這個家。你覺得,我有什麼資格跟寧澤去爭,去搶?”
“愛情不是爭搶就能夠得到的。”南方反駁了顧崢,“你分明,就是不夠愛我。”
南方咬了咬牙,最終說出了後半句話:“幸好,我也放棄了……如果你真的足夠愛我的話,幾個月前在巴黎的街頭,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的。這麼多年,你有無數次的機會告訴我真相,但是你一直絕口不提。”
南方臉色凜然,直直地看着顧崢。
---題外話---今天木有放wuli寧總粗來,想他~~哈哈哈,不知道大家對顧崢現在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