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踉踉蹌蹌地從被子裡面起來,因爲天氣涼,她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雙手抱着沒有穿衣服的上半身走到了寧澤房間附帶着的衣帽間裡面。
不得不說寧澤這個傢伙雖然對自己外貌並沒有特別管理,但是他對穿着方面還是很考究的。他像是有強迫症一樣,將所有的衣服都會歸類,一個顏色一類的那種……
以前南方跟他結婚的時候住在寧宅,他的衣服擺放地比她的要整齊,有規律……寧澤說了,外人看來你可以沒規矩,但是在家裡不能夠沒有規矩。
這個男人真的跟別的男人有非常明顯的不同點。一般人都是活給外人看的,很在乎別人的想法,至於自己怎麼樣並不會特別在乎攖。
南方這麼想着,竟然莫名的覺得心底有點竊喜,這樣的男人被她睡到了,好像也是蠻幸運的。
南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彎了起來,她隨手拿了一件T恤出來套在了身上,褲子穿了昨天自己穿來的。
她匆匆忙忙地洗漱好之後就下了樓,她猜想寧澤那個傢伙肯定已經去上班了,畢竟已經到了這個時間點了。她走到樓下的時候看到了陳姨正在侍弄擺放在客廳裡面的花。
南方是一個特別不容易跟人熟的人,她跟陳家夫婦也只是昨天見過一次而已,所以今天看到陳姨的時候也只是尷尬地笑了一下簡單地打了一個招呼:“陳姨……償”
“你醒啦?快來吃午飯吧,我已經做好了。”陳姨看到南方的時候連手頭上的事情都放下了,笑着上前遞給了南方一杯水,“剛起來,喝杯水潤潤喉嚨。”
“好。”南方接過水杯的時候其實覺得很尷尬,“陳姨,寧澤去公司了嗎?”
“是啊,阿澤每天早上都是六點就出發去公司了。幹他們IT這行的很忙的,通宵達旦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阿澤不喜歡晚上工作,所以都會選在早起。”陳姨跟寧澤相處了四年,也已經明瞭了寧澤的工作方式了,“你跟他認識這麼多年了應該也是瞭解他這個人的,我們阿澤看上去吊兒郎當的,實際上工作起來比誰都拼命。唉……想當年他隻身一個人來巴黎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真的很不容易。人人都說寧澤是因爲我先生的幫助才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但是實際上只有我們自己關上門才知道,當初我先生想要給阿澤幫助但是被他拒絕了。我先生偷偷地給他轉入過一筆資金,這筆資金他最終推脫不掉接受了,但是最後雙倍換給了我們。”
陳姨是真的挺喜歡寧澤的,所以纔會對南方說這些話。
南方拿着玻璃杯的手稍微緊縮了一下,指節觸碰到冰涼的玻璃杯的時候覺得心都有些被提了起來。
“他當年來巴黎的時候,很落魄吧?”
南方一開始其實是不想問關於四年前的事情的,畢竟那對於她跟寧澤來說都是痛苦的回憶,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溜出了口。
在她的心底深處實際上還是想要知道的……
“恩。”陳姨頷首,轉身去了廚房端出菜來,一邊跟南方說話,“那個時候他只帶了一個行李箱來,裡面只有幾件衣服,一開始的那段日子他幾乎都不跟人交流,直到後來慢慢地從陰霾當中走出來之後才變回了以前的樣子。”
南方的心底略微有些窒痛,原本她還覺得只有自己這四年過得很苦很艱難,但是她現在才知道,寧澤這四年一點都沒有比她好過。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底比在知道真相之前好像更加難過了。
“你多吃點。”陳姨不斷地往南方的碗裡面夾菜,但是南方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陳姨,寧澤這幾年有回過A市嗎?”她簡單吃了幾口之後就毫無食慾了。並不是飯菜不好吃,而是心思太重。
“沒有。”陳姨是等到南方起來了才一起吃的,“他沒有提起過要回A市,我們肯定也是不會跟他去提那個傷心地的。我一直挺好奇阿澤既然一直都想着你,爲什麼這四年裡面沒有去A市找你。”
這也同樣是南方好奇的問題。
南方無言以對,只是默默地低頭吃菜。
“或許,是他不想以一文不名的身份出現在你的面前吧?哦對了。”陳姨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事情,“之前來巴黎的時候,寧澤的臉色一直很差過一段時間,我當時覺得奇怪就問了他,記得他隱約說起過好像是因爲爲一個病人輸血過量導致的。那個病人,是不是你?”
陳姨是聰明的,在知道南方的存在了之後就聯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件事情。
南方微微有些發怔,擰眉:“輸血過量?”
四年前南方的確是發生過一次大出血差點要了她的命,她也是之後才聽護士跟她說的,但是護士沒有說誰給她獻了血,她當時也不會想那麼多,她想當然地覺得醫院和血站裡面的血液儲存量足夠救她的了。
現在聽陳姨這麼一說,她瞬間有一種特別清醒的感覺,脣色微微泛白。
當時她有詢問過護士也詢問過靳家人,寧澤有沒有來過醫院。他們都說沒有。而且她試圖聯繫寧澤都沒有聯繫上。
難道,寧澤當年來過醫院?
南方的心瞬間亂了。
巴黎某所畫廊門內,南方氣喘吁吁地趕到了現場,來看畫展的人很多,南方在人羣當中找了很久之後才找到了正在跟一名西方人交流的沈牧。
她連忙走了過去,稍微拍了拍心口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下。
“沈先生,抱歉我遲到了。”剛纔吃了一頓飯南方竟然忘記回給沈牧信息了,她在出門之前回復了一條沈牧沒有理會她,她猜想沈牧應該是生氣了。但是趕到之後才發現,他好像很忙的樣子。
南方搭了一下沈牧的肩膀,他這才轉過了身來看向了她,南方又將剛纔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沈牧臉色平靜如許:“這位是Alex先生,他是巴黎有名的畫商,很喜歡你的繪畫風格想讓畫一副以愛情爲主題的油畫。”
“愛情?”南方反問了一句,說實話,越是這樣大的詞彙,就越是難畫。南方是一個很擅長處理細節的畫家,並不擅長畫這種大風格的作品。
“恩。”沈牧頷首,那位Alex先生朝着南方伸出手,南方簡單禮貌地跟他握了一下。
沈牧充當起了南方的翻譯:“他說三千萬人民幣,買你一幅畫。可以先付定金,但是要在一個月之內完成這幅畫。”
“你知道的,一個月對我來說太倉促了。”南方的畫畫效率很低,這四年裡面她畫出來的畫其實很少很少,她還是比較喜歡慢工出細活。
“你完全可以拒絕。但是這是一個聲名鵲起的好機會。趁熱打鐵,懂嗎?”
沈牧現在完全是作爲南方的老闆的立場上面說這些話的,他覺得南方既然已經在那次拍賣會上面以較高的價格賣出了她在國際上面的第一幅畫,那麼現在就應該趁熱打鐵,趁着大家對她還感興趣的時候,再以這樣的天價賣出一幅畫。
這幅畫的價格的確已經很高了,南方自己也清楚。
畫畫是她的事業,她對此還是有追求的。
“好。”南方頷首,這一次沒有拒絕,“一個月以內我保證完成。”
沈牧會心地笑了一下,爲南方的“懂事”,南方一向都是不配合他的。
南方跟沈牧在畫廊裡面看了將近兩個多小時的畫展,引來了不少畫商對南方的興趣,這一點還是要拜沈牧所賜的,如果不是沈牧的名氣吸引了這些畫商的話,南方是不至於吸引這些名流的興趣的。
但是南方很不喜歡熱鬧,當沈牧說畫展結束的時候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跟着沈牧一起走出了畫廊。
一走出畫廊,沈牧忽然開口:“昨晚你不在酒店。”
剛纔在畫廊的時候沈牧一直都沒有提起這件事情,南方還以爲他是忘記了,但是沒想到一出畫廊的門沈牧就說了。
這個話題讓南方有點排斥:“我來巴黎是因爲公事,但是我還是有自由的吧?是不是,沈先生?”
她是用這句話在提醒沈牧不要干擾她的私生活。
但是沈牧卻當做沒有聽見這句話一樣,繼續自己的問題:“你跟寧澤在一起。”
“你明知故問做什麼?沈先生身邊也是不缺女人的,少我一個不少。”南方對沈牧說話的時候都是面對面的,考慮到他的耳疾。她微微一笑,臉色淡定。
她是不會否認自己跟寧澤之間的關係的,即使現在他倆之間什麼都不算。
時隔四年,也只是睡了一次而已。
“我一直想娶你,只是你不給我機會。”沈牧也很直白。聽這兩個人說話一點都不累。
“我一個結過婚又生過孩子的女人配不上沈先生的。”南方沒有陰陽怪氣地說話,而是顯得特別坦誠,“我們之間如果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僱傭關係,我想,對於我們雙方的利益都比較好。”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子停靠在了畫廊的前面,南方沒有太在意,她這個時候心底急切地想要去見到寧澤,她總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一秒見不到都不行”的感覺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連當初她追寧澤的時候都好像沒有那麼急切地想要見他。
或許潛意識裡面,南方想要把這幾年沒有看夠的寧澤都補回來。
但是此時,前面那輛黑色越野車裡面走下來了一個人影,非常出挑,不僅僅是吸引了南方的目光,更是吸引了周圍一圈人的目光。
寧澤還是往日裡的一身正裝,穿的很不羈,領帶也是略微有點斜的,看上去好像痞子一樣。以前南方說過寧澤就像是一隻花孔雀,走到哪裡都會好像會開屏一樣,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到了現在南方纔開始漸漸地想明白,這好像並不能夠怪寧澤,只能夠怪他這張臉。
“時間剛剛好。”寧澤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面精緻的腕錶,擡頭的時候已經站定在南方的面前了。
南方覺得奇怪,寧澤怎麼會莫民奇妙出現在這裡?
她只跟他說過自己要來參加一個畫展,但是沒有說畫展是在哪裡舉辦的。
“沈先生,又見面了。下次看畫展這種事情就不勞煩您陪着南方來了。”寧澤的嘴巴是很毒的,他覺得沈牧就是一隻餓狼,虎視眈眈着南方。
縱使南方不給沈牧迴應,但是作爲一個男人,寧澤肯定還是有危機感的。
“南方是我手底下的畫家,看畫展這種事情理應是我來。”沈牧的底氣也很足。
但是寧澤這個時候卻是直接將手伸到了南方的肩膀上面,直接將她摟入了懷中:“沈先生出個價吧。”
“什麼價?”沈牧縱然也很聰明,但是有的時候是跟不上寧澤這樣跳躍性的思維的。
“毀約金。”寧澤的眼神裡面有逼仄感,“靳南方當初年少不懂事跟你簽了十年,我現在替她毀約,你出個價,之後她就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寧澤不允許南方跟別的男人有任何的關係,哪怕只是工作上面的。
他有的時候也是霸道的“可怕”。他的南方單單只是被別人覬覦也不行。
“寧澤。”南方有些不悅,轉過頭去看向沈牧,“沈先生,這件事情不是我的意思。別理他。”
“我知道。”沈牧是知道南方肯定不會同意寧澤的做法的,因爲南方是在青木畫廊起步的,她是不可能離開的,起碼在這幾年內不會。
不是因爲沈牧,單純只是爲了她的事業。
沈牧見現場的氣氛不對,跟南方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後幾天的行程之後便離開了,他知道要是自己再繼續留在這裡的話,寧澤的火藥味會越來越重。
他比寧澤要成熟穩重地多,是不會跟寧澤計較這種事情的。
沈牧離開了之後,寧澤的臉色變得更加差了,他沒有看南方,而是直接走向了那輛黑色的越野車,打開車門兀自坐了進去,也沒有理會跟着一起坐進副駕駛座的南方。
南方一邊自己乖乖繫上了安全帶,一邊低聲開口:“怎麼,生氣了?”她的心底其實一點都不擔心寧澤生氣,她已經好久都沒有看過寧澤生氣的樣子了,他的每個表情她都愛看。
況且,寧澤怎麼捨得生她的氣?這點自信,一直以來南方都是有的。
寧澤沒有理會她,發動了車子,南方略微挑眉,她倒是想要看看這個男人要憋到什麼時候。
車子開動,南方也沒有開口去問寧澤他們要去哪裡,只是靜靜坐着,過了好久之後才幽幽地扔出一句話。
“沈牧明天約了我吃午飯,你說我穿什麼衣服去好?據說明天巴黎降溫了。”
她是很鎮定地說出這句話的,她擺明了就是想要激寧澤。
寧澤那麼聰明當然也聽得出來,他不想要入她的圈套,但是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卻是根本止不住的怒意。“明天中午和我吃飯。”
“那我跟他說一聲,約明天晚上吧。”南方說着還假裝拿出了手機。
“明晚也跟我吃。”
“那後天中午。”南方看到寧澤的一張俊臉已經緊繃了。
明知道是陷阱,他還是掉了進來。
這麼聰明的人也有不能自已的時候。
“以後的每一頓,你都只能跟我吃。”寧澤的口吻強勢的很。
“寧總,我們什麼關係?需要以後的每一頓飯都一起吃?”南方很淡定,但是話語卻是步步緊逼的,她想要用自己的話來套出寧澤的話。
“昨晚剛剛睡過的關係。”寧澤這一次可不跳進南方的陷阱了。而是反客爲主。
南方的臉上有失望的神色,她一時之間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緒,竟然將它流露了出來。她心底的小九九也都被寧澤給摸清了。
南方本來是想要從寧澤的口中聽到確定的答案,比如:是戀人的關係,是情侶的關係等等,但是沒想到寧澤不中套,就是不願意說出她想聽的話。
南方知道,他是故意的。
---題外話---明早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