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一直注意那邊的情形,連安小離跟她說話,她都心不在焉。
這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超強的發光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池未煊冷傲,宋清波俊雅,兩人各有千秋。
此時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那邊風雲變色,連空氣都變得沉悶起來。
“晴柔,對不起啊,我不該約你出來。”安小離順着她的視線也落到他們身上,感覺到那邊劍拔弩張的氣氛,她悔得腸子都青了,李承昊知道了,又得修理她了。
可是她真心覺得池未煊不適合晴柔,這個人藏得太深,晴柔跟他在一起,會吃虧的。
“沒事,出來走走也好,我悶在家裡都快發芽了。”晴柔笑了笑,看着腳邊的衣服,難怪那些女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逛街,買一大堆衣服回去花一大筆錢,心裡真的舒暢了許多,尤其這錢還不是花自己的……
“對了,我聽說你辭職了,你接下來不會被池未煊金屋藏嬌吧?”看池未煊這麼寶貝她的樣子,池未煊指不定就不讓她出來工作了。
再加上這兩天的“腳踏兩條船”的流言,池未煊更不可能將她放在危險的地方。
“想什麼呢?爲了提高員工的工作效率,少請假,池未煊在公司裡開了一個託班,我是班長。最近正在招聘員工,你有沒有興趣,在興趣來加入的話,我就少請一個老師了。”晴柔最近正在招聘,準備春季開學的事宜。
安小離想了想,眼睛熠熠發亮,“工資比幼兒園高嗎?”
吃貨,財迷!
“嗯,要高些,福利也要好些,要不要過來?”晴柔說。
“我考慮一下。”安小離沒有立即答覆,白遇美是個惜才的園長,對老師們也格外好,能爭取到的東西都會幫她們爭取,她很捨不得她,也捨不得有半年多感情的小朋友們。
“好。”
池未煊走過來,彎腰提起晴柔腳邊的袋子,一言不發擁着她往門口走去。安小離跳起來追了兩步,“喂,晴柔,說好的晚飯呢?”
池未煊冷冷地掃過來,她頓時噤聲,晴柔知道池未煊在生氣,他渾身的肌肉都怒張着,勒得她腰生疼。
“小離,我身體不太舒服,下次吧。”晴柔衝她安撫似的點了點頭,今天這街都逛得她膽戰心驚的,別說吃飯了,她怕池未煊會直接把人家店給掀了。她深深看了一眼宋清波,然後跟着池未煊離去。
安小離撇了撇嘴,勉強同意了,再看那邊神色憔悴的宋清波,她感覺自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池未煊攬着晴柔上了車,計程車內,兩人誰都沒有先說話。晴柔是不知道說什麼,池未煊是氣得沒話可說。
直到回到帝景天成,剛走進別墅,池未煊就再也控制不住積壓了一身的怒氣,將她一扯一推,就按壓在冰冷的牆壁上,俯低身體,灼熱的氣息噴了她一臉都是,她快窒息了,下意識偏頭躲開。
就是這個嫌棄的動作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迫她迎視他,“怎麼?今天要不是我跟着一起去,你是不是打算跟舊情人舊情復燃?”
“池未煊,你弄痛我了。”他的力道有多狠,她幾乎以爲自己的下巴快被他給捏碎了,這個狼狠的男人,總是不顧忌她的感受。
“說啊,是不是有舊情人回來撐腰,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池未煊一想到她剛纔臨走時那依依不捨的一眼,就氣得想揍人。
“池未煊,你不要蠻不講理,我也不知道小哥會去,小離事先也沒告訴我,你這麼斤斤計較幹什麼?”晴柔也火了,話一大聲,肚子又開始痛起來。
“小哥,你叫得倒是親熱,他算你哪門子的小哥?”
“我叫了三四年,也沒覺得這稱呼有什麼特別的,偏偏就你覺得親熱,小離也這樣叫,你怎麼不說我們都跟他有曖昧?”晴柔氣死了,他簡直是無理取鬧無中生有無事生非。
“那你敢說你跟他是清白的,沒有任何曖昧?”池未煊咄咄逼人,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夜他佔有她時,她嘴裡死不改口地叫着小哥,亦不會忘記,他照顧她兩天兩夜,她昏迷時囈語都還是叫着小哥。這個稱呼就像種在他心頭的毒瘤,只要聽見,就會讓他發瘋發狂。
“我……”晴柔梗住,他的話就像將她最不願意示人的東西揭開來,讓她覺得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像沒穿衣服一樣,她狼狽不堪,只能反擊,“我跟他有沒有曖昧,都與你無關。”
池未煊燃燒的怒焰像是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他整個人都徹底冰冷了,他緩緩放開她,冷笑道:“蘇晴柔,你好樣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晴柔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咬緊了脣,直到書房門被人摔得震天響,她纔回過神來,無力地滑坐在地上。
這場冷戰持續了一個禮拜,晴柔搬去了客房,池未煊沒有來把她抓回去。她每天早上做好飯就出門了,晚上回來,桌上的飯菜還是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裡。
偶爾兩人會遇到,池未煊也是特冷豔特高貴的轉身,眼都不帶看她一下。晴柔每每想要解釋時,他已經消失在她眼前,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晴柔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她每晚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憂思難眠。她總跟自己說,明天就去跟他解釋吧。可是到了第二天,她連他的面都見不着,又如何解釋?
這幾天,她忙着跟喬少桓打離婚官司,簡直心力交瘁。喬少桓完全是有備而來,提供的那些證據無論是哪一條,都會致她入獄。
她節節敗退,請的律師一點忙也幫不上,更何況喬少桓提供的那些證據,完全是事實。一審之後,法官宣佈15天后再宣判結果。
晴柔跌坐在被告席的椅子上,絕望地看着正對面一臉漠然的喬少桓。原來夫妻反目成仇,也不過如此。
她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喬少桓面前,喬少桓得意地看着她,“柔柔,只要你答應回到我身邊,我會轉爲私下調解,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晴柔冷笑連連,“喬少桓,我怎麼就沒有發現你這麼無恥?要我答應不離婚,我寧願去坐牢。”
“蘇晴柔,你別給臉不要臉。”喬少桓憤慨地瞪着她,“我到現在都還給你留了一條生路,算是對你仁至義盡了。你以爲池未煊會來救你?你看看,他把你搞得臭名遠播,如今打起官司來,卻不聞不問,蘇晴柔,我勸你別傻了,他的話能信,豬都會上樹。”
“喬少桓,謝謝你揮霍掉了我對喬家最後一絲感激,從今往後,我跟你們喬家老死不相往來。”晴柔說完,轉身走了。曾經,她感激喬震威伸手拉了她一把,讓她免受落於風塵之苦。所以,她在喬家卑微的活着。
如今,她終於不再欠喬傢什麼,他們當初對她的好,現在都成了傷害她的利刃,她終於可以全部放下了。
“蘇晴柔,你還有一次機會,只要你讓池未煊放過我爸,我就放過你。”
晴柔腳下一頓,又繼續向前走去。他太看得起她了,池未煊會因爲她放過喬震威?
喬少桓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身影,眼中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碎裂,如果不將她逼到這一步,他就救不回爸爸。柔柔,對不起。
“幸”集團總裁辦公室,氣壓持續低了快半個月了,每個人走進總裁辦公室時,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出來後,都是一副死裡逃生的樣子。
有人拜託顧遠兮去探探軍情,以免自己不小心觸怒了總裁大人,死無全屍。顧遠兮豈會送上門去找死,他可不想去南非受罪。
於是總裁辦公室的氣壓日漸走低,快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池未煊站在落地窗前,每天這個時候,蘇晴柔都會來公司。可是今天,整整遲了一個小時,他都沒有看到她的影子,心裡不由得焦躁起來。
恰在此時,顧遠兮敲門進來,他轉過身去,不着痕跡地坐回皮椅上,“怎麼樣了?”
“老闆,如你所料,喬少桓證據充分,蘇小姐會輸掉這場官司。”顧遠兮說。
“喬少桓打的什麼主意你我都清楚,他想要試探蘇晴柔在我心裡的份量,然後救出那隻老狐狸,他簡直太天真了。蘇晴柔那邊有什麼動靜?”池未煊手指有節奏地在桌上敲了起來。
顧遠兮斂眉道:“沒什麼異樣,該吃吃該喝喝,好像一點也不焦躁,上午官司結束後,就直接去了醫院,一直陪在蘇母身邊,看不出來情緒上的失控。”
“她有沒有找宋清波?”這是池未煊最介意的問題。
“沒有,因爲之前宋清波與老闆同時向媒體打過招呼,媒體怕得罪你們,不敢播報這次官司的進展。不過我猜測,宋清波知道官司的進度,他只是在等。”
“等什麼?”
“等蘇小姐去找他。”顧遠兮看了池未煊一眼,心底一嘆,這兩個男人都不出手幫蘇晴柔,實則暗中較勁,都等着蘇晴柔來求救。蘇晴柔倒是個硬脾氣,誰也不求,就連要鋃鐺入獄了,也不求。
“這麼說蘇晴柔也沒求他?”池未煊的心情莫名就好了。
“是,老闆,你真的要袖手旁觀嗎?”顧遠兮不知道這兩人鬧什麼勁,那天去逛街時還好好的,怎麼一天功夫就變成了陌生人。
“我等着她來求我。”池未煊想,蘇晴柔不肯去求宋清波,是真的跟他沒關係了,可是她也不來求他,他就摸不清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顧遠兮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無語至極,老闆,您的節
操呢?
晴柔知道自己會輸了這場官司,反而淡定了,律師給她辦了保釋候審,讓她回家等着審判,這是律師唯一能夠爲她做的。她聽律師說過,以婚姻爲手段的欺詐罪,視情節嚴重判刑,她欠了喬家五十多萬,至少十年以上。
十年……,晴柔不知道十年以後,她出來會是什麼光景,媽媽還在世上嗎?她還來得及盡孝嗎?但是無論會判多久,她都不願意再去求任何人,如果坐牢可以讓她心安,那就去坐牢吧。
只是媽媽……,她犧牲了所有,仍舊救不了她。
晴柔坐在病牀邊的椅子上,看着沉睡的媽媽,她現在醒着的時間越來越少,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醫生說,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骨髓,她時日無多了。
晴柔已經盡了全力,她相信,就算有一日她下了黃泉,對爸爸也有了交代了。她握住她枯槁的手,沒有再流眼淚。她知道媽媽爲了她也爲了弟弟一直在痛苦的支撐着,如果死亡能讓她少受病痛的折磨,她願意成全她。
“柔柔,你來了。”蘇母難得清醒過來,她臉色蒼白,眼眶浮腫,氣若游絲,看起來十分虛弱。
“嗯,媽媽。”晴柔眨了眨眼睛,明明沒有落淚,聲音卻是嘶啞的。
“發生了什麼事嗎?你看起來不開心。”蘇母掙扎着想坐起來,晴柔連忙將牀搖了起來,幫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搖了搖頭,“沒有,媽媽,我很開心。”
“媽媽,你想回家去住幾天嗎?”這個家,指的不是城裡租的那間屋子,而是農村老家,那裡空氣清新,環境宜人,或許更適合媽媽。
“我想回家,我想跟你爸爸待在一起。”蘇母知道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想回家去度過剩下的日子,不想在這滿是消毒水的地方,每日絕望的等待生命燃燒到盡頭。
“好,那我去辦出院手續,我們下午就回家。”晴柔點頭答應,然後起身去辦出院手續去了。
蘇母是池未煊親自關照過的病人,晴柔要辦理出院手續,居然驚動了院長。院長生怕對池未煊難以交待,語重心長道:“蘇小姐,你媽媽的病情我們已經找到有效控制白細胞蔓延的方法,如果這個時候終止治療,白細胞會加快複製,到時候我們想救都救不了了。”
“謝謝你,院長,我跟主治醫生溝通過,我知道我媽媽的病情,我想讓她回老家開開心心的過完剩下的日子。而我……有可能再也不能守在她身邊了。”
“蘇小姐要出遠門嗎?你可以放心將她交給我交給池先生,如果是醫療費,你更不用擔心,池先生已經將你媽媽的醫藥費全部減免。”院長繼續勸說。
晴柔執意出院,院長見他實在攔不住了,讓人先暫緩辦出院手續,他去給池未煊打電話,“池先生,蘇小姐要辦出院手續,我攔不住她,接下來怎麼辦?”
池未煊正在開會,臉色頓時就黑沉下來,底下坐着一干高層,心裡都在哀嘆,完了完了,剛轉晴的天氣似乎又要刮龍捲風了。
“她要辦出院?”
“是,蘇夫人的情況不甚樂觀,出了院就只有死路一條,蘇小姐似乎也明白,但是她執意而爲,甚至說什麼有可能再也不能守在她身邊了。”院長急得滿頭大汗。
“該死!”池未煊摔了電話,他怎麼會不懂她這句話的意思,她是打算誰也不求,安排好蘇母的後事,直接去坐牢。他早上還有自信她最終會來求他,沒想到會等來這樣的結果。
她寧願坐牢也不求他,寧願拼着讓蘇母去死,也不欠他人情,好,很好,非常好!
院長聽着電話裡傳來一聲巨響,然後就掛斷了。他不知道池未煊是什麼意思,再打過去時,手機已經關機。他擦了擦汗,回去讓護士幫她辦理出院手續。
過了一會兒,院長的手機響起來,他一看,是池未煊身邊最得力的寵臣打來的,他連忙接起來,只聽顧遠兮道:“讓她們出院,派車送她們去她們想去的地方,還有叫兩名醫生兩名護士隨行。池先生說了,就算吊着蘇夫人的命,也不准她死了。”
院長冷汗又流下來了,不敢違抗池未煊的命令,連忙去準備了。
晴柔推着坐在輪椅上的蘇母走出醫院,院長帶着一行人等在那裡,他搓了搓手,“蘇小姐,請上車吧。”
蘇晴柔皺了皺眉頭,“院長,我沒有叫車,不用送的,我們出去坐車也行。”
“池先生吩咐下來,不管蘇小姐要去哪裡,我們都一定要送到,請你不要爲難我們。更何況蘇夫人的身體也經不起舟車勞頓,你不爲自己想想,也請爲你母親想一想。”院長說得在情在理,晴柔看了看蘇母,只好點頭同意了。
就讓她再欠他最後一次人情吧,如果她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陽光,她一定會報答他的。
醫生幫忙將蘇母擡上車,然後在救護車裡的小牀上躺下,又給她打了點滴,晴柔上車時,看見他們不下車,心想他們可能是要將她們送回去再走,於是也沒有多想。
救護車一路顛簸,兩個小時後纔到了她們所居住的小鎮。她們許久沒回來,家裡竟很神奇的一塵不染,她詫異極了。
護士將蘇母送回房間,然後從車裡拿下大包隨行物品,焉然打算在這裡長住的樣子。“你們不回城裡?”
其中一名護士笑着說:“我們也來洗洗肺,鄉下的空氣真舒服,你就當我們是來度假的。蘇小姐,我們暫時住在你家,你不會介意吧?”
晴柔很想說她很介意,可是人家壓根不是問她意見的,隨便選了一間房子,兩小護士就大搖大擺的住進去了。再看那兩名男醫生,根本就不問她他們能住哪裡,拿着東西住在了蘇母隔壁的房間裡。
家裡就三間臥室,這下反倒讓她這個主人家沒地方可住了。
晴柔追着進了小護士那間房,雙手環胸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先前沒說要來度假?”
“你也沒問我們呀,我早聽說這裡的古鎮很有名,蘇小姐,坐了幾個小時的車,我們困了,我們休息一下,做好飯叫我們啊。”兩小護士人精似的,說話也滴水不漏,客氣的讓她想趕她們都不好意思。
她又衝進那兩名男醫生所在的臥室,“董醫生,秦醫生,你們別說你們也是來度假的,醫院會閒得讓你們倆同時放假?”
“事實上就是這樣,難得周扒皮一樣的院長肯放我們假,當然要來目睹一下古鎮的風光,秦醫生,我們去附近轉轉,蘇小姐,你有我們的電話吧,做好飯打電話叫我們回來吃啊。”董醫生拉着秦醫生就往門外走去。
晴柔簡直哭笑不得,她知道一般醫院沒人授意,誰會管出了院的病人死活,這一定是池未煊的手筆。她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按下那組銘記於胸的電話號碼,卻遲遲沒有撥出去。
蘇晴柔,剪不斷理還亂,就這樣吧,也許過段時間,他就會忘記你。
晴柔收回手機,去臥室裡看了看蘇母,見她還在睡,她沒有打擾她,出門去買菜了。
晴柔帶着蘇母回來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開了,又加上婚禮上那一出及喬少桓發佈記者會說她水性楊花,她的名聲就很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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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買菜,鄉親們都拿有色眼光看她,言語間盡是諷刺,晴柔也不與他們爭論,買了東西就走,偏偏有人不放過她。
“喲,我說這是誰呀,原來是晴柔堂妹啊,婚禮上跟人跑了,現在怎麼跟一條喪家犬一樣回來了?被人拋棄了?”說話的是晴柔的堂姐,蘇雨欣,她從小就嫉妒蘇晴柔,她長得不如她,家境不如她,但是在學校裡,偏偏就招人疼招人喜歡。
這次她居然嫁給了海城的黃金單身漢,喬家派人送來請帖時,她還不相信這是真的,想着就是一個同名同姓的男人,不可能真的是海城的鑽石王老王。可是參加婚禮那天,她親眼看到又帥又酷又多金的喬少桓以及那排場,心裡簡直嫉妒得要死,恨不得她爹媽得了絕症,她也可以遇上這麼個帥氣又多金的男人。
這還不是最讓她嫉妒的,她在海城上班,自然知道海城第一豪門的霸主是誰,她常跟公司裡的同事八卦池未煊,說要是能跟他共度一夜良宵,此生死也足矣。
然而那個一直存在於雜誌上的男人,就那麼真實的出現在她面前。可是居然不是衝她來的,而是衝臺上正在舉行婚禮的蘇晴柔去的。她嫉妒得半死,當場就差點慪暈過去。
回來後她怎麼也想不通池未煊爲什麼會看上蘇晴柔,這個小白菜一樣的女人,怎麼就讓池未煊注意到了,而且還那麼深情的跑來搶婚。
晴柔沒有理她,繼續買菜,家裡突然多了四口人,飯菜都要多做一些,好在她這個月的稿費已經到賬了,否則她還不知道要去哪裡拿錢買菜。
蘇雨欣吃了個閉門羹,臉色就更難看了,“哎喲,還給我擺豪門少奶奶的架勢,誰不知道你跟喬大少的離婚官司鬧得沸沸揚揚,蘇晴柔,我要是你,我都不敢回來丟人現眼了。”
“可見你不是我。”晴柔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破功了。她知道她回來會遭受多少詆譭與謾罵,這都沒關係,只要媽媽能安安靜靜地過完剩下的日子,她別無所求。
只是蘇雨欣欺人太甚。
“呵,是啊,我沒你臉皮厚,蘇晴柔,我蘇家出了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簡直丟盡了我們的臉。”
“蘇雨欣,高中時主動脫光爬上校草楊鑫的牀,被楊鑫扔了出去,大一時,當教授的情婦,被教授老婆抓了個
現行,鬧得沸沸揚揚被學校開除,去上班後,又公然勾引公司總經理,結果公司總經理潔身自好,直接報警,你被當成賣淫女被抓……,如果要說丟人,你以爲你比我好多少?”晴柔一字一句說完,蘇雨欣的氣焰立馬消下去了。
周圍圍觀的羣衆眼帶鄙夷的看着這兩姐妹,看來蘇家的女孩誰也不是好貨。有心想要跟蘇家結爲親家的人,這下全都打消了念頭。
晴柔說完,不再理會蘇雨欣,轉身走了。蘇雨欣狠瞪着她的背影,若是眼神能殺死人,她已經被她兇殘的目光凌遲了。
晴柔回到家,若說她一點不氣肯定是假的,她想起一句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從未想過要跟蘇雨欣爭個高低,可是她偏偏什麼都要跟她比。
小時候她在撿垃圾賣錢養活媽媽跟弟弟時,蘇雨欣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吃着越洋的棒棒糖在她面前顯擺,丟她一臉糖紙。後來她上小學了,很不幸跟蘇雨欣同一個班,她夥同班裡的女生孤立她。初中,她又不幸地跟她分到同一班,於是孤立升級,有時候還會支使小太妹欺負她。高中,蘇雨欣喜歡楊鑫,想要告白,卻沒有勇氣,就逼使她給楊鑫送情書,後來鬧到校長耳中,她差點被開除。
畢業那天,蘇雨欣以她的名義約了楊鑫出來主動投懷送抱,被楊鑫羞辱了一頓。於是,她跟蘇雨欣的樑子越結越大,直到後來她考上了師範大學,才遠離了她的魔爪。
她想,親人不是該在最關鍵的時候相互幫助的嗎,爲什麼她的親人卻都這麼冷漠無情,落井下石?
媽媽病倒後,她跪遍了能夠借到錢的親戚,尤其是叔叔家,爸爸死後,叔叔頂替了爸爸的位置,成了鎮長,他們從最開始的泥土屋,慢慢蓋成了兩棟高的小洋樓。
然後買車,在城裡買房子,嬸嬸脖子上戴的金項鍊,都夠她家吃一年的生活費。可是她去求他們,他們只施捨地扔了五百塊錢給她,說不用還了。
那一刻,她對親人徹底寒心。她想,無論今後會怎樣,都只有她跟媽媽還有弟弟相依爲命。
她把菜放下,又回臥室去看了看媽媽,檢查一下她有沒有發燒,所幸舟車勞頓,她只是比較睏乏,並沒有其他的併發症。
她去廚房做飯,做好飯後,出去遛達的人回來了,睡覺的人也起來了。趁吃飯的時候,晴柔說:“你們大家都在,那我就把話挑明瞭,我知道你們是受院長所託,前來幫我照看媽媽的,我謝謝你們,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請你們回去吧,你們的職責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
“蘇小姐,既然你直言不諱,我們也不瞞你,院長說,如果阿姨不回醫院,我們就要長期駐紮在這裡,直到你答應送她回醫院爲止,如果我們先行回去,就不用在海城混下去了。”董醫生說。
晴柔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說服他們回去,結果聽到最後這一句,她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裡。“吃飯吧。”
晴柔知道自己妥協了,她不能因爲自己而讓他們背井離鄉,更何況,有他們守着媽媽,媽媽會少受一些病痛的折磨。
回到小鎮上的日子,雖然難以避免那些流言蜚語,但是她的心靈是平靜的。媽媽精神好點,她就推她出去走走,媽媽若是不想出去,她就在家裡碼字。
故事大綱已經寫出來了,現在纔有空開始碼字,每日寫完故事,她的心情就激動難抑,久久不能平復。字裡行間中,她那些無法表述的情感全都隱藏在其中,最後寫到女主被迫與男主分開,她哭了整整一夜。
十年後,他是否還記得她,記得一個明明想愛他卻又推開他的傻女人,而那時的自己,是否還有勇氣站在他面前?
這個故事,晴柔寫了14天,明天就是宣判的日子,她跟喬少桓離婚的同時,也是她入獄服刑時。她將稿子發給了編輯,然後收拾行裝,準備回海城。
臨行前,她不敢去跟媽媽告別,只是交待護士,要好好照看她媽媽。看着媽媽越來越憔悴的臉,她微笑着沒有流淚,心裡暗暗道:媽媽,我只能陪你走到今天了,如果女兒不能來送你,你一定要原諒女兒,對不起。
走出家門,晴柔就給蘇東寧打電話,沒想到這次只響了一聲電話就通了,她沒有罵他,“東寧,不管你在外面做什麼,都回家來吧,我不能陪在媽媽身邊了,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照顧她。”
“姐,你要去哪裡?”蘇東寧聲音裡帶着急切。
“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東寧,好好照顧媽媽,媽媽時日無多了,我希望你能陪在她身邊,給她送終。”晴柔笑着,眼淚卻滑落下來,她到底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姐,你別做傻事,我都聽說你的事了,沒什麼過不去的坎,我現在正在回鎮上的車上,你哪裡也別去,在家等着我,我掙了錢,我可以救你。”蘇東寧急得不得了,這些錢都是他拿命換來的,就是爲了贖姐姐一個自由身。
晴柔搖頭,“東寧,你不知道你這些錢是怎麼掙來的,不要花在我身上,媽媽精神好的話,你帶她去走走,她想去北京看故宮,還想去雲南、三亞,她時間不多了,你帶着她去走走,了了她的心願,姐姐無能,沒辦法跟你們一起了。”
“姐,你等着我,我馬上就回來,一定要等着我。”蘇東寧掛了電話,對坐在後座同樣掛了彩的池未煊說:“姐夫,我姐剛纔的話不對勁,我怕她會尋短見。”
池未煊皺了皺眉頭,“遠兮,再開快點。”
晴柔掛了電話,就登上了回海城的巴士。明天就是最後期限,律師幫她辦了保釋候審,她若不能趕回去,律師也會有麻煩。
嫁進喬家,她就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容易脫身。這次的官司,她可以找宋清波,也可以找池未煊,可是她一個人都沒有找。
宋清波,她不能欠他人情,而池未煊……,或許是不想再給他帶去麻煩了,他幫她已經夠多了,她這一生都償還不盡。
巴士開出小鎮,在路上顛簸前行,晴柔靠在車窗上,看着身後的小鎮越來越遠,心越來越痛,媽媽,再見了,請恕女兒不孝。
此時晴柔沒有發現,一輛黑色路虎與巴士擦身而過,而車裡正坐着她想見卻不能見的人。
回到市區,已經快五點了,晴柔神色恍惚地坐上公交車,到了站才發現自己站在帝景天成外面。她看着這片繁華奢侈的別墅區,終於還是忍不住向裡面走去。
她在這裡出入過很多次,所以保安都認識她,“蘇小姐,你回來了。”
“嗯,請問……池先生回來了沒有?”她有些忐忑不安,雖然想見他的渴望大過了一切,但是又怕見到他,她就會崩潰,就會向他求助。
“池先生好幾天沒回來了,蘇小姐,要我派車送你回別墅嗎?”
“不用了,我走走。”晴柔搖了搖頭,提着小包往裡面走去。這條路她走了很多次,只有今天走得這麼艱難。
她想再去看看他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想要再感受一次他氣息存在的地方。她知道這一別,便是永別。
好不容易走到別墅前面,她彷彿已經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她站在大門口,夜風徐徐,她身形單薄,彷彿下一瞬就會羽化歸去。
真正到了要離開時,她才發現自己有多不捨,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多深。捨不得,捨不得就這樣離開。
她癡迷地看着別墅裡的一草一木,曾經不曾珍惜的東西,此刻卻成了她最留戀的東西。如果他們不吵架,那麼剩下的這些日子,她是否就能盡情的做自己?
她忍不住輸入密碼,大門應聲而開。她看着那條通往別墅的青石小路,心跳陡然亂了。就像那裡有一股莫名的牽引力,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緩緩走進去。
拿鑰匙開門,密碼沒改,鑰匙沒換,她是不是可以認爲他在等她?
晴柔激動難抑,眼淚奪眶而出,她告訴自己,她只是來向他告別,告完別就走。她推開門走進去,她沒有開燈,黑暗裡,她差點被衣服絆倒。
她苦笑,他依然喜歡把家裡搞得很亂,怎麼說也說不聽。
記得有一次她忍無可忍,叫他多走一步,把衣服扔進衣籃裡,他卻說:“家裡不亂,用你來做什麼?”
他那大爺似的欠揍語氣,讓她恨得牙癢。氣過之後,她只能認命的把家裡收拾整潔,即使下一秒,他又會把家裡弄得很亂。
她彎腰,藉着窗外灑進來的月光,把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然後扔進洗衣機,又將地上打掃乾淨。他不會懂,她這麼喜歡做家務的原因,只因想讓他有一個舒適的環境。
她走上樓,來到主臥外,她手握住門把,卻始終沒有推開。這裡是她最不接觸的地方,他們一起相擁睡在那張大牀上,像平凡的小夫妻。他們擦槍走火,差點就突破最後一層防線……
他們曾經那麼親密,今後也會那麼疏遠,如果還有機會,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可是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晴柔緊緊地握住門把,就在將要推開臥室的門時,她卻放手了,轉身快步下樓,提起扔在門口的包就往外奔。
“你要去哪裡?”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越的男聲,蘇晴柔渾身一震,慢慢轉過頭去,看到站在樓梯口冷漠的男人,她的眼淚悄然滑落。
夠了,能夠再看他一眼,就足夠了。
“池未煊,我愛你,再見!”晴柔用盡一生力氣喊出這句話,然後轉身往門外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