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僵坐在樓梯上,她認真思考,她在公司裡沒有跟誰結過仇,實在想不到誰會這麼大張旗鼓的陷害她。五十萬,不是一筆小數目,平常人根本拿不出五十萬。
難道是喬少桓?
似乎不太可能,喬少桓沒有這麼大的能耐,更沒有這麼深的心計。如果是他,他不會往媽媽的住院卡上打五十萬,他會直接站在池未煊面前指揮她,讓她沒辦法繼續待在他身邊。
這個理由也同適用於喬夢潔,她大費周章陷害她,只怕早就得意洋洋,想要看到她被池未煊趕出去的下場,又何必畫蛇添足的給她媽媽賬戶上存五十萬。
這件事更像一個早已經設好的局,故意將髒水往她身上潑,如果沒有那五十萬,估計池未煊真的會懷疑她跟喬少桓舊情未了,從而泄露標底出賣他。
但是對方太急攻近利,所以纔會有這五十萬。
除去喬氏兄妹,還有誰這麼痛恨她,急着要將她從池未煊身邊趕走?有錢有勢有分量的,還有誰能將事情做得如此天衣無縫的?
晴柔忽然站起來,她想到一人,震驚得睜大雙眼,會是他嗎?
人們常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海城,誰還會比他更有手段?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晴柔拿出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倏地握緊手機,接起來,“喂?”
“晴柔,我是爸爸!”喬震威蒼老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過來,晴柔的心突然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她喘不過氣來。
自從喬震威入獄之後,晴柔一直沒有去看過他,後來聽說他被釋放了,她也沒有主動去見他。其實在喬家的那段日子,只有喬震威對她好,就算他的好是帶着目的性的,她亦感激他。
因此,他說要見她,她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掛了電話後,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晴柔緩步下樓,標底泄露之後,池未煊在她面前隻字未提。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是否也在懷疑她,她能夠做的,就是一切行動在他面前透明化。
晴柔走到三樓,推開玻璃門。吳秘書見她進來,連忙站起來向她問好。晴柔笑了笑,緩步向池未煊的辦公室走去,吳秘書連忙道:“蘇小姐,總裁不在辦公室,您有什麼事嗎?”
晴柔腳下頓了頓,“這樣啊,那我給他打電話吧。”
晴柔說着轉身往門外走去,邊走邊給池未煊打電話,電話響了許久都沒有人接聽。她想或許他很忙,便沒有繼續給他打電話。
走出公司大門,她招了一輛出租車,趕往喬震威指定的地點。
出租車越開越偏,最後出了城區,向郊外開去。晴柔看着越來越熟悉的路線,她一陣心慌,直到出租車停在了一棟金碧輝煌的高樓面前,她看到門前的招牌,臉上的血色盡失。
喬震威居然約她在這裡見面,她控制不住渾身顫抖,顫着聲音道:“師傅,請送我回城裡。”
這裡是她一生的夢魘,是她最初遇上喬震威的地方,是她極力想要從生命裡斬去的過去。喬震威居然約她到這裡來,他到底是何用意,已經不言而喻。
司機瞧她臉色白如紙,擔心道:“小姑娘,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晴柔搖頭,“師傅,麻煩你送我回城裡。”
司機又看了一眼,連忙調轉車頭,往城裡的方向開去,剛開出百米,晴柔的手機響起來,她看着那組手機號碼,遲遲不敢接通。
“小姑娘,是你朋友打來的嗎?是不是有什麼急事,你快接電話吧。”司機從後視鏡掃了她一眼,見她怔怔地盯着手機不接電話,便提醒她。
鈴聲再度響起來,晴柔深吸口氣,接通,“喂?”
“晴柔,怎麼不下車?怕了嗎?”喬震威的聲音從電波彼端傳來,明明很正常的聲音,此刻聽在她耳裡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喬伯父,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情要辦,改日再見吧。”晴柔語氣冷硬道,她沒想到喬震威會約她來這裡見面,他是想提醒她什麼?
“晴柔,我叫你到這裡來,是要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如果沒有我,你不會有現在的榮華富貴,你千萬不要忘記了,我纔是將你從火坑裡救出來的人。”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您的大恩大德,所以您不用這麼費盡心機的提醒我,喬伯父,您的所作所爲,讓我徹底明白,誰纔是真正對我好的人。”晴柔惱怒地掐斷了電話,整個人都劇烈顫抖起來。
喬震威太狠了,明明知道那是她一生都不想再觸碰的過去,他卻如此殘酷地揭開她的傷疤,讓她心裡對他還尚存的感激之情徹底消失殆盡。
車子緩緩駛離,將那棟金碧輝煌的高樓遠遠地拋在後面,那裡是男人的銷金窟,是女人的地獄。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一輩子都不曾來過這個地方。
手機沒再響起,晴柔靠在後座上,她曾經那麼不堪,她有什麼資格站在池未煊身邊?晴柔承認,這段自己快要遺忘的過去,讓她再度自卑起來。
回到市區,晴柔付了車費,神情懨懨地站在公司樓下。公司大樓高聳入雲,陽光灑落下來,像是鍍了一層金光,無形中設了一道屏障,將她阻擋在外,讓她跨越不了。
晴柔怔怔地看着,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她轉過身去,正欲走開,卻在看到距離自己十步之遙的池未煊時,整個人都愣在當場。
她臉上的淚珠還沒來得及擦去,顯得特別楚楚可憐。
池未煊看着她,微微嘆息一聲,擡腿向她走來。晴柔已經反應過來,她想後退,腳卻像定在地上了一般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他在她一步之遙站定,“你……”
她剛張嘴,聲音裡的卻帶着哭腔,她連忙閉上嘴,見他伸手過來,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徑直抹掉臉上涼涼的淚珠。
“怎麼哭了?”池未煊低頭看着她,她眼圈紅紅的,像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我哪有哭,我就是在瞻仰你的王國,被陽光刺痛了眼睛。”晴柔不承認自己哭了。
池未煊感覺到她在迴避自己,蹙了蹙眉頭,上前一步,突然伸手將她扯進懷裡,“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哪有啊,誰敢跟我說什麼?我現在有你罩着,人家巴結我還來不及呢。”晴柔努力微笑,可還是沒辦法掩飾住眼底的黯然。
“是嗎?”
“當然啦。”晴柔強裝輕鬆道。
池未煊笑着搖了搖頭,狀似許諾道:“蘇晴柔,我會一輩子罩着你。”
晴柔一愣,擡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池未煊終於被她傻傻的樣子逗樂了,他輕點她的鼻子,“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晴柔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去哪裡玩呀?”
“秘密!”
………………
喬夢潔從牀上爬起來,她渾身痛得像被大卡車碾過,她坐起來時,胸前的被子滑了下來,她肌膚一涼,她低頭看去,一下子就慌了,她身上沒穿衣服。
她轉過頭去,就看到身邊躺着一個男人,男人睡着的樣子像一個毫無防備的孩子,他腰間搭了一條浴巾,浴巾下撐起了一個小帳篷,喬夢潔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了,自然知道那是男人的晨勃。
她尷尬的移開視線,同時意識到什麼,她飛快扯過浴巾圍在身上,昨天摔倒扭到的腰痛得鑽心,她圍浴巾時牽動肌肉,渾身已經痛得出了一身冷汗,轉過頭去,就見那男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一臉興味地盯着她。
喬夢潔蹙緊秀眉,瞪着他:“該死的,你居然趁人之危。”
“喬小姐冤枉啊,我昨晚根本就沒有碰你,是你一直拉着我不準走,然後還吐了我一身都是。”袁世寧大呼冤枉。
喬夢潔認真回想了一下,昨天袁世寧送她去醫院,做了檢查後,醫生說她只是扭傷,然後開了扭傷的藥給她,讓她回去擦藥就好了。
從醫院出來,她整個人都很消極,袁世寧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說帶她出去兜風,她不想回去面對空蕩蕩的別墅,也不想做一個充/氣娃娃,等着陳森來光顧她,她便點頭答應了。
他們去了海邊,海風拂面,有股腥鹹的味道。很冷的天,她突然想放縱一下,脫了鞋子,赤腳走在冰冷的海水裡,她凍得渾身直顫抖,卻覺得特別過癮。
袁世寧一直跟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喬小姐,你別鬧了,快上來吧,這麼冷的天,你泡在海水裡,會着涼的。”
喬夢潔轉過頭去,笑睨着他,“袁先生,你能不能去前面的小超市裡買幾瓶啤酒過來,今晚月色這麼好,我們可不要辜負了美麗的時光。”
袁世寧當真去買了酒回來,他提着酒走到她身邊時,她正蹲在那裡嚎啕大哭,袁世寧坐在她身邊,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罩在她孱弱的肩頭,“喬小姐,難過就哭吧,沒有人會笑話你的。”
“爲什麼他不愛我,爲什麼?我那麼愛他,爲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爲什麼他眼裡就只有那個女人?”
袁世寧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掠過一抹詭光,隨即又淡去,“他不愛你是他的損失,喬小姐,你這麼聰慧又漂亮的女人,一定會有很多男人喜歡你的。”
“我不要很多男人,我只要他。你不知道,我第一次遇到他時,是在一場宴會上,我手袋上的拉鍊掛住了桌布,然後打翻了一桌的點心,我也向後倒去,然後他就像天神
一樣突然降臨我身邊,扶住了我的腰,柔聲問我,小姐,你沒事吧?那一刻,我清楚的感覺到我的心跳失了速,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他也如我所願,跟我在一起了。”喬夢潔說着說着就哽咽起來,斜刺裡遞來一條手帕,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繼續道:
“我原以爲我們會結婚,會永遠在一起,可是,他接近我只爲了我嫂子,爲了搞垮我家,都是我引狼入室。他傷我這麼深,可是我還是該死的愛着他,袁世寧,你會不會覺得我無藥可救了?”喬夢潔轉頭看着他。
“怎麼會?你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孩子,他不懂得珍惜,自然會有人珍惜你,別哭了,來,喝酒吧。”袁世寧拉開易拉罐,遞冒着霧氣的啤酒遞給她。
喬夢潔接過去,咕嚕咕嚕喝完一瓶,“對,他不喜歡我是他的損失,我何必爲了一個不愛我的男人這麼痛苦,我要振作起來,我想讓他嚐嚐辜負我的代價,來,乾杯。”
袁世寧與她碰了一下,也喝了一大口酒下去,“夢潔,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來,爲我們今天的相遇相識乾杯。”
兩人坐在海邊喝了許多啤酒,喬夢潔說了很多話,句句不離池未煊,最後她醉倒了,趴在地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然後她心裡一陣噁心,吐得翻天覆地……
喬夢潔記起昨晚的一切,臉紅了紅,“對不起啊,昨晚謝謝你,要不是你將我撿回來,說不定我……”
“喬小姐太客氣了,昨晚是我把你灌醉的,如果我就這樣把你扔在海邊,你要出了什麼事,我也難辭其咎。”袁世寧坐起來,將浴巾隨意地圍在身上,然後從衣櫃裡取出一套衣服遞給她,“穿上吧,你的衣服恐怕不能穿了,我讓人去給你買了,一會兒就會送來。”
“謝謝。”喬夢潔接過衣服,轉身進了浴室,沒一會兒浴室裡就傳來水聲。袁世寧看着浴室緊閉的門,脣邊掠過一抹複雜的笑意。
他穿上衣服,轉身出了臥室。喬夢潔洗好澡,穿上袁世寧的衣服,她個子嬌小,穿着他的衣服很滑稽,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
她將衣袖挽起來,拉開臥室的門走出去。袁世寧家的房子不算大,三室兩廳。走出臥室,她就聞到一股煎雞蛋的味道,她走到廚房門邊,就看到袁世寧挽着衣袖正在煎雞蛋。
“沒想到你會做飯。”喬夢潔自小生活在喬宅,喬震威從不下廚,喬少桓更是不知道油鹽柴米貴,就算是身爲女孩子的她,也從來不去廚房,所以現在看見一個大男人會下廚,她纔會這麼驚訝。
“我去國外留學的時候,你知道外國人喜歡吃漢堡披薩,我吃不慣那種東西,就只好自己學做中國菜,留學幾年,別的本事沒學會,就學會燒得一手好菜。”袁世寧說。
“會做飯已經很了不起了,現在很多人都不會做飯。”喬夢潔道,“昨天我看你的名片,好像是做建材生意的,我怎麼沒聽說過你們公司?”
“剛剛開業的小公司,不敢拿出來獻醜。”袁世寧謙虛道。他將煎好的雞蛋盛進盤子裡,又熱了兩杯牛奶,然後端出來放在餐桌上,“過來吃飯吧。”
喬夢潔也不矯情,走過去坐在桌邊,盤子裡的雞蛋煎得金黃,看起來十分可口。她拿起叉子叉起來咬了一口,蛋白脆而不油,蛋黃嫩而不腥,她嚥下去,笑道:“不錯,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吧,要是不夠,我再去煎。”袁世寧身上還圍着圍裙,有種居家男人的溫馨。
喬夢潔心裡莫名一熱,自從喬家垮了之後,就再也沒人關心過她的飽暖了,媽媽病倒了,成天在她耳邊罵蘇晴柔那隻狐狸精,哥哥也天天醉生夢死,嫂子一顆心都撲在了哥哥身上,哪裡還顧得了她。
她每次回到家,面對的都是冷鍋冷竈,連一碗熱湯都沒有,那時她就絕望得不得了,甚至更加恨池未煊,是他毀了她的家,毀了她的一切。
而如今,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卻用一個煎雞蛋,一杯牛奶打動了她的心,讓她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她低下頭去,避免泄露自己的情緒,她攪着盤子裡的雞蛋,“你們公司想過跟別的公司合作嗎?”
“想過啊,可是誰會跟小公司合作啊,不過還好我在海城有些人脈,雖然賺不到什麼大錢,但是養走公司的員工,還是不成問題的。”袁世寧說。
“那你想不想跟喬氏合作?我哥最近競標了政府的工程,只要開始動工,需要很多建材的,如果有信得過的公司合作,會事半功倍的。”喬夢潔擡頭看着他,其實她心裡有私心,建材方面的油水很足,陳森一定會介紹建材公司給哥哥,到時候他從中抽油水,她也可以找公司跟哥哥合作,那麼就能分攤一部分油水。
只要威脅不大,陳森不會不答應的。
“可以嗎?我倒是想跟喬氏合作,就怕喬總看不起小公司。”袁世寧臉上一喜,隨即又黯淡下來。
“你放心,我會幫你說服我哥的。”
“喬小姐,我們不過才見一次面,你爲什麼肯幫我?”袁世寧疑惑道。
喬夢潔叉起雞蛋在他眼前晃了晃,“因爲你給我做早餐啊,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喬小姐,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袁世寧會銘記在心,只要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辭。”袁世寧欣喜道。
喬夢潔搖了搖頭,這時門鈴響起來,袁世寧起身去開門,原來是他的下屬送衣服過來了,他接過來關上門,遞給喬夢潔,“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風格的衣服,就按我自己的意思叫人買了來,你試試,不合適就扔了。”
喬夢潔看了一眼手提袋的牌子,還是香奈兒冬季的主打新款,她挑了挑眉,袁世寧倒挺會討女人歡心的。
喬夢潔換上衣服,衣服很合身,也很漂亮,她換好衣服走出去,袁世寧幾乎是驚/豔地看着她,“很漂亮,看來我的眼光不錯。”
“謝謝你,這衣服多少錢,我拿錢給你。”喬夢潔作勢去拿皮包。
袁世寧走過來握住她的手,下一秒又縮了回去,似乎覺得自己太唐突了,他尷尬道:“男人送女人衣服是天經地義的,談錢就太傷我臉面了,你喜歡就好。”
喬夢潔也不再說錢的事,拿出手機問他:“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我跟我哥談了之後,我給你打電話。”
“139xxxxxxxx。”袁世寧說完,喬夢潔撥了過去,袁世寧的手機鈴聲立即響起來,她笑着掛了電話,對袁世寧說:“等我的好消息吧,我先走了。”
“我送你。”袁世寧連忙走拿車鑰匙。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不知道爲什麼,喬夢潔並不想讓他知道她被陳森包養的事,她衝他揮了揮手,拉開大門走出去了。
袁世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嘴角的笑意慢慢隱去,隨即他撥通一組手機號碼,那邊很快接通了,他語氣恭敬地道:“老爺子,我已經成功接近喬夢潔了。”
“好,跟她周旋,靜等我下一步指示。”那端傳來老者威嚴的聲音。
“是。”袁世寧掛了電話,走到窗邊,看見喬夢潔招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
晴柔被池未煊拉上車,她好奇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呀?”
“別問,到了你就知道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把你眼睛蒙上,免得你偷看,就沒有驚喜了。”池未煊解下自己的領帶,當真往晴柔眼睛上蒙去。
“不要啦。”晴柔笑着欲躲,他的手卻如影隨形,不讓她躲開。“哎呀,我不要啦。”
池未煊將她困在門邊,在她的抗議聲中矇住了她的眼睛,笑道:“不許拉下來,聽到沒有?”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好,我不拉下來。不過,你會不會把我拉去賣了?”
“賣誰也不賣你,賣你說不定還要倒貼錢,我可不做賠錢的買賣。”池未煊發動車子,揶揄道。
晴柔嘟着嘴不滿道:“誰說的,人家分明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大美女。”
“前面兩個我不贊同,車見車爆胎我贊同,給嚇得……”池未煊說完自己都樂了,哈哈哈笑起來,像個頑劣的孩子欺負了自己喜歡的小姑娘,別提有多幼稚多得意了。
“討厭。”晴柔嬌嗔道,“就會打擊我。”
“你自己說的車見車爆胎。”池未煊愉悅道。
“哼!”晴柔哼了一聲,扭頭不理他,反正她說不過他。不過想一想,又覺得好笑,嘴角彎了起來。
車子平穩地向前駛去,晴柔的心情好了起來,黑暗中,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仍能感覺到他偶爾看過來的目光,她想起在洗手間聽到的那段話,忍不住道:“池未煊,你不懷疑我嗎?”
“懷疑你什麼?”池未煊疑惑道。
此時看不見他的神情,反而給了她勇氣,她僅猶豫了一下,說:“標底泄露的事,我已經聽說了,競標成功的是喬少桓,而我接觸過那份標書,你難道就不懷疑是我的把標底泄露給他的?”
“如果是你,那五十萬怎麼解釋?你會笨得暴露自己嗎?”池未煊輕聲道。
晴柔狂汗,癟了癟嘴,說:“我本來就不聰明,否則怎麼會被你吃得死死的。”
“所以啊,這麼笨的你有什麼理由讓我相信這件事是你做的?”
“可是她們都說……”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更何況是我的枕邊人。如果你真的背叛我,我除了自插雙目,怪不了任何人。”池未煊聲音沉沉道,卻給了她足夠的信任。
晴柔想起那天,他問她,她相信他嗎,她說她信,然後她問他相信她嗎?他卻沒有說話,原來他早已經給了她足夠的信任,只是她自己沒有體會到。
“池未煊,我何德何能……”
“那就以身相許,如何?”池未煊截斷她的話,取笑道。
“人家整個人都是你的了,還要怎麼以身相許?”
“我忘記了。”
“……”
車子轉了個彎,速度減慢下來,然後駛進去,晴柔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她伸手欲扯下領帶,手卻被他緊緊攥住,“我沒讓你取下來,你就別取,蘇晴柔,你說相信我,那麼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牽着你的手,相信我,跟着我走。”
眼前一片漆黑,晴柔什麼也看不見,唯一牽引她的力量就是他的手。晴柔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跟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池未煊,你會一直牽着我的手嗎?”
“會,一直會。”
“那麼就是上山上下火海,我都會跟着你。”晴柔堅定道,也不再那麼恐懼了。
他們走過一段平坦的路,然後腳下的路變得很艱難了,她偶爾會跌下去,他就及時扶住她的腰,等她站穩了,他們又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腳下似乎有水,她正詫異時,她已經被他抱了起來,“池未煊,我們到海邊了嗎?”
“不要問,相信我。”池未煊的聲音在她耳邊沉沉響起,她莫名安心,當真不再問。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耳邊漸漸熱鬧起來,他們好像置身在人羣中。這裡很多人,擁擠得很,她緊緊抓住池未煊的手,最後還是被人給撞開了。
手心一空時,她的心也空了,池未煊,你說會一直牽着我的手的,可是我們還是抵不過強大的外力。她站在原地不動,沒有解開領帶,沒有去尋找他的身影。
如果失去了他,光明又有什麼用?
池未煊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看着她安靜地站在原地,還維持着剛纔他鬆開她的手的動作。此刻的她,神情支離破碎,讓他心疼。
他上前一步,重新握住她的手,輕輕將她擁進懷裡,輕斥道:“傻瓜,怎麼不解下領帶來找我?”
晴柔依在他懷裡,聞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鬚後水味道,說:“你說過,讓我相信你,你沒讓我解開領帶之前,我都會站在原地等你回來。”
“真傻,我要是把你賣了,你會不會傻傻的守在這裡替我數錢?”池未煊嘆道。
“我纔不會呢,其實我剛纔在心裡倒數來着,如果十秒之內你沒有回來找我,我就解開領帶走人。”晴柔說。
池未煊颳了刮她的鼻子,牽着他繼續往前走,耳邊很熱鬧,還有孩子們的尖叫聲,晴柔皺了皺眉頭,他到底帶她來什麼地方了?
過了一會兒,晴柔聽到鐵門開啓的聲音,然後她被池未煊扶着坐凳子上,然後她感覺到他們正在往上升,像是在一個鐵籠子裡,搖搖晃晃的,很不安全。
她很害怕,抓緊了池未煊的手,鐵籠子一直在往上升,她甚至聽到了機器轉動的嘎吱聲,她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很想拽下領帶,可是他的溫度自手心傳來,卻讓她漸漸安靜下來,鐵籠子突然不動了,她感覺到池未煊的手解開了矇住她眼睛的領帶:“睜開眼睛吧。”
晴柔緩緩睜開眼睛,眼睛接觸到光線那一剎那,有些刺痛,她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適應刺目的光線,她看着四周,才發現他們在摩天輪上,夕陽的餘輝染紅了半邊天,很美很美。
她想起一首詞,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好美啊。”晴柔感嘆道,“你這麼神秘就是爲了帶我來看夕陽的嗎?”
“爲了幫你圓夢。”池未煊擁着她,“我聽蘇東寧說,你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坐一次摩天輪,怎麼樣,喜歡我給你的驚喜嗎?”
晴柔眼前一熱,他總是不停的幫她圓夢,可是她呢,她又爲他做過什麼?“池未煊,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對你好還要原因嗎?”池未煊反問道。
“當然,比如你愛我啊之類的。”晴柔厚顏無恥道,跟在池未煊身邊越久,她就學得越沒臉沒皮的,以前不敢說的話,現在也漸漸敢說了。
“美吧你。”池未煊戳了戳她的腦門,就是不說她想聽的話。
晴柔爬到他腿上,兩人一動,就開始搖晃起來,池未煊只好坐在中間位置,“別亂動,一會兒摔下去了。”
“池未煊,你愛我嗎你愛我嗎?”她嬉笑着湊過去,或許所有的女人都是用耳朵來談戀愛的,所以她也免不了俗。池未煊疼她寵她,卻從來不說愛她,這讓她心裡沒底。
她在他身上磨蹭着,卻不知道男人經不起女人這樣,他呼吸急促,耳根漸漸紅了,“別胡鬧,快下去。”
她不聽,拼命點火,“說嘛,你愛我嗎?人家想聽嘛。”她像水蛇一樣在他身上扭着,屁股觸到他的男性象徵,那裡漸漸硬了。
池未煊按住她的臀,沉聲警告道:“再玩火,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晴柔的柔軟之地被一根硬硬的棍子抵住,她的臉倏地紅透了,她哆嗦着脣,這丫的爲什麼每次發情都毫無徵兆,“你……”
她的臉紅得像西紅柿,倏然撐大的雙眸取悅了他,他貼在她耳邊,悄聲說:“寶貝,其實你這麼熱情的誘/惑我,我真的不介意在這裡滿足你。”
晴柔像被燙了一邊,連滾帶爬從他身上滾下來,早已經忘記了要逼他說愛她的話。摩天輪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轉起來。
落日緩緩沉入地平線,映紅了半邊天,當他們着地時,地面的遊人已經所剩無幾。池未煊握住她的手走下摩天輪,“你還想玩什麼?我陪你玩。”
“海盜船!碰碰車!旋轉木馬!過山車!”晴柔興奮道,她每次在偶像劇裡看見男女主角坐旋轉木馬,就覺得浪漫。
池未煊站在她身邊,寵溺地看着她,“不會害怕嗎?”
“我纔不害怕呢,我是女強人。”晴柔鄙視道,“你不要說你會害怕?”
“你都不害怕,我怎麼會害怕,走吧。”兩人去坐過山車,晴柔嚇得尖叫連連,池未煊取笑她:“女強人,不是不害怕嗎?”
“我哪有害怕,這叫刺激,啊!”前面一個轉彎的地方,晴柔因爲慣性往旁邊倒去,她死死抓住扶手,閉着眼睛拼命尖叫。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壓抑得太久了,她尖叫之後,反而覺得壓在心頭的東西全都隨着尖叫發泄出去,她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池未煊失笑,她明明就怕得要命,還逞強。不過正是她這股倔強勁兒,才吸引了他的全部目光。
從過山車上下來,兩人又去開碰碰車,偌大的車場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晴柔開車技術不好,爲了躲避池未煊,她頻頻撞到圍欄。
池未煊看她每次都被撞,鄙視道:“就你這技術,難怪只有被撞的份。”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總覺得他這話裡似乎別有深意啊。天哪,跟他待久了,她也都快成腐女了。
晴柔奮起反擊,她要撞回去,讓他也嚐嚐被撞得心啊肺啊吐出來的滋味。可惜她技術不到家,每次要撞到池未煊時,他都快速躲開,讓她撞了個空,然後剎車不及時,撞到了護欄上面。
她被撞得心啊肺啊都要吐出來了,偏偏池未煊還從後面撞過來,她一時沒有防備,額頭磕在了方向盤上,頓時腫了起來。“好痛。”
晴柔慘叫一聲,池未煊心一緊,看她額頭紅了起來,他連忙下車走過來,“怎麼這麼不小心,額頭都撞腫了。”
晴柔可憐兮兮地瞪着他,“都怪你,男子漢大丈夫,都不知道讓着我一點。”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讓我看看,你看都滲血了,走了,不玩了。”池未煊將她抱起來,她便撒嬌似的窩在他懷裡,耍賴道:“好疼好疼,你說幾句好聽的唄。”
“想聽什麼好聽的?”
“比如你喜歡我,你愛死我了之類的,嗯嗯……”
“……”池未煊無語望天,這丫頭還真會趁熱打鐵,可若是她那麼輕易就從他嘴裡聽到她想聽到的話,他也不叫池未煊了。
“說嘛說嘛,真的好痛啊,我快痛暈過去了啊,真的要暈過去了啊。”
池未煊看她裝模作樣,揶揄道:“真的要暈過去了嗎?快暈吧,暈過去就不會這麼聒噪了。”
“你就只會欺負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晴柔居然用上了蘇東寧的專利,看來爲了逼得池未煊說愛她,她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池未煊被她纏得沒辦法了,正想說什麼。一擡頭,他就看見對街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他渾身一緊,突然將蘇晴柔放在地上,拔腿就追了過去。
“喂,池未煊,你去哪裡呀?”晴柔連忙追上去,卻只能眼睜睜看見池未煊橫穿馬路,消失在對街的街角,她欲追上去時,卻被來往的車輛攔住了去路。
他在追什麼?
剛纔,她似乎看到對面站着一個熟悉的女人,爲什麼熟悉,因爲她每天起牀照鏡子時,都會看見那張七分相似的臉。
是她!舒雅!!她出現了!!!
晴柔怔怔地看着車水馬龍的街道,寒風襲來,她情不自禁地哆嗦起來,原來他對她所有的好,都比不上正主一個模糊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