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沉默。
緩了一陣,那種噁心想吐的感覺沒有那麼強烈了,冉念這才慢慢站起身,再沒有看顧斯野一眼,自己繼續收拾着手上的衣服。
顧斯野就站在門口,倚靠在門框上,抱手冷冷地旁觀着。
這個箱子裡已經放滿了,而衣櫃裡還放着許多的衣服,她纔拿了全部的三分之一而已。她有些出神,不知不覺中,結婚纔多久,居然把這個大衣櫃給裝滿了。
明明自己不過是一個過客,卻偏偏將中途短暫的落腳點當成了終點。所以,最後悲劇的,必然是自己。
口不應心,心裡想的明白,行爲卻總是出現偏差。所以在爸爸祭日的那個痛苦的夜晚,她會跟他發生關係。
悔不當初。
冉念煩躁起來,啪地一下將整個箱子乾脆地關上,拖着箱子就往外走,可是站在門口的顧斯野卻像是一尊門神一樣,絲毫沒有讓的意思。
“讓開!”
她冷冷呵斥。
顧斯野恍若未聞,居高臨下地抱手看着冷着臉的冉念。
“去哪裡?”
磁性的聲音,仍舊暗啞,可是霸道卻絲毫沒有因爲他的嗓音低沉而減弱。
“回家。”
“冉念,你已經嫁人了。”
“顧斯野,別忘了……”
“冉念,你別忘了,這個婚姻的決定者,是我。契約的最後一條,全部解釋權都歸我。”
顧斯野的聲音篤定,讓冉唸的心,微微一沉。
那份契約,最後一句確實好像是這樣。那這樣是不是代表,顧斯野可以隨意更改條約?
兩個人都不說話,彼此僵持着。
冉唸的心裡飛速地盤算着,思考着當初簽下的那份婚前協議,裡面有哪些內容是可以改變的,可想了許久,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能夠改什麼?以她的能力,分析出來那份合約,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改變的了。
冉念不知道顧斯野爲什麼突然會拿合約說事,可是直覺顧斯野不是那種沒事找事,隨意提起什麼事情的人。
更何況,在昨天兩個人鬧翻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這樣鎮定地和自己說話,這情形,已經夠詭異了。明明是這個人心底的事情被揭露出來,可是這一刻,他卻還能保持這樣氣定神閒。
這個男人到底是定力太好,還是有把握能夠拿捏住她,不讓她有絲毫可能逃脫出他的掌控。
“冉念,亂倫這樣的話,也是你可以隨便說出來的?溫妙是我嫂子,有你這樣說自己丈夫的嗎?你念念不忘契約,沒有忘記我們結婚的本質,可是你自己別忘記了,我們是夫妻的事實。”
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昨天把他和溫妙的關係戳破,冉念其實心裡也沒有底,顧斯野什麼樣的人,惱羞成怒之下,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恐怕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她的眼裡,顧斯野並不是他在自己母親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麼彬彬有禮,謙和易近。她太清楚顧斯野,顧二少飛揚跋扈的性子。
顧斯野說出
這麼一番話來,她也有些吃驚。
微微揚起臉,眼前的顧斯野臉色沉靜,英氣的眉頭緊皺着,濃密的睫毛陰影下,深海幽靜般的墨色眸子專注,她好像能看到他眼底的自己。
即使到了這樣一個相看兩厭,一見就吵架的地步,她也不能否認,顧斯野整個人還是極具男人魅力的。
是不是這副皮囊太過吸引力,看似專情,看似溫柔,所以纔會迷倒那麼多女人,所以纔會有這麼多數不清的桃花債。
所以自己居然會不知不覺地淪陷進去了,即使她心心念念提醒着自己。
“不對,我們是契約夫妻。顧斯野,夫妻兩個字,我擔不起。我們說好了,互不干擾。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話一出口,語氣冷硬,她不想做任何退讓。
顧斯野皺着眉頭,剛纔說的那麼多話,這個女人是當自己在自言自語麼?昨天晚上冉念說出的那些驚世駭俗的話,他也驚訝。
他不喜歡解釋,尤其是和溫妙的關係,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知道這些。
對於他來說,最關鍵的是收服這個不安分的小妻子。
“打掉這個孩子。”
顧斯野不想再繞圈子。
冉念收回自己的目光,這個話聽得多了,也沒有感覺了。她已經想好了,等到把孩子生下來,她一定會把這個孩子的DNA檢驗報告甩到這個男人的臉上!
這個孩子,能證明自己清白的孩子,她是一定要生下來的。
“讓開。”
懶得跟這個男人廢話,她拖着箱子就想越過這個男人,往門口去。
顧斯野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裡,雙手放在褲子口袋裡,清冽的目光一點點越來越寒冷,周遭的溫度似乎也在迅速降低。
“你讓不讓?”
她冷冷地擡眼看向顧斯野。
打破兩個人僵局的是顧斯野兜裡忽然響起來的電話。
電話鈴聲一直沒有停,顧斯野最後還是拿了起來,接起電話,臉色微微一沉,往二樓的書房去了。冉念拖了箱子,趁着這個空當,出了家門。
到了樓下,烏雲密閉的天空陰沉沉的,冷風捲起地上零星的落葉,行人匆匆,每個人都是一副表情,急匆匆地往室內走。
身後傳來腳步聲,好像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只是聲音冷冽,夾雜在風中,讓人更添寒意。
她腳下沒有停,上了剛好經過的一輛的士。
回到家的時候,冉念媽媽也不在家,冉念鬆了口氣,她暫時不在家也好,免得等會問東問西的,冉念難免招架不住。
對着鏡子,稍微化了一個淡妝,這段時間的孕吐反應越來越強烈,幾乎都吃不下什麼東西,所以臉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差上許多。
吃飯的地點約在了一傢俬菜館。樂呦呦平常沒事就會帶她來這裡吃飯,貴是貴了一些,可是味道卻很不錯。
既然要求人辦事,那麼必須要拿出自己的誠意來。
夜色終於降臨,整個城市華燈初上的時候,一頭紅色利落短髮的葛頌妮終於現身。
“說吧,今天找我什麼事情?”
她將手裡的小黑色手袋往真皮沙發上一拋,翹起了二郎腿,懶洋洋地開門見山。
冉念一怔,沒有想到這個官二代性子這樣直接,雖然語氣玩世不恭了一些,可她的臉上還好,沒有什麼不悅的表情。
冉念微微一笑,將早已經備好的水果茶,倒好一杯,遞送到葛頌妮的桌前,“先喝杯茶再說。謝謝你,這麼冷的天,還肯出來一趟。”
葛頌妮的二郎腿晃悠悠地,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她伸手撥了撥自己的紅髮,歪着頭,也不去碰那杯茶。
“先說是什麼事情,再喝也不遲。”
葛頌妮的態度不軟不硬,冉念有些吃不準,等下要說的事情是不是能夠辦成,畢竟上一次見面的時候,葛頌妮對周黎言的態度不是一般的差。
“我聽說周黎言好像出事了。”
對面,葛頌妮輕撫頭髮的手一頓,畫着小煙燻的眼睛探究地望向冉念,似乎有些驚訝她怎麼會突然提到那個人。
“我倒是沒有聽說這樣的事情。”
葛頌妮的語氣淡淡的,放下耳邊的頭髮,開始撥動自己的手指,百無聊賴的樣子。
“葛小姐,我只是想知道他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會突然被紀委的人帶走,你看能不能幫我問問……”
冉念本來就沒有指望眼前這個交情淺的葛頌妮能夠幫上忙,她現在只是想知道周黎言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一無所知的感覺,讓人心裡懸得難受。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很不喜歡。
葛頌妮撇了撇嘴,語氣有些不耐煩,“這些官場上的事情,我從來都不去過問。我爸爸也不允許我插手這些事情。”
冉唸的心微微涼了下去,被葛頌妮的話堵得再也說不出來了。
“不過,”葛頌妮忽然話鋒一轉,“我倒是認識在紀委上班的人,或許那個人能夠幫到你。”
冉念心裡一喜,剛纔灰暗下去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嗎?那就太好了,謝謝你,非常感謝你。”
葛頌妮見冉念激動的樣子,丹鳳眼微眯,“你和周黎言什麼關係?”
“他是我爸爸以前帶過的一個兵。”
冉念簡答地回答,葛頌妮收回了目光,一把抓起一邊的手包,一邊拉起了冉念。
“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找那個人。”
葛頌妮行事風風火火,直接一車將冉念載到了一個半山公寓裡。遠遠地望去,猶如城堡一般的別墅巍峨聳立,燈光通明,裝點地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夢境一般。
葛頌妮熟門熟路地走在前面,那些侍者看到她,都準確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葛小姐”。看情形,葛頌妮應該是常來這個地方。
燈光輝煌的大廳裡,衣香鬢影,隱隱約約可見穿着禮服的女人露出的香肩。冉念遲疑了一下,葛頌妮發覺身後的人腳步沒有跟上來,轉過頭來看冉念。
“你不是要找人嗎?那個人就在裡面,如果不是因爲他下了班喜歡關機,我也不至於帶你到這裡來。怎麼?你不是急着想知道那個人的情況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