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梧良聽了,怔了怔,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人長得很清秀、很感情,眉宇之間不失英氣。
左雲飛要退出了嗎?
從此,再也不和洛馨糾纏了嗎?
爲此,楚梧良心中的大石,輕輕地放了下來,然而,也爲自己的行爲感到可恥。
是的,他是費盡心機、千方百計纔得到現在這一切的。
就算萬人鄙視他、唾罵他,他也在所不辭。
他要抓住的,是少得可憐的幸福。
“我的事情,容不得你來管。”楚梧良冷峻地說,然後,手指端起了那杯茶,心安理得地喝了下去。
左雲飛苦笑了一下,不再說什麼,便擡着沉重的腳步,正欲離開。才走幾步,又放心不下,別過頭警告着楚梧良,說,“如果你傷害了她,我會帶她遠走高飛,不顧一切的。”
不顧一切。
哪怕連命都不要了,也要帶她走。
楚梧良不屑地白了左雲飛一眼,修長的手指放下了杯子,說,“如果你有這個本事,今天她不會陪在我的身邊。”
話,就好像被火燒過的刀子一樣,灼熱地挑開了左雲飛心上的結痂。
是的,是他沒用,親手輸掉了洛馨。
如果不是那場車禍,說不定,她已經是他眼裡最漂亮的新娘,最溫婉的妻子了……可是,世事又怎麼說得清道得明呢?
是是非非,紛紛擾擾,都是天意。
左雲飛死死地握着拳頭,咬牙切齒地說,“我放開她的手,是因爲我比你更懂得愛她,知道嗎?我怕她會難做,會不堪,會傷心……所以,我放手,只要她覺得幸福便可。”
楚梧良被他這麼一說,硬生生覺得自己矮了一截。
原來,左雲飛愛得這麼寬闊、偉大,而他,卻是愛得這麼渺小,卑微。
楚梧良擡起了頭,對着左雲飛說,“放心,我會對她好的,一輩子都是。”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向這個男人承諾着這些,大概,是被他的真誠所感動了。
左雲飛聽到了這話,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就好像是石榴花一樣,雖然樸素,卻是無比清香。
“謝謝。”左雲飛真誠地說出了這兩個字,然後快步跑進了廁所那裡,打開了水龍頭撲向自己的臉。
清澈的自來水,掩飾着睫毛上的淚水。
可,一發不可收拾的淚水,還是強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流個永無休止。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還沒有到心如刀割、萬念俱灰的地步而已。
在廁所這裡待了許久,然後對着鏡子理了理頭髮,平息着自己的情緒,收藏起臉上的悲傷,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大廳。
大廳的桌上,已經擺着一個滾燙的湯底,濃濃的雞湯味,飄蕩在空氣間,遁入他鼻子的時候,卻好像中藥那般苦澀。
他聳了聳肩,怕楚梧良心生醋意,看也不敢多看許洛馨一眼,對着伊琳說,“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伊琳撥了撥頭髮,覺得氣氛有點難堪,便指了指不遠處的抹布,說,“你去擦一下桌面吧,我去把菜端出來。”
雲飛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地說好,便匆忙地走了過去,拿起了抹布,把桌面反反覆覆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光滑的大理石,被他的陰力擦得“刮刮”作響,就好像要把胸膛上的悶氣發泄出來一樣。
楚梧良看到了他這副樣子,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愧疚地看着外面的公路,公路上車來車往,枯黃的葉子緩緩飄落……
如果是一副畫,一定是很不搭配的畫。
伊琳回到了廚房,看了洛馨一眼,忍不住說,“你和雲飛無話可說了?”
形如陌路了?
她提雲飛感到悲哀,替他打抱不平。
“沒有啊……我們不是朋友嗎?”洛馨揚了揚頭,刀子卻沒有停下,“刷”的一下,血流了出來。
她急忙把手指伸進了口裡,目光慘淡地盯着地面上看,一語不發。
伊琳見了,心疼地大叫了一聲,慌張地走上了前,一把抓過了她的手,說,“傷口這麼深呢,要不要去醫院?”
洛馨咬了咬嘴脣,壓低着聲音說,“你的嗓門小一點,不要被他聽到,我沒事,只是磨破了一點皮而已。”
伊琳找來了一個創可貼包了上去,心裡暗暗思索着她口中的“他”是誰。
左雲飛?
楚梧良?
“你真的沒事吧?”
“沒事……”洛馨勉強地笑了笑,心裡空空的,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很是不安。
“沒事就好,你先出去吧,這塊肉讓我來切,你的手就別碰水了。”伊琳推了推她,爲她感到心疼。
洛馨沒有多少,便走了出來,坐在了楚梧良的身邊,見他在發呆,就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說,“是不是在想別的女人?”
“纔沒有呢。”楚梧良回過了神,撥了撥她的頭髮,淺淺地笑着。
“沒有?真的沒有……騙人!”洛馨故意假裝生氣地別過臉,說,“你和李玉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說完,她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明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和李玉斷了,爲什麼好像還故意試探着他一樣?
是害怕着什麼嗎?
李玉的舊路?
洛馨搖了搖頭,分明看到了楚梧良的神色沉了下來,就好像一塊黑豬肝一樣,她用肩膀碰了碰他,壓低着聲音說,“你可以不回答,因爲我不在意你的過去,只在乎我們的現在,將來……”
無意中聽到這句話的左雲飛,心如刀割。
他隻手死死地拽着抹布,眼色萬分哀怨地王廚房走去。
楚梧良和洛馨自然沒看見左雲飛難堪的表情,“你這個小氣鬼,吃醋了?”
洛馨白了他一眼,氣結地還嘴,“誰吃醋了,我吃芥末也不吃你的醋,花心大蘿蔔,待會把你切成一塊塊,吃掉了。”
楚梧良摟了摟她的腰,笑嘻嘻地說,“你捨得?”
以前的她,一定捨得,並且是毫不猶豫的。
然而,此時的她,已經中了愛情的毒,於心不忍。
她揚起了臉,死鴨子嘴硬地說,“你試一下我舍不捨得就知道了。”
說完,擡起手打了一下他的大腿。
而,傷口被扯了一下,洛馨失聲地叫了一聲。
楚梧良看到了那個可愛的創可貼,上面有一隻米老鼠,小小的,毛茸茸,“你的手怎麼了?是不是流了很多血,我帶你上醫院。”
他心疼。
他心慌意亂,一時情急地拽着她的手臂,正欲站起來。
洛馨見他緊張的樣子,好像一個賭氣的孩子一樣,哭笑不得地說,“我沒事呢,就是劃破了一丁點皮,指甲那麼多,伊琳大驚小怪纔拿了一個創可貼給我包着。”
“沒事就好。”楚梧良拿起了她的手指,看了一下,的確沒有什麼大礙,他才放下了心,舒展了眉宇,“一定很疼吧。”
他好像能感受到她的疼,心都皺縮成一團了。
於是,拿起了洛馨的手,認真地“呵”了幾口氣,“還疼不疼?”
此時,伊琳和左雲飛走了出來,洛馨急忙抽回了手,臉色緋紅起來,低聲說,“不疼了。”
一頓飯下來,彼此之間各懷心事,於是,氣氛很沉悶。
飯吃到了一半的時候,楚梧良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便是一幅愁眉苦臉、不知所措的樣子了。
洛馨搖着他的手臂問發生了什麼事,他死也不敢說,生怕她會誤會。
洛馨問不出一個究竟,索性閉上了嘴巴。
開着車子回家的時候,洛馨彆着頭看着窗外的樹木,就好像是銘記着一段浪漫愛情的白樺樹,她想推開車門去尋找兩個名字。
一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好像故事說的那般哀怨與浪漫。
岔路口,紅綠燈轉換,楚梧良回神瞥見,一個急剎,猛地停下。
洛馨的身子拋了一下,被安全帶勒得生疼,她感覺到他有心事,微微皺了皺眉頭,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楚梧良沉思了一下,不想再隱瞞下去,便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楊紫依來了,現在在我爸那邊。”
洛馨自然知道楊紫依是誰,是他的未婚妻,她的心連續“噔”了好幾下,片刻,才酸楚地擠出了一句話,“是嗎?”
隨即,失魂落魄的樣子。
楚梧良就知道她聽到了這個消息會這樣子,所以,才猶豫不決該不該告訴她。他雙手捏在了洛馨的肩膀上,聲音堅定地說,“相信我,我愛你只有你,一個人。”
洛馨點點頭。
楚梧良見她不說話,又急又慌,說,“我晚上會去我爸那邊,和他們說清楚,我要解除婚約,我要娶的認識你,許洛馨。”
洛馨看着他文雅儒秀的模樣,帶着一絲焦慮不安,心疼了,說,“我相信你。”
簡單的四個字,寫滿了她對愛情的執着。
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不放手了……
爲什麼每一次輸的人,總是她……
楚梧良聽了,激動不已地吸了吸鼻子,一把抱着了她,聲音哽咽地說,“洛馨,謝謝你的相信,這是我聽過最美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