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剛走出門口不遠,朵朵便走到了她的面前,雙目充滿了敵意,想恨不得把兔子吃掉的老鷹。
惜君猶豫了一下,沒有理她,雙腳也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朵朵見了,氣急敗壞地追了上來,雙手扯着她的雙臂,粗聲粗氣地說,“柳惜君,我們談一談。”
惜君皺了皺眉頭,她指名道姓的架勢,像是找人好好談話的樣子嗎??
“我要趕着去上班,沒時間和你談。”惜君語氣淡淡的,談,又有什麼用?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嗎?這個問題的根源就在允文的身上,即使要談,那她不是找錯人了嗎?
“你怕了我?”朵朵見到惜君不搭理自己,心裡又急又氣。
“怕你什麼?”惜君冷笑了一下,哪有正妻怕狐狸精之理,即使現在她和允文已經不是夫妻了,但是,允文不是還給了很多承諾她嗎?
朵朵還沒有和允文結婚,允文的心還在她的身上,那麼,她都還處於上風,既然如此,又何怕之有?
“怕我搶了你的男人。”朵朵的每一句話都很鋒利,就好像帶刺的玫瑰一樣。
“你不是已經搶走了嗎,我爲何還怕?”惜君白了她一眼,不以爲然地又說,“別忘了,他和我已經離婚了,他的事,好像與我無關了。如果你不是對他沒有信心的話,今天,你應該不會來找我。”
當她口中說出“與我無關”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裡是那般的沉痛,就好像刀割一樣,以後,真的與她無關了嗎??
不,她不希望是這樣。
朵朵被惜君說中了要害,一急,就像瘋狗一樣撲上前,扯住惜君的衣襟,搖曳着她,口裡罵道,“爲什麼你不肯放過他??既然你和他離婚了,你還教唆他離開我,你的心怎麼這麼黑?”
到底是誰的心黑了??惜君瞪了她一眼,用力甩開了她的手,她身子哆嗦了一下,站不住腳,倒在了地上。
很快,腿邊滑出了一陣暖流,鮮紅的血,竟然慢慢流了出來。這月事,來得還真是時候,朵朵的臉色立刻蒼白起來,肚子,絞痛得很,“柳惜君,你傷害我的孩子,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惜君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幕,之前,甩她的手之時,也在氣頭之上,哪裡還想到她身懷六甲?
這下,該怎麼辦??一時之間,惜君也亂了方寸。
“你別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惜君抱着她,卻抱不起來,惜君慌亂地招着出租車,和司機一起合力把她弄上了車子裡面。
“到人民醫院。”惜君簡潔地說。
“不,不到人民醫院,我一直都是在保健院看胎的,我要到保健院裡去。”朵朵有氣無力地說,嘴脣慢慢發紫了,她知道,到了保健院,自己的朋友就懂得怎麼做了,因爲那個朋友,一直都知道她假孕的事實。
“好好好,你別激動,要小心身子,我聽你的,馬上到保健院去。”惜君看着她下半身染紅的衣服,心,已經提到了嗓子上。
到了醫院,惜君雙手顫抖地打電話給允文,不到十分鐘,允文便趕來了,他盯着她,滿臉是怨恨。
因爲允文覺得,惜君是爲了他,纔會狠下毒手,可是,朵朵懷中的那一個,畢竟是一條生命,她又怎麼可以這樣做??
允文來了老半天,也沒有和她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抽着煙,噴出一縷縷的煙幕。
惜君愧疚地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臉上悲哀的表情,說,“允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允文白了她一眼,說了一句令惜君不敢相信的話。
“你變了,變得不擇手段了。”這句話,對惜君來說,無疑就是一把能奪取她性命的長刀。允文,他怎麼可以這樣想呢??她一直都在等他的消息,沒有干涉他的一點空間,可是,現在,他誤會了她。
惜君搖了搖頭,咬着嘴脣,心裡萬分悲痛地吶喊着,允文,我沒有變得不擇手段,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想解釋,可是,連一句簡單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沉吟了半刻,淡淡地低聲說,“對不起。”
允文別過了頭,把手中的菸頭弄滅,慢慢走到長椅上坐下,雙手抱着頭,一言不發。對不起??那可是一條生命,惜君,你一句對不起,就能把問題解決了嗎??
惜君,你什麼時候就變得這麼糊塗了?
惜君見他不做聲,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想,從包裡拿出了僅有的現金,走到他的面前,遞給他,“這裡只有三百元,你先拿去應急吧。”
允文沒有接過她的錢,擡起了頭,面無表情地說,“惜君,我以後想好好對朵朵。”
惜君心裡苦笑了一下,想哭,卻沒有一滴眼淚,她狠狠地捏着自己的大腿肉,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表現出依依不捨的表情,“那是應該的,我祝你幸福!”
“謝謝。”簡單的兩個字,他說的雲淡風輕,可是,內心呢??彷佛要死了。
惜君揚了揚頭,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吸了一下鼻子,說:“不客氣。”
說完,隨即轉身離開。
如果,掉頭之後,彼此都能幸福的話,那麼,她寧願忘卻和他所有的回憶。或許,鄭允文,真的就好像塵封的酒一樣,只能停留在記憶中。
允文看着惜君慢慢遠離的背影,慢慢地扶着牆,站了起來,這一刻,腳步變得無比的沉重,他閉了閉眼睛,眼淚緩緩而流。
難道,這一切都是錯嗎??他是不該對惜君承諾什麼,還是不該停留在朵朵的身邊?
他不清楚,他只是覺得很亂很亂,亂到了超出自己可以承受的範圍。
允文又掏出了一支菸,才發現這裡是禁菸區,他放回了口袋裡,苦笑着,以前自己是不抽菸的,是因爲和惜君吵架,結果,慢慢賴上了這個*。
他看了手術室一眼,很快,那扇綠色的門打開了,他急忙站了起來,走到醫生的面前,着急地問,“醫生,她怎麼了?”
“對不起,孩子,我們沒有保住。現在我們把病人移到病房裡去,你去買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給她換上,她就馬上可以出院了。”
“這麼快?”允文疑惑極了,流產可不是一件小事,怎麼不用住院觀察呢??他看了一眼推出來的朵朵,臉色恢復的血色,不由自主放下了心來,“那好,我馬上去買衣服。”
“買寬大一點的,知道嗎?”醫生看了允文一樣,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允文走到朵朵的身邊,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朵朵,我走了,我很快就會回來。”
朵朵點點頭以示回答,片刻,她見允文走遠了,慢慢坐了起來,然後下地,對着醫生說,“老朋友,這次謝謝你了。”
“舉手之勞。”醫生衝她笑了笑,“你別忘了要請我吃一頓飯。”
“行,什麼時候都行,只要你這個副院長有空。”朵朵笑着說。
“我說的是你喜宴,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很關心你,難怪你費盡心機想要抓住他。”
“還可以。”朵朵低着頭,鄭允文,是否真正能夠得到他,她不敢保證。
醫生看了一下手錶,輕輕拍了一下朵朵的肩膀,說,“十點鐘,我還有一場手術要做,我去準備一下。你的身子還很虛弱,還是到病房裡休息一下,等他回來了,你再離開吧。”
“嗯,我知道了。”朵朵從包裡拿出一個刺眼的紅包,遞給他,“這個,是你應得的。”
醫生擺了擺手,笑了笑,“你知道我不是想要這個?”
說完,他轉身離開。
朵朵看着他慢慢遠離的背影,揚起了手中的錢,喊道:“對不起,我只給得起這個。”
醫生別過了頭,盯了她看了一會兒,說:“如果,我不是這一個星期才升職,而是一直都是副院長,朵朵,你還會跟着他嗎?”
朵朵的嘴脣哆嗦了一下,低着頭,無語,是的,她當初是喜歡他的,只是,他沒有錢,沒有身份,沒有地位,她只好附在允文的身上,設下一切的局。慢慢地,她在這個局當中,愛上了這個被騙的男人。
現在,她是真的深愛鄭允文了。
“對不起。”
“很可惜,你的心,我永遠無法得到,但是,只要你開口,我還是願意爲你去做任何事,哪怕是不道德的,違法的。”醫生淡淡地笑了笑,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外面火熾的太陽彷彿變成了烏雲密佈,在他的面前下了一場大雨。
那雨,是晶瑩的眼淚,還是鮮紅的血?
朵朵往自己的病房裡走去,一個女子,在這個城市裡蝸居,哪裡有這麼容易??她爲了生活,不斷向上爬,那是無可奈何的事。
“天至,對不起。如果你家裡不是找了關係,花了十多萬元,你也不可能升職。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現實,希望你能夠明白我。”
朵朵在心底說完了這一句話,允文便回來了,他雙手拿着兩套衣服,放在牀邊,說:“不知道你喜歡純棉的,還是別的,所以就買了兩種。”
“允文,孩子沒有了,這下,真的沒有了。”之前,那個燦爛的朵朵,立刻變得頹廢起來,她雙手抓着頭髮,表情痛苦萬分,“我對不起他,沒有好好保護他。”
“朵朵,我替惜君向你道歉,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允文坐在了牀沿上,拿起了她的雙手,心裡反覆掙扎了幾下,說,“朵朵,我們結婚吧,以後想要孩子,機會多得是。”
“結婚??”朵朵搖了搖頭,“允文,那是我們的孩子,他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可是我……我沒有去保住他。”
說完,她抱着允文,哭成了一個淚人。
允文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對她的愧疚就更升一層了,“傻丫頭,別哭了,我們都還年輕,想要孩子,什麼時候都行。現在,你最重要的就是把身子給養好了,那麼,我就叫我媽找一個黃道吉日,把婚禮給辦了。”
允文說出這句話,心裡有點不情願,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彷彿沒有退路了。
只是,結婚的話,又該怎麼和他爸說??
允文爸這一關,可不是容易過的。
“允文,你真的想要和我結婚??”
“嗯。”允文沉重地說,話音剛落,電話便響了,一看是惜君的號碼,剛走到走廊,想接,她卻蓋掉了。
想必,她的內心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這個電話當不當打。
允文思索了一下,看了朵朵一眼,把號碼撥了過去,當惜君接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剛纔,是你打電話給我?”
“嗯。”
“有什麼事嗎?”
“朵朵,她怎麼樣了?”惜君試探着問。
“孩子沒有了。”
“對不起……”惜君手中的電話慢慢滑落,最後跌到了地上。
允文喊了幾句,見沒有迴應,只好掛了機。他走到了朵朵的身邊,說,“去把衣服換了吧,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