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古方謎團

得意酒樓.酒香在喧囂之中游走,店小二在桌與桌間奔波,時不時喝道:"來了來了!"一下子撞在獨孤劍身上,正要咕噥,一見是他,連忙賠笑說:"不好意思客官,今兒個來喝什麼酒啊?"獨孤劍一笑道:"那位郎中兄弟,可還在?"店小二一聽,氣不打一處來,衝着他訴起了苦:"還說呢,打烊了都賴着,吵了我們一晚,煩人啊!"

醉郎中又是宿醉又是懊悔,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完咯,完咯……方子啊……"

獨孤劍走上前去,緩緩在他身邊蹲下,只聞見那濃烈的醉意,直直地撲面而來,皺了皺眉:"這位大哥,你丟的可是這張藥方?"醉郎半夢半醒中,睜開眼瞄了一瞄,立刻蹦了起來,興奮之極,一下子酒醒了:"藥方!藥方在哪,在哪——"

獨孤劍將那方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是一張極爲斑駁的陳舊的方子,還殘留着他身上的酒味:"是不是這張?"醉郎中站了起來,一把奪了過去,激動得連連顫抖:"啊——就是,就是!太好了,太好了——"獨孤劍看他的樣子,淺淺一笑:"現在物歸原主……"醉郎中一把抓住他,往他懷裡送起了沉甸甸的東西:"兄……弟,太好了——這些銀子算兄弟的一點心意!"

獨孤劍拿着仔細一看,頓時大驚,再說不出話來:"這……"醉郎中則探頭低聲問他:"你沒有看過藥方罷……"說着,那郎中竟匆匆走了,留 下獨孤劍一人佇立在那裡發愣.懷中的不是別的,是兩千五百兩白銀的銀票.而獨孤劍則苦笑,自己之所以幫助他,卻是因爲一段難忘的往事.

曾經,在他父母雙亡初時,在劉輕舟收養他之後,還頑劣時,曾有一日,偷偷下山,在市集,遇到一名無賴欺辱一名少女,上前制止,卻不敵被傷 .眼看要倒下時,一名醉意綿綿的中年男子擋在了他身前,將那無賴擊退.那時,他被那男子有力的手扶起來,聽那男子渾厚的嗓音在身盼響起:" 你可無恙?"

"沒事,多謝大俠."獨孤劍很是感激.卻見那男子憂鬱悲愁,不見笑容,於是小心地問道:"大俠可是有什麼難事麼?"那男子聽了,沉聲說:"是的,我丟了一件東西,再也找不到了,所以,我也不再感到快樂了."

"什麼東西呢,我能不能幫您找呢?"獨孤劍熱心上來了.

"是心."那男子說着.獨孤劍一下子愣了,而那男子則不再管他,揚起袖子緩緩遠去.他的周身都是醉意,飄蕩在半空裡.當時的獨孤劍並不明 白他的話,然而在這一刻,他抽離了回憶,瞬間懂了他.那失去情的苦與傷,都是無法癒合的.那少女的笑顏就在眼前,然而他卻不能去觸碰,只恨一顆心已經認定了她,卻又被仇恨將這情愫擊碎.

此刻,他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他的劍已經滿是裂痕,他需要一把嶄新的劍了.鐵匠鋪正好就在身盼,於是他大步走了進去,把陽光甩在外面.段鐵匠見他進來,卻沒好氣,只是瞪着他吼道:"小夥子,你是幹什麼來的?你若是來打我寶貝女兒的主意,最好趁我沒有生氣之前趕快走開."

獨孤劍則笑了:"不是,隨便看看,看看您打的劍怎麼樣."

徒弟過來,將他拉到一邊,悄悄地耳語道:"告訴你,師傅的女兒芙~蓉姐~姐好漂亮耶,而且她還會變相,一下子就可以變得你認不出來.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她出門去了.你沒這個眼福,怪不得別人喔."又說道:"你要買點什麼?我們這裡打造的兵~刃全京~城都很有名的喔!"

"前些日子我師父得了一把寶刃,叫做碧潮寶刃,鋒銳異常,就是價格比較貴,要兩千五百兩銀子,你買不買?"獨孤劍則發覺,身上剛好有這麼多錢,只覺得有緣,於是掏出了那郎中給的銀票:"好,我買了."

徒弟笑了,將那翠綠色的沉甸甸的一把寶劍舉了出來,遞給獨孤劍,把銀票收了,對他點點頭道:"它叫碧潮寶刃,正配得上你這樣的英雄,謝 謝了,下次還來啊!"獨孤劍則笑了,一隻手就接過了寶劍,揮舞幾下,只覺得非常稱手,只見那寶劍的周邊遊走着綠色的光芒,一下子睹物思人,那綠色的惆悵又發作了.

立刻搖搖頭,把那脆弱的自己擊退.

臨安城南門沐浴在陽光和風交織的暖意中,有飛雀成羣結隊地飛舞在雲層之巔,留下鳴動的痕跡,如同一曲不滅的傳奇.天空沁藍如洗,旖旎着風中的漣漪,伴隨着獨孤劍那清晰的腳步聲,擊打着地平線留在地面的影子.很快,出了南門,只見風漸漸吹起惆悵,隱藏在前方的那白色的身影,向着他的方向轉過身來.

這身影高大挺拔,與他有幾分相似.獨孤劍則看清了,在這裡等候他的,正是張如夢.一喜,於是迎上前去,喚道:"張大哥!"那張如夢卻只是 佇立着,沉默着,並沒有回答他,而獨孤劍卻沒發覺,只見他上前來,開懷地笑了:"張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如夢終於開口了,他的視線在風中飄蕩,手中劍輕聲鳴動:"獨孤兄,小弟在此恭候多時了."獨孤劍一怔,見他的態度一下子變了,心下實在不解,還是有禮地開口:"張大哥有何賜教?"張如夢冷冷地回了他,只見他的眼神變得淒厲和痛楚:"獨孤兄行俠仗義,心懷坦蕩,實在是江湖中少有的大丈夫."

獨孤劍完全迷糊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張如夢,只見對方的真氣,開始遊走:"張大哥何出此言?"張如夢定定地望着他:"你在碧霞島上的所作所爲,我妹妹都給我講了."一陣颶風颳了過來,吹亂了兩人的衣衫,帶着那瀰漫的劍光,盛開後幻滅,混亂,再生.此刻那顫抖的軀體,好不容易站定了腳步,獨孤劍咬着牙開了口:"我沒有想到,你……會是張風的兒子!"

張如夢的冷漠,夾雜着那麻木的痛楚,只聽到風聲呼嘯,蕩起兩人之間的喧囂,拔劍喝道:"雖然我不恥我父親的行~徑,但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所謂父債子還,天經地義,獨孤兄,動手吧!"

獨孤劍閉上雙眼,搖搖頭,極度愁苦:"張大哥,你我意氣相投,一見如故,我原本十分慶幸自己結識了你這樣的朋友,可是沒想到,我們 第二次見面便要刀劍相向,我……真是心痛!"張如夢則悽然一笑:"這也許就是天意吧!獨孤兄,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多說無益,出招吧!"

獨孤劍的容顏黯淡下去,拔劍出鞘,眼神中閃現了一抹精光,揮了一揮,直指張如夢,映出他臉上的寒光,喝道:"張大哥,得罪了!"

張如夢大吼一聲,一劍傷來,只聽到風被淒厲的拉扯,巨大的疊影從天而降,如同一隻振翅的蝴蝶.這正是張家的獨門絕學,朝着獨孤劍轟鳴 中抽離,閃電般遊走在天地之間,恍惚中迷離破碎.獨孤劍則使出靈劍幻花,瞬間與其遭遇,兩道光,一道冰冷,一道熾熱,剎那交織起來.只聽見山崩地裂的寒聲.

隨後,炸裂開來.劇烈的光如同血盆大口一般在他們頭頂搖曳,又降落下來,瞬間化做廢墟.兩人的劍交織在一起,迅速地刺出,刺耳的鳴聲撞擊着,都使了全力,然而卻都不得便宜.

眼看真氣將盡,兩人同時喝一聲,雙掌相對,猛烈地一擊.由於中了靈劍幻花,張如夢的速度竟慢了那麼一剎那.爆裂聲結束,獨孤劍和張如夢 兩人各退幾步,身上積滿了傷痕.半斤八兩.獨孤劍的肩頭有一處大的傷,他則咬牙佇立住自己劇痛的身體.張如夢則捂着胸口,很快,跪倒在地,奄奄一息.

獨孤劍虛弱地一笑:"張大哥,小弟得罪了."

張如夢苦笑:"好……好劍法!張某佩……佩服!"說着,他艱難地抵住劍,想要起身來,卻發現已經虛弱得虛脫了.獨孤劍看着他,心中千頭萬緒,只是凝了視野,不知再說什麼好.兩人之間,只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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