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褲子,坐得筆直,垂直的長髮紮成了馬尾,五官清秀,看上去就是一個非常正常的青春期少女,如果忽略她的表情的話。
“小鳳,小鳳?”荊成鳳的姑姑輕輕推了推她,但是毫無反應,她有些尷尬地道:“她在家裡哭了一場後喉嚨都哭啞了,我就把她帶了回來,結果一直是這樣……”
說着說着她就又哭了起來:“我哥哥嫂嫂死得慘喲,那麼好的人,誰下得了這麼重的手啊……缺德啊……”
曲勁秋溫言勸了幾句,忽然想起自從進了這間房間以後沈遲就一直沒動靜,他感覺有些不對勁,擡起頭看他。
只一眼他就呆住了,因爲沈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荊成鳳,眼神非常奇怪。
像是釋然,又像是提防。
他不知道的是,沈遲已經蓄勢待發,因爲他清清楚楚地聽到荊成鳳的左側有一道尖細的聲音在哭叫:“你們快跑啊,她殺了人,太可怕了我不要在這裡嗚嗚嗚!”
那是什麼?
“姐姐,姐姐,陪我玩嘛!”小姑娘看看衆人,見沒人搭理她,就跑到荊成鳳身邊拉她的手。
沈遲不動聲色地道:“讓她休息一下吧,我們先出去。”
“喛,好。”荊成鳳的姑姑抹着眼淚,上前拉住小姑娘:“來,姐姐不舒服,別吵姐姐知道嗎?”
見她帶着小姑娘走過來,沈遲連忙側身讓開,曲勁秋雖然滿腹疑惑,但也只能皺着眉走出去。
沈遲往門邊走了兩步,突然縱身一躍,非常精準地摁住荊成鳳,手腕一晃,便將她結結實實地銬住了。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荊成鳳的姑姑更是自己孩子都不顧了,拼命地撲了進來打沈遲:“你幹什麼!你到底是誰,你給我放開小鳳!”
“她是兇手。”沈遲非常確信自己的判斷:“你讓開。”
荊成鳳的姑姑懵了幾秒,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說什麼?這不可能……”
她捶在沈遲背上的手都忘了收回,茫然地看向荊成鳳,喃喃道:“小鳳,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怎麼會殺你爸爸媽媽呢?這怎麼可能呢?”
“是我。”荊成鳳被沈遲壓得身形佝僂,聲音沙啞但是無比清晰。
荊成鳳的姑姑喉嚨裡發出嗬嗬聲響,死死地瞪着她,滿臉的不敢置信,忽然眼皮一翻就倒了下去。
好在曲勁秋正伸手拉開她,順勢就接住了,否則她恐怕是直接砸地上了。
“肯承認就行。”沈遲拎起她:“走吧。”
看到姐姐被抓了,自己媽媽暈倒了,小姑娘嚇得哇哇大哭,布娃娃都扔了:“壞人,壞人,放開姐姐!”
齊健連忙抱起她,任憑她撲打,給她撿起布娃娃好生哄慰一番。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荊成鳳的姑父循聲上來了,看到這場景連忙快步走過來,厲聲道:“這是做什麼?你們案子沒破,怎麼跑我家來抓人?小鳳還是個孩子,你們趕緊放開她!”
荊成鳳聽了這論調,脣角往上揚了揚,雖然很短暫,但還是被齊健捕捉到了。
她親手殺了她爸媽,居然還笑得出來……
齊健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一下,感覺心瓦涼瓦涼的……
沈遲自然是理都沒理他,直接押着人就走,曲勁秋把他扶着的荊成鳳的姑姑往他手上一推,快速地講述了一下:“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得把嫌犯帶回局裡,你有什麼疑問到時可以過來細問,我們現在先走了。”
這個消息把跟上來的荊家親友嚇得一愣一愣的,現場鴉雀無聲,就眼睜睜看着沈遲把人給帶走了。
回到局子裡,荊成鳳第一時間被安排進了審訊室,因爲事關重大,所以由曲勁秋親自審問。
“說說你的殺人動機。”曲勁秋單刀直入。
荊成鳳面無表情地盯着他,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彷彿見不到任何光亮一般非常幽深。
“爲什麼殺人。”曲勁秋冷硬地道:“我告訴你,殺人是犯法的……”
“我要見那個人。”荊成鳳彷彿如一具機械的木偶,嘴巴一張一闔,整個人毫無生機:“抓我進來的那個人。”
嗯?是說沈遲嗎?曲勁秋怔了怔。
在跟她磨了半個小時毫無進展後,他只得起身去找沈遲。
沈遲正在跟魯繼軍通話,被拉着研究另兩個案子,要不是趙局長說這案子還沒結,他都恨不能直接叫沈遲現在立刻過去協助他。
見到曲勁秋一臉煩躁地進來,沈遲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怎麼?”
“她完全不配合,只說要見你。”曲勁秋抓了抓頭:“這女孩子我看不簡單,她心理素質好得很,我不管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
沈遲了然地點點頭:“正常的,那我過去見見她吧。”
事實上他也很好奇她究竟是爲了什麼才做出這樣的事情,尤其是行兇的過程,她全程表現得非常冷靜,如果不是因爲聽到她的物品的話,他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確定她就是兇手。
想必她對他也非常好奇吧,所以纔會堅持要見他。
當沈遲在荊成鳳對面坐了下來,荊成鳳終於有了一絲別樣的情緒,她神情舒展,脣角甚至揚起了一分淺笑:“你和我是一樣的嗎?”
沈遲不動聲色地反問道:“你說的是哪方面?”
“你是怎麼發現是我的?”荊成鳳不答反問:“我明明處理得非常乾淨。”
果然,她找他來純粹就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直接回答了她,她就不會再回答他任何問題了,這個案子也就無從着手,他們就得重新去找證據來證明她是兇手,時間將拖得更長。
還有兩個案子等着他處理,他自然不想在這個案子上浪費更多的時間。
沈遲沉吟片刻:“因爲你想將這個案子嫁禍給河清縣的殺人兇手,但是你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所以反而露出了馬腳。”
“回答我的問題。”荊成鳳並不接受這樣的答案,一點也沒受到干擾,執拗地盯着他。
“很多方面。”沈遲攤手:“畢竟你的處理手法簡直漏洞百出,你總是想着萬無一失,但是卻不自知這其實是畫蛇添足。”
荊成鳳眨了眨眼,喃喃唸叨着:“畫蛇添足……畫蛇添足……”
“對。”沈遲笑笑:“現在我們來說說,你爲什麼要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