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取得蘭格的信任,他主動吸食了毒品,那些最精純的毒品損壞了他的生理機能,他的體重甚至已經下降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數目。
於是所有行程全部取消,沈遲迴國後第一個去的地方竟然是戒毒所。
戒毒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毒癮發作的時候,沈遲會感覺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絞痛,每一個細胞都在割裂。
難言的痛苦,像無數條小蟲啃咬着他的心。
強大的自制力讓他不允許自己向毒癮妥協,而且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接受緩慢的治療,一旦他復吸,身體絕對會垮,但是身體的痛楚讓他無法保持冷靜。
最痛苦的時候,他只能通過外界刺激來保持神智的清醒,什麼方法都折騰了一遍,終於捱過了最痛苦的時候。
有很多人來探望過他,但是他卻從來不說話,不管他們說什麼,沈遲始終是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官方派出了頂尖的營養師,針對沈遲的身體列出了最適合他的飲食,經歷了將近半年的觀察以及修整,沈遲的體重終於有所回升,生理機能也逐漸好轉,但是他的耳朵卻始終沒有得到恢復。
華夏官方派出了無數醫學精英,對他的耳朵進行了各種研究,卻根本沒有任何發現。
耳膜沒有問題,身體也沒有問題,但是沈遲就是聽不見。
因爲聽不見,他也拒絕任何談話,整整半年,他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所有認識他的人聯名上書,強烈要求讓沈遲出來,他們的理由也很簡單,他們認爲也許沈遲迴到熟悉的環境,他的耳聾會有所好轉。
官方經過無數次的會議討論後,批准了他們的請求。
沈遲從戒毒所出來這天,已經是秋天了。
雖然沒抱什麼希望,但是他也確實是帶着一種希冀出來的:也許,回了家,他就能聽見了呢?
戒毒所外面的馬路兩側都種着銀杏,樹上長滿了金黃色的葉子,一陣秋風吹過,銀杏樹葉左右搖擺,猶如許多金色的扇子扇來扇去,送來陣陣涼爽。
來接他的人很多,站在最前面的是他媽和沈念齊健。
說起來,他們好像也很久沒有見面了。
他們都在笑,面容歡欣,眼裡洋溢着歡喜的笑意,但是沈遲卻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陸韶和潘靜也回來了,顯然已經是在一起了,他們應該會說些“你也抓緊呀!”“快找個女朋友吧!”一類的話,可惜他都聽不到。
董大柱帶着甄詩漫也來了,甄詩漫還送了禮物給他,但是沈遲並沒有伸手接,他的目光平靜地看着董大柱。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董大柱原本僵硬的笑容頓在了臉上,躊躇了很久,才咬着牙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有人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沈遲卻是看懂了他的脣形,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
他與沈媽擁抱了一下,拉着她徑直穿過人羣坐進車裡。
騷包的刷成了紫色的SUV呈現在眼前,齊健笑眯眯地跟他說着話,他的語速太快,沈遲並不能分辨出他在說什麼。
但是他想無外乎就是跟他獻寶,說自己如何如何把它弄回來了……
SUV應該會非常高興吧,可能現在正在誇着自己的盛世美貌……
回到帝都的家裡,屋子裡一片寂靜。
沈遲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一句話也沒說,徑直進了房間關上門。
跟着他一路回來的衆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說話。
之前聽戒毒所的人說過沈遲性情大變,但是他們真的沒有想到他的變化會這麼大。
齊健見他們神色都有些黯然,有些遲疑地道:“哥可能是心情不好……慢慢來吧……”
“哥會好起來的。”沈念挺直脊背,眉宇間竟有了幾分沈遲的懾人風采,他微微擡起下鄂,認真地看着他們道:“大家都是我哥的好朋友,大家今天能來,我們非常感激,但是我哥……所以很遺憾,今天可能不能爲我哥慶祝了,等我哥好了,再讓他親自宴請大家吧。”
這番話合情合理,這一年多他也長高了不少,眉眼漸漸長開,竟與沈遲有了五分相似。
誰能想象得到,曾經的他還是個會吃齊健的醋,會耍脾氣的小屁孩呢?
在沒有沈遲的時候,他已經悄然長大了,如今的他,竟然已經能夠保護他哥了。
看到這樣的他,衆人心裡也很是感慨,羽修拍了拍他的肩,神色晦暗地往沈遲緊閉着的房門掃了一眼,嘆息一聲:“好好照顧他,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的直接給我電話。”
沈念微微一笑道:“嗯嗯,謝謝羽哥哥,我們會的。”
把衆人送走以後,沈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神情有些憔悴。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兒子給盼回來,她不求他立下多少功勞,她只希望他好好兒的。
卻沒想到,沈遲迴是回來了,魂卻像留在了M國一樣,整天失魂落魄的,這可怎麼辦纔好呢?
沈念扭頭去洗手間擰了條毛巾遞給她,輕聲道:“媽,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做飯吧,哥的身體還得好好養着,我燉點雞湯給他補一補。”
“你會燉什麼雞湯。”沈媽把臉擦乾,看着小兒子乖巧的樣子,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我去,你哥啊,最喜歡我做的飯菜了。”
回想曾經在寧霞縣的時候,每次她做了飯菜,沈遲總會誇她說她做的飯菜特別美味……
哎,不能想了,越想起那時候的沈遲,就越心痛。
到底在M國發生了什麼,讓沈遲變得這麼陰鬱?
她去廚房忙活了,齊健和沈唸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裡都看到了無奈。
“那個……你打算怎麼辦?”齊健有些猶豫地道:“要不,我去勸勸哥?”
“別。”沈念飛快地看了他哥的房門一眼:“我哥會好起來的,只是需要時間,我覺得,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別的,而是他的耳朵……”
沈遲有特異功能的事情,他倆都非常清楚,齊健雖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因爲後面沈遲並沒特意避着他,所以他後來詐了一下沈念也詐出來了,正因爲知道,所以他倆纔會覺得面前的事情很是棘手。
如果生命中沒有出現過那些聲音,沈遲突然聽不到了,他也許可以去學脣語,也許可以藉助助聽器慢慢恢復……
可是物品們的聲音一旦消失,那恐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