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埃爾?”號手神使目光一凝,臉上的倨傲稍微退去:“我聽說過您,晨曦之刃艾瑞埃爾,蘭森德爾陛下最爲得力的助臂,一位值得關注的強者,熾天神侍……不過,如您這樣高貴的存在,竟然會降臨到凡人的身體內來到人間,您能否解釋一下您行爲之中的意義?是否是因爲某個契約,或者某個失敗的法術效果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希望得知更加詳實的原因和細節。”
“我得到了這個身體主人的許可。”
熾天神侍面沉似水,簡短的迴應道。
但顯然,這個簡單的回答缺乏了太多根據,稍有智力的人都不可能對其真正信服,而這個提問者雖然有些腦殘,不過看來還沒殘到弱智的程度:“得到了許可?佔據他人身體的行爲不論是否得到許可,都屬於第二類禁忌事項之中的一種,因此,我希望您能夠將選擇這種行爲的更深一層的理由告訴我。”
“關於這一點,恕我不便相告。”
“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沒有被隱瞞的必要,只要遵循着正義的道路,便不存在所謂隱晦的東西。”號角神使的語音越發凌厲起來:“而根據諸神之契,無論何種形式的對於主物質位面的干預行徑都是被禁止的,除了監視之外即使是神祇也沒有權力以任何的形式,任何理由介入到主物質位面之中!護衛之神海姆陛下,在日前已經提供了有關於蘭森德爾陛下所進行的干涉主物質位面的有力證據,我有理由相信……“
“我說艾瑞埃爾啊,這個巴拉巴拉什麼的,很有名嗎?他比你擁有的權力更大?”
人類的語聲響起,毫不客氣的打斷了號角神使的一輪長篇大論——並沒有提高的音量,然而這聲音卻彷彿響徹周遭每一個天界生物的耳邊,讓他們的心防不由自主地顫抖,一時間,甚至連呼吸都爲之一頓
!
“巴拉契艾爾是銀色天堂露尼亞——七重天堂山第一層的統帥。是天堂山七楷模之中的一員,也是所有號角神使的長官,他負責着整個天堂山的防衛。至於說七楷模,也就是所謂的天堂山七聖人,他們是天堂山的領導者,主人,所有亞空神族的最高統帥,有些像是你們人類的國王。而諸神對於他們而言,則更加接近於你們的各個教會的主祭。”
艾瑞埃爾眉頭緊皺,這個突發的情況涉及的問題很大。讓她一時間也想不出輕易解決的手段。
但對於那個人類的疑問。她也無法置之不理……那個人語聲中的陰冷。令她產生了非常不詳的預感——這個思維危險的傢伙不知道又要做出什麼瘋狂舉動來了:“通常來說,天堂山的武力是由絢麗天國約瓦的守護者,同爲七聖人之一的西艾提爾閣下來指揮的,但巴拉契艾爾閣下也同樣有權力命令他們執行任務。雖然他並不能夠向我下達任何命令。但天堂山,亞空神族們,是擁有監控諸神行爲的權限的。雖然那並不是直接的權力。”
“原來是一幫特權階級……不過聽起來,這一次好像是你犯了事兒了吧?唉,怎麼說呢,這就叫夜路走多終遇鬼啊,我早就就說過了”人類的語聲忽然輕佻,帶着滿滿的幸災樂禍,讓艾瑞埃爾沉默下來。
她已經沒有心情再去理會這個危險並且瘋狂以及低俗的盟友,這突然爆發的局面,讓她感覺自己的思緒已經完全被凌亂的惱怒還有緊張和憂慮等等給糾結起來了……天堂山上這些對於規則嚴苛遵守,並且具有矯正權利的亞空神族們已經令人無比頭大,再加上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上古邪物的擁有者。這種局勢,究竟要如何才能平安解決?
“夠了,你這卑劣的凡人!”
對話被接二連三的打斷,顯然足以讓號手神使心中的憤怒幾近滿溢,他暴躁地揮動自己的長槍,在空間中扯出一片嗚嗚的呼嘯。“無論你如何攪動你那毒蛇一般的舌頭狡辯,也不可能扭曲事實的真相,如果你再擅自斷我對於……”
“喂,亞空神族可以隨便說出‘卑劣的凡人’這種明顯歧視的話嗎?這已經犯下了驕傲的原罪了吧?另外他這個態度聽起來是不是犯了憤怒的戒條?這樣也行嗎?”
“住口,你這狂妄的凡人!你……啊!”
咆哮在中途再一次被打斷,一股巨大的力量將長槍從他手中抽走,和皮膚產生地劇烈摩擦甚至讓他失聲痛呼!而所有旁觀者的目光隨即不由同時一緊——那支裝飾華麗的長槍,不知何是已經越過了百多呎的距離,被握在一隻蒼白的手中。
五指輕動,那柄金屬的九尺長槍就在空中風車一般旋轉不休,人類的目光在那華麗的寶石裝飾上停了一瞬,隨手就將之收起——塞進他自己的次元袋之中。
明目張膽的搶劫行爲讓整個戰場沉寂了幾秒……這裡的所有圍觀者都並非凡人,而是天堂山派遣的戰士,可是在這衆目睽睽之下,竟然沒有一人察覺到,那個人類是用了什麼方法,將號手神使的武器奪取的!
“無聊的對話就到此爲止吧。”
心靈術士開口道:“說什麼不可干涉主物質位面的任何事物,那麼你們現在站的地方,難道是天堂山的一部分嗎?喜歡攻擊惡魔,或者什麼的是你們的自由,不過如果還有人誠心底想要找我的麻煩,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
依舊是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的心靈之語,但
“人類的法師,你已經對於我們的行動造成了干擾。”
獒首神使的聲音沉靜,他隨手揮動,一柄巨大的雙手劍已經在他手中出現:“對任何外層界存在的抹除,都在第一類地六種禁止事項之中標註爲許可,我們在這個過程中甚至沒有接觸任何的主物質位面的智慧生物!也不曾對於任何主物質位面的智慧生物產生任何方向的影響。而對於這位艾瑞埃爾閣下的偵訊,同樣是符合天堂山法律的行動,如果你仍舊試圖妨礙我們,我們只好也將你視爲共犯而加逮捕了。”
“逮捕?”
心靈術士的目光轉動,掃過周圍那些紛紛做出了戰鬥姿態的天界生物,然後冷笑道“之後呢?難道還有審判和服刑?”
“熾天神侍艾瑞埃爾。七聖會審判你的罪行!即使是諸神也不能爲你開脫!”
拉契米爾這個時候似乎終於從震撼中醒來,他伸手摘下腰畔的號角:“而你,人類,你竟然膽敢搶奪巴拉契艾爾陛下賜予我的武器,這是確鑿無疑而不可饒恕的,你的靈魂,必然會在天界的聖焰中淨化,你……”
啪!
響亮的撞擊聲震顫着空氣,將那吼叫聲吞沒。
號手神使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紛揚的鮮紅裡。夾着幾根牙齒。他倉皇地後退。但第二股力量已經再次落在他的臉上。不但讓他吐出更多的血水和牙齒,也將他的腦袋生生扭到另外的一邊去!
臉上火焰灼燒一般的可怕的疼痛幾乎讓天界生物眩暈,他試圖後退,但隨即發現。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的身體固定在空中,居然連一根小指也無法移動!而掙扎着張開嘴時,第三和第四下撞擊就在臉頰上炸裂,將他接下來的話完全封在口中!
“我警告過你了。”人類轉動了一下手腕,淡淡地說道,然後轉向那位獒首神使,“至於說你們……你們是希望得到一扇通往深淵的傳送門,是吧?我可以給你們一扇,不管是要連接哪裡。請你們儘快離開這個位面。”
“你很強大,人類的法師,不,你應該不是個法師。之前小覷了您,我們表示由衷的歉意。”
獒首神使沉默了一瞬。然後開口道:“不過,您的強大,不是我們退縮的理由,而對於您同伴的行爲,我們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就是說,你們一定要抓她,而不是去找蘭森德爾?”
“算了吧,就算如此,你以爲真的可以對於蘭森德爾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嗎?”
心靈術士嘆道:
“就算是有了證據又能怎麼樣,爲了這種事情而去審判一個高階神?有哪一個神會爲這件事背書嗎?就算真的有了一個結果,又需要耗費多長時間呢?你們現在的狀況,又真的適合節外生枝嗎?”
理由很充分……但勸慰,很無力
。
不管多麼充分的理由,對於天堂山上的生命而言,都毫無意義。維護秩序,庇護善良,打擊邪惡……這是他們亙古不變的信條,滲透進每一個亞空神族的每一寸骨髓,每一分頭腦,每一個意識。
秩序至高無上,不可變更,對與錯之間的界限,是萬仞鴻溝,不可逾越。
“或者,您做出的預言最終會化爲現實,而我也願意相信您是處於善意的考慮來如此規勸我們。然而,我們不能在明知錯誤存在的情況下,選擇置之不理。很抱歉。我們會盡力帶走您,以及您的同伴,因爲晨曦之主的計劃必須經過審查,還有,不論緣由如何,按照天堂山的法律,您毆打拉契米爾閣下的行徑,是必須要受到天堂山的審判並定罪的。”
少許沉默之後,獒首神使的目光閃動,他舉起巨劍,語聲如巨鐘的顫鳴。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不要妄自做出無謂的反抗,因爲除了會增加您的罪惡之外,毫無意義。”
這並非是一番空泛的威脅——那一場鬧劇拖延的時間裡,亞空神族的戰士已經聚集完成,除了三十餘名用來開啓傳送門的施法者之外,剩餘的都是與麥克白這一組人相同的配製,十二個六人小組,遠近不同地環繞住巨大的浮空戰艦,二十四個功效不同但同樣致命的強大法術與二十四支致命的導引箭矢同樣蓄勢待發。只等待一個明瞭的命令,便會引發一場魔法與神能的風暴,摧毀視野中的一切存在。
而他們的對手,看起來就是那靜立在艦首平臺上的兩人而已。
準確地說,是隻有那唯一的‘人’。
艾瑞埃爾單手平伸,十字劍便在一段燃燒的聖焰之中顯出形態,但黑袍中伸出的手掌輕揚,便已經將她握劍的手輕輕按下,那個人類微微搖頭。脣角的微笑讓熾天神侍下意識地怔了怔——
依舊是那略顯蒼白單薄的脣角,依舊是那得意而扭曲的弧度。只是卻似乎變得並不是那麼令人厭惡了……
“可惜,那麼,我要認真一點了。”心靈術士微微一嘆。
雖然非己所願,但已言盡於此。
細微的嘆息聲裡,獒首神使全身的肌肉緊繃,身體上的皮毛也隨之蓬鬆了少許,天界生物的眼眸之中聖焰燃燒,映出人類被漆黑長袍包裹的身影。垂墜的長袍深幽卻單薄,沒有絲毫魔法防護的能量。雖然那艘巨大的魔法飛船上,一層可以阻礙物質通過的力場護盾延伸在人類身周。但那僅有規模的粗糙能量。對於天界生物們來說。不過是毫無技巧的簡單堆砌,完全不堪一擊。
一位熾天神侍的力量,可以在動念之間就摧毀自己一方的一個小隊,然而麥克白並沒有對此作出任何的擔憂。因爲他知道,接下來的第二與第三小隊,便可以徹底封死對方的攻擊手段,而在此基礎上再投入一到兩個小隊的力量,便足以壓制對方。
而那個人類呢?
只要一個剎那,箭矢就會洞穿那層力場,亞空神族的武器由極暝曦朔鋼所鑄造,鋒銳無倫,而且絕不會失去目標。即使僅僅一支箭矢,也足以洞穿人類的心臟,更何況,在那之前,魔法的射線。會先一步送上宏大的能量,即使那個人類能夠及時防禦,也無法抵消那駁雜磅礴的威力
!
但那個敵人,真的是一個人類嗎?
獒首神使握緊巨劍的手柄,直到皮繩與掌心摩擦出灼熱的疼痛,但心中那一絲不安卻似乎並不會如常一般消泯,反而越發瀰漫——即使已經將之重重包圍,即使那個人似乎至此仍舊全無敵意,然而目光之中,那個兜帽之下,那一片陰影是如此的深邃,而兩點銀星一般的目光冰冷鋒銳,彷彿潛藏其中的,一頭多元宇宙之外的虛無中爬出來的上古巨靈。
精英獒首神使眯起眼睛,似乎瞭解了自己緊張的緣由。
身經百戰的經驗在此刻似乎全然無用,自己無法判斷這個人類擁有着什麼樣的實力——即使是看過他剛剛使用的手段,也僅僅只是察覺他驅使能量的方式並不是依靠魔網,但即使是看着那個同伴被毆打到吐血不停,也難以猜測出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自己竟然,是在恐懼嗎?
心中的明悟,讓麥克白微微一驚。
身後的光翼輕輕抖了抖,獒首神使手中的闊劍重重麾下,一道金色的凝縮光芒,在天空中劃出傾斜擴展的巨大漣漪!
輝煌的一擊,也是攻擊的信號。
在那一個剎那,弓弦鳴響如珠落玉盤,銀色的箭矢在空間裡劃出一道道的軌跡,而嫣紅,白熾,碧綠或者晦暗的光線,就此向着那一點激射而去!空間裡的光澤繽紛,宛如盛開出了一朵璀璨的花。
死亡的花朵。
這是不合理的,天界生物,應該秉承善良的概念,即使戰鬥,在沒有確定對手重大的罪惡之前,不應該發動足以致命的襲擊,然而此刻,所有的神使,卻發現自己無一例外地動用了最強大的力量,彷彿眼前的那個敵人,那個看似平凡的人類,是他們誕生以來,不,宇宙之中最爲強大的強仇大敵!
而那個人類的應對,只是伸出一雙手掌。
在那惶如急雨的箭矢與魔力之間,這雙手的動作是如此緩慢,如此清晰,然而伸展,張開,當一點金色的光芒,從其中閃亮蔓延的時候,箭矢與魔法,還不曾越過戰場上空間裡的半途。
在那剎那,那一襲如陰影一般的長袍,被瞬間點亮了。一團柔和且渾重的金紅色光芒從中散射出來,向四面八方擴張開去。蘊含着龐大能量的光芒有如實質,更象是水流,向四周緩慢地溢去。則團團如雲如霧的神聖光焰,不住從那個人類的體內涌出。在那霧般的聖光之中,似有無數花瓣紛紛揚揚,一瞬間整個空間之內,若有若無的神聖歌聲開始迴盪起來。
無數高亢的女音合成聖詠,在一陣高過一陣的聖詠聲中,聖光一瞬之間便沖天而起,
聖言?
這是善神牧師們擁有的一種強大神術,唯有非常高階的牧師才能施展,在說出神名的同時,相當於暫時借來神祗的威能發出一擊。所謂“聖言”,是指牧師自己呼喚神明,並非借言語來殺人,所以無論你聽見沒聽見,只要在法術射程之內,哪怕是個聾子,照樣也會被法術擊中。不過聖言術地缺點,在於它有太強的陣營限制,對邪惡的存在有效,對善良人士則基本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