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不早了,一番交談,有娓娓道來,有好奇詢問,金烏早已西落,暗夜就要來臨。衆人都不提返回之事,丁一也不在意一時一刻,留下衆人,安排住宿。又有一番豪情暢飲,又有一番真情感受,酒意更濃,親情更濃。
第二天,衆人還是不提返回之事,丁一也還是不催不促,由他們駐留,由感情在濃郁的親情中昇華,由心境在俗塵紅世中浸染。
三天之後,還是無天老成,主動提出離開之事。幾天接觸下來,無天對丁一又有了全新的認識,年紀雖小,處事比他們還穩重,心境比他們還穩固。又從丁一的隻言片語中,領悟到了丁一的長遠謀劃和打算,他要主動分憂,回到冰山盆地,抓緊點滴時間,落實強族之計。
一切都順其自然,就是丁一現在的心態,你們不走,我不催促,你們要走,我不挽留。這就是紅塵中的心境歷練,這就是等待中的修行。
如同約好了似的,無天他們前腳剛走,桃避風塵赴赴的後腳就趕到了。一進門,桃避就風風火火的說道,“兄弟,了不得的大事。”
見到桃避,丁一莫名高興,既有信任得到證實的高興,更有相知更濃的高興,“哥哥莫荒,坐下來,坐下來。”盆地之人雖然剛走,走之前卻自動散亂桌椅擺放整齊。丁一隨手拉出一把椅子,讓桃避坐下。
“兄弟,任務可曾完成?”桃避問得急促,要等丁一好消息,好帶着丁一離開此地。丁一見桃避問得急,長話短說,將任務情況解釋清楚。
不等桃避再問,丁一主動說道,“哥哥定有要事,我們先去處理,再作下步打算。”也不問情由,直接表明態度,有話可以路上說。
“那好,走。”桃避起身,丁一跟上,預付房錢都不要了,兩人緊步下樓,直奔郊外。
避開大道,進入密林,桃避開口,“兄弟,你提不起修爲,哥哥帶你。”說罷提起修爲,就要將丁一揹負起來。“我先試試能不能跟上。”丁一卻沒有立即答應。
桃避想着丁一諸多神奇,也不勉強,展開身形如飛而起,藉助四周草木,竟然足不沾地,疾如箭矢。幾個起身,數息時間,已在數裡之外。
側身看時,丁一正對他微笑,不曾落下,並肩齊驅。只是桃避發現,丁一奔走的樣子有點奇怪,怎麼看怎麼象個跛子,只有左腳發力,右腳如同裝飾,只作些微輔助。
桃避見狀,大呼驚奇,心裡有事,不覺速度越來越快,而丁一不緊不慢,卻始終能夠跟上。
丁一也感到奇怪,按道理講,桃避三煉修爲,不可能有如此速度,丁一判斷,一般的四煉巔峰,可能也只有如此速度。
極速之下,耳邊風如刀刮,聲如炸雷,不好言語,心中好奇,暫時擱下。丁一不知道的是,這一去數十年不回,幾天之後,冰山盆地突然先後出現一股強大的意念,將整個冰山盆地查探了個底朝天,後來又神秘消失不見。
桃避不停,丁一不止,這一起身,竟然就不再停下。桃避驚異丁一,無法提起修爲,肯定耗費體力,卻似體力永無耗損;丁一驚異桃避,如此疾速,必將極大消耗修爲,卻似修爲永遠消耗不盡。
桃避盡往荒郊野嶺疾行,不見村鎮,不見人煙,只見無盡荒野,無盡密林,又有無數普通兇禽猛獸趨避。飽覽了崇山峻嶺,見識了奇禽怪獸,遍閱了淵澤沼泊。遇水強渡,遇險強涉。
水面寬廣,桃避不懼,足底強灌惡氣,踏惡氣而行,如同平地。丁一不懼,左腳發力,高高躍起,狠砸水面,力道之大,水面不及擴散,待他借力再起之後,才掀起驚濤駭浪。
後來兩人談及此事,才互相道明原因。桃避是一身惡氣在身,能轉化修爲補充損耗,趕路而已,哪裡消耗得完。怪異天賦噩運纏身,最強手段惡貫滿盈,惡貫精神,精神強大,惡貫肢體,肢體增強。
丁一煉化刑天左腳,雖然提不起修爲,無法發揮它的神勇,但畢竟是聖體,充斥的力量,強大到無法想象,這點速度又算什麼,只有一隻腳,不象跛子纔怪。
如此奔波七日,桃避帶着丁一來到一處廣袤的峽谷,才止住疾奔之勢,桃避正要開口。丁一聽覺靈敏,沒等桃避開口,先出聲問道,“桃兄,峽谷怎會有震天喊殺聲?”
“壞了。”桃避一聽喊殺聲,一句廢話沒有,些許遲疑沒有,剛止住的疾奔之勢,再次強勢提起,帶着丁一復疾速向前飛奔。
丁一見桃避眉頭緊鎖,神情緊張,心思沉重,又聽喊殺聲震天,心裡也猜出了個大概。算算時間,從桃避不辭而別,到重現小鎮,整整十五天的時間,這一路行走,往返路程都要十四天,可見桃避遇如此大事,依然顧及兩人情宜,一天時間都不曾耽擱。用情如此之深,令丁一感動萬分。
彎曲狹長的峽谷口,一晃而過,大片一望無垠的田野出現眼前。正是成熟季節,金黃麥浪層層推進。兩側青山延綿,一條大河繞行田野之間,向着峽谷蜿蜒而出。峽谷之內,原來另有天地。
一路疾速飛奔,丁一發現,不時有村落出現,但是,無一不是人去樓空,無一不是殘垣斷壁。丁一已經不是猜測,而是確信,桃避的世居之地,遭遇橫禍,正被某種勢力瘋狂攻襲。
喊殺聲還在深處,要不是丁一山洞之中悟灰色有得,感官靈敏超乎尋常的靈敏,怎可能在峽谷外就聽到。不要說峽谷之外,就是到了峽谷之內,桃避仍然沒有聽到喊殺聲。
但丁一說聽到了,桃避就深信不疑,也因此憂心忡忡。客棧留話,不辭而別,就是因爲感應到族人將亡的天下危險。回客棧的當晚深夜,他忽然感到血脈噴張,渾身血液似火在燒,沸騰不止。
桃避知道,這是血脈之危,行將族滅,斷絕傳承。徵兆之突然,之強烈,之迅猛,令桃避措手不及,無暇他顧,哪裡還能等到丁一回來。哪怕身處小鎮,也顧不得隱藏身形,隱藏修爲了,推開窗戶,就極速飛奔,直赴家園。好在是深夜,未驚擾世人。
血脈之危,是一種很奇特的東西,其實質是血脈延續的自我保護,不以萬物狀態而有別,不以生命形式而不同。是原始的、自然天成的,不被本體左右,不受意念控制。
最明顯的例子是虎毒不食子,老虎再兇狠,也從不獵食自己的子嗣,這就是血脈之危。不但不食子嗣,甚至爲了保護子嗣,拼卻性命也在所不惜,母牛護犢敢搏獅羣,雄鷹護巢生死不讓,蒼狼護崽不懼猛虎,都是血脈之危的原始表現。
還有的爲了保護自己的血脈延續,不惜同類相向,滅其它血脈而留自己血脈。比如獅子,在血脈之危的原始作用下,不但能從一羣幼獅中,分出哪個是自己的子嗣,哪個是其它獅子的血脈。而且還會激發兇性,殘忍捕殺其它血脈,保證自己的血脈得以傳承。
人類也有類似的現象,親人亡故,哪怕是遠在他鄉,也能心生感應,就是血脈之危的原始表現。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也是緣於血脈傳承的原始危機意識。攻城掠地,佔山爲王,滅他人而強自己,血脈之危的原始性,表現的就更直接了。
萬物相競,弱肉強食,即便站在了生物鏈的最頂端,也有細小生物侵入體內吞食血肉,這些都是爲了血脈延續,都是血脈之危的原始反應。
血脈之危雖然不受本體左右,不受意念控制,但是隨着實力增強,修爲提升,感應程度能夠得到明顯加強。一般在兩個方面,會出現明顯表現。一個是血液,這是血脈之源,容身之所。一個是意識,這是血脈之危的承載形式,一切血脈之危,都依靠影響意識而產生。相對而言,血脈的表現是初始的,意識的表現是高級的。
血液的表現形式就是血脈噴張,生命受到威脅,血脈延續將斷傳承,周身血液就會沸騰。實力越強,修爲越高,表現的程度就越強,感應的距離就越遠。
意識的表現形式就是心靈感應,自身可能滅亡,種族可能斷絕,危機意識就越明顯。精神越強,境界越高,就越清晰,越明確,甚至可以產生影像,再現畫面。
平凡蘊育偉大,血脈之危是如此平凡,平凡到萬物生靈無一不有,但又是如此偉大,偉大到生命得以延續,種族得以繁衍,血脈得以傳承。
血脈之危也是萬物生靈都有的天生天賦,可以說是最普通、最平凡的天賦,前面說的那些,都只是最原始的反應,最初始的表現。但它又是最特殊、最偉大的天賦,強大到所有的天生天賦,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偉大到所有的天生天賦,在它面前都如米粒之光。
因爲,血脈之危可以使血脈覺醒。血脈覺醒,不同於血脈喚醒、血脈激活。喚醒、激活,是被動的、局部的、有限的,所以通常稱作血脈被喚醒,血脈被激活。而覺醒是徹底的、全新的、超越的、創造的,最低程度是徹底展現,最高程度是全新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