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一早就接到命令,李棟要他進京。
皇宮大內,東暖閣周圍所有伺候的太監、宮女都被要求離開這裡站得遠遠的,李棟最親信的侍衛得到命令,凡是敢在這裡探頭探腦者一律緝拿,大牛和張虎好似門神一般站在門口,警惕的看着四周,那些太監們都噤若寒蟬一般,看這架勢萬歲爺一定是在商量非常機密的事情,東暖閣內只有李棟、王守仁和李響三個人,而此時李棟正在東暖閣內發火。
李響一共給李棟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是壞消息,另外一個也不是好消息。
“大帥,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劉瑾在宮外結交像焦芳那樣的大臣,在宮內大量安排他的義子充當要職,同時大量收受各種賄賂,甚至已經開始敲詐一些官員,讓那些官員給其送禮。。。”
李棟的臉色很不好看。
“媽的,老子那麼苦口婆心的告誡他們,結果他們呢?當爺的話是耳旁風?出了這個門,就讓他們忘到腦後去了,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還真當老子是病貓不成?除了劉瑾其他幾個人怎麼樣?”
“其他幾個也不能說都乾淨,小來小去的也收銀子替別人辦事,但是他們基本原則還是有的,大帥交代下去的事情他們辦得還算盡心!”
“哼!算他們幾個識相,這劉瑾算是活到頭了!正好拿他來立威!”
王守仁剛想開口說話,就聽見外面傳進來大牛的聲音“哥,王平來了!”
“讓他進來!”
聽到李棟的召喚王平剛想往裡面走,張虎攔在他前面“王平,對不住,你知道規矩,我得搜身!”
王平笑着點點頭,把雙手攤開“應該的”
也許是李棟聽到了聲音,他在裡面高聲說“直接讓他進來,若是我讓自己的手下幹掉了,那也是我活該,我眼瞎。。。”
王平笑着問大牛“大帥心情不好?”
大牛隻是憨憨的衝他一笑,並不作答。
張虎閃開身,王平徑直走了進去。他看到李棟之後,啪來了一個很標準的軍禮“大帥,王平奉命前來報到!”
李棟回禮“王平。。。”李棟的臉上一副爲難的表情,嘆了一口氣“李響還是你和他說吧!”
李響上前拍拍王平的肩膀“兄弟,你是不是正在和一個叫狄雲的姑娘交往?”
王平一愣,點點頭,看向李棟。“大帥,軍規沒有規定不許。。。”
李棟擺擺手“不是因爲那個。”
李響繼續說着“本來大帥還想親自給你們二人操辦一下婚禮,一直也沒告訴你,想給你一個驚喜,可是我們昨天得知,這個女子已經有了婚約!”
王平瞪圓了眼睛看向李響,好像要確定他的話是真是假一樣。
李響衝他點點頭“是和國子監祭酒黃明的兒子,娃娃親,從小他們父母就給他們定好的,狄雲也是剛知道!”
顯然這件事情對王平的打擊很大,他整個人都呆立在那裡,嘴巴蠕動了好幾次,但是都沒發出任何聲音。
李棟嘆了一口氣,也上前勸慰着“王平,大丈夫何患無妻,天下間好女子多得很,他日我定給你尋一個比她還好女子!”
王平努力擠出笑容“大帥放心,屬下無事,屬下軍中還有些軍務要處理,如果大帥沒有別的吩咐,屬下想。。。”說着他眼淚已經在眼眶裡面打着轉,他拼命咬牙的忍着,要知道雖然平時王平在軍中也是一副鐵漢的形象,可是他今年纔剛剛十六歲,而且這是他的初戀。
李棟拍着他的肩膀“別急着回軍營,到京師裡面找個地方,自己好好想想,感情這種問題,誰也幫不了你,想通了就好了。男人過了這一關,也就成熟起來了!”
“是,大帥!”王平猛的轉身出去了,他生怕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看着王平離開,李響也是於心不忍“大帥,那個消息真的不告訴他?”
“哎。。。算了,告訴他又有何用,徒增他傷心而已。但願他能挺過來!”
。。。
離錦衣衛官署衙門不遠的一處民宅內,一個文人穿着一身團花交領的儒衫,頭戴折角紗巾,正在書案前用心的看着書信,書案周圍還站着幾個面色兇狠的大漢,如果這裡有和正德開朝第一案中彭繼祖相熟的人,一定會認得,那個文人正是錦衣衛目前正在全力緝拿的頭號通緝犯王建旨。
王建旨是早年安化王安排在彭繼祖身邊的人,安化王早在案發前就給他安排好了退路,可是王建旨知道,憑着錦衣衛的能耐,如果他真的向京師外面跑,不出十里,一準讓人擒住,於是他劍走偏鋒,就在錦衣衛官署衙門附近用別名買下一個宅院,大大方方的住在裡面,取燈下黑之意。
李響正在忙錦衣衛改組的事項,錦衣衛上上下下也被李響折騰的焦頭爛額,誰也不曾注意到他們要抓的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算是有人注意到這個宅院經常出入一些形跡可疑的人,也不會有人往這方面想,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可是誰都不曾想過,籌劃着造反的人,又有幾個是膽小的。
“先生,王爺信中說什麼?”
王建旨痛苦的揉揉頭“還不是老生常談,讓咱們看準機會殺了正德,不過這次又多提了一點,說實在不行,讓咱們給正德找點事情做,讓他無暇西顧。因爲王爺正在籌劃舉事,可是王爺需要時間,哎。。。這談何容易啊。”
上次刺殺李棟,王建旨就認爲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可是那個該死的尤勇卻如石沉大海一般,全然沒有了消息。從那以後李棟明顯加強了安全保衛工作,出入身邊必有大量扈從跟隨,還有一些武林高手在暗中保護,王建旨他們也不可能知道李棟具體出行的路線和時間,談刺殺也只能是水中撈月。
而李棟平時主要在宮闈之中活動,憑着他們這點人手想要硬來,還沒衝到皇宮大門口就得被人殺個乾乾淨淨。
想着安化王給的新任務,王建旨開口問道
“最近正德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下面的幾個大漢急忙低着頭,王建旨皺了一下眉頭。
“王爺大事將近,汝等目前還無寸功,再不盡心做事,他日如何在新朝立足?!”
“先生教訓的是,只是屬下在宮中的眼線全部被趕到了鳳陽那邊去,就是現在錦衣衛裡面做事的也都是新面孔,幾次派人花銀子打探,都被人家察覺,還抓了人,幸虧那些都是外圍的人,知道的不多,所以屬下不敢貿然行事。”
“哼。。。你們說這些有何用!朝中呢?朝中的大事總不難打探吧?”
“先生,這個倒是不難打探,目前朝中諸事全由三大學士做主,正德不發一言,羣臣好似。。。好似對他很滿意。”
“碰~~~”王建旨猛的拍着桌子站起來“一羣廢物!”
這時其中一個大漢站出來“先生,屬下倒是打探出一件事情。”
“說!”
“屬下一直在跟正德手下第一大將王平這條線,這王平每七天必進京師一次,去約會一個叫狄雲的姑娘。”
王建旨聽了這個消息,強忍着心中的怒火沒發作,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屬下,打探的情報都是一些邊角餘料,毫無用處。
看着王建旨的臉色,那個大漢額頭上已經見汗了,別看王建旨是個文人,可他殺起人來從來不手軟,他咬咬牙繼續說着“最近屬下偶然間打探到,那個狄雲姑娘早年居然已經有了婚約,是和國子監祭酒黃明家的公子!而且屬下還打探到黃明的兒子最近幾年死了好幾個侍妾,對外面宣稱都是得急病死的,屬下就花銀子買通了一個順天府的衙役,從他口中得知,黃明的兒子這裡”那個大漢指着腦袋說“有問題,那幾個侍妾都是被他虐殺的。因爲這個原因京裡面誰也不肯把自家的女兒嫁給黃府,黃明爲了黃家傳宗接代很是發愁。”
王建旨一愣,陰謀家敏銳的嗅覺讓他察覺到這件事情好像有文章可以做,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看着那名大漢,腦子飛快的轉着。
那名大漢被王建旨看得手腳發軟“屬。。。下,屬下。。。”
王建旨猛的拍了那個大漢的肩膀一下。
啊~~~那名大漢一下子癱在地上,搗蒜一般磕頭“屬下知罪,先生饒了我這一次吧!”
“你做得不錯,你可爲王爺立大功了!”
那名大漢錯愕的看着王建旨,不清楚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你可知王平現在何處?”
“今天早晨屬下看到他從軍營來到京師,向皇宮方向走去,估計是正德召見他吧。”
“什麼時辰?”
“半個時辰前!”
“好,嘿嘿。。。那咱們就給正德找點事情做!”
。。。
王平出了皇宮,渾渾噩噩的在路上行走,鬼使神差的來到狄雲經常賣餛飩的地方,呆呆的駐立在那裡良久,狄雲今天沒有出攤,也對,人家就要嫁入豪門了,在也不用做哪些粗笨的活計,這一刻王平很後悔,如果他早一點和狄雲說要娶她爲妻,那麼是不是現在的情形就不一樣了呢?
“她未來的夫君會待她好的,願她過得幸福。”王平默默的在心中祝福着。
此時從王平身邊走過兩位路人,談話的聲音有些大“咦,今天餛飩西施怎麼沒出攤,我還想吃她家的餛飩呢?”
“你還不知道啊,哎。。。恐怕今後你是吃不上嘍。”
“怎麼了?她不幹了?”
“可不,人家要嫁人了,嫁給國子監祭酒黃明家的公子。”
雖然剛纔王平已經想開了,可是一聽到別人說起狄雲,他的心還是沒由來的一疼,感覺胸口一陣一陣的憋悶,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哦,那可要恭喜人家了,嫁了個好夫婿。”
“你還恭喜人家?哎。。。作孽呀!”
“這怎麼話說的,聽官職人家那家不是朝廷命官嗎?”
“你剛來京師不久,這黃明家的公子在京師可是很有名的,他家這幾年幾乎年年都死人,而且還都是那公子的侍妾,說是得急病死的,其實都是被那公子虐殺的,那公子腦子有問題。。。”
“啊?那既然這樣,那餛飩西施還願意嫁給他?”
“不願意有什麼辦法,他們兩家訂的是娃娃親,早就有了婚約。這事就是告到萬歲爺御前也是人家黃家有理!”
“哎。。。明明知道是火坑還要往裡面跳,這姑娘真可憐。”
那兩個人談話的表情要多做作有多做作,還時不時看王平一眼,若是平時王平定然能看出其中有古怪,可是現在的王平已經完全讓那個消息驚住了。
王平伸出手想要拽住那兩個人仔細問個清楚,可是手只擡起了一半,又慢慢的放下了,問了又如何?他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