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裂痕

火篩連夜回到自己的大帳之內,早在白天他以自己帶來的部下衆多,委婉的拒絕了延達汗入營同住的邀請,而是緊挨着延達汗的營寨單獨起了一座營地。

這些年草原上的人都在盛傳郭勒津部出了一個英雄人物,火篩作戰勇猛,同時極爲擅長部落經營之法,他把郭勒津部從一個微末的小部落,一點一點的發展成爲現在草原上舉足輕重的一股大勢力,他善待手下,處事公斷,深受部衆的愛戴,私底下郭勒津部的部衆更喜歡稱呼他爲郭勒津汗,火篩一次可以召集三萬以上的騎馬控弦之士,這已經足夠他在草原上橫行了。現在就是延達汗也不敢輕忽他的存在,甚至他的態度可以決定下一屆大汗的人選。

郭勒津部在去年的那場大雪中並未有任何損失,甚至還有點因禍得福的意思,因爲大薩滿寶門巴雅爾還未賓天之前,曾經拜訪過火篩,給了他一樣東西———一處隱藏在羣山之中的金礦,憑藉那個金礦的出產,火篩在嚴寒到來前,購買了大量的過冬物資,郭勒津部平安的渡過了那個難關,可是至今火篩也沒鬧明白,寶門巴雅爾爲什麼偏偏幫助他一個人,難道是爲了報答火篩當年勸阻不讓延達汗殺他的事情?寶門巴雅爾在臨行前,意味深長的看着他,眼中盡是哀愁“火篩,你爲蒙古人生了一個好女兒。”此話真是讓人費解。。。

在火篩營寨的周圍,旗號鮮明的密佈着郭勒津部的哨探,一路行來,不時有哨探從遠處或者地下冒出來,他們手中的刀劍已經出鞘,臉上殺氣騰騰的,一看是他們的主人火篩,都躬身縮了回去,戒備之森嚴,比行軍打仗還要更勝三分。

可這裡是草原上聲名遠播的延達汗的金帳駐地,延達汗自幾年前已經掃平了中部蒙古的所有反抗勢力,部落都表示願意臣服在延達汗的旗下,聽命於他,在這種情形下,自然不會有不開眼的馬匪或者什麼部落敢於挑戰延達汗的權威。來打這裡的主意,那和找死沒有什麼區別,況且金帳周圍的防務工作做得也是細緻無比,營地周圍哨探散佈,最遠的哨探甚至撒到了明軍的邊關附近。周邊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金帳武士瞬息之間就可以出動迎敵。

那麼火篩到底在防備什麼呢?

火篩邁步進入自己的營寨內,藉着幾處篝火的餘光,可以看到營寨內一半的戰馬沒有卸下馬具,郭勒津部的戰士們更是甲冑齊全,手按刀柄,一副大戰就要來臨的樣子,他們看到火篩回來,把右手放在胸口,齊齊躬身“大汗!”

雖然表面上火篩是延達汗最爲倚重的大將,甚至延達汗還讓他享受獨領一個萬戶的殊榮,足見延達汗對他的信任。可是一個人若是表現的能力太強,甚至隱隱有超過其領導的意思,也就是所謂的功高蓋主,那麼猜忌的毒苗也就不可避免的在兩個人心中滋生了,況且對延達汗這種地位的人來講,共患難容易,想要共富貴就難上加難了。

近年來隨着郭勒津部的勢力越來越大,延達汗對火篩的忌憚也就越來越深,火篩甚至已經隱隱表現出足以和延達汗分庭抗衡的勢力,所以近幾年延達汗有意無意的把幾處本屬於郭勒津部的草場劃給別的部落,其用意就是限制郭勒津部的發展,火篩對此一直保持沉默,可他和延達汗心中的隔閡在一點一點的產生。

這次延達汗召開金帳議事,火篩就擔心延達汗尋個藉口火併了他,所以他足足帶來了三千多最精銳的部族戰士,他甚至秘密安排了兩百多名甲士,喬裝改扮成做買賣的商人,混在延達汗的金帳附近,情況稍有不對,那些甲士會立刻護着他衝出金帳,部族戰士則在外面接應,一起逃回郭勒津部。

好在這一次延達汗還未對他動殺心,可是下一次呢?

“大汗,額渾派來了中原商人現在就在營中。”火篩的親衛首領低聲向火篩稟報道。

“沒讓別人看到吧?”

“沒有,他是偷偷進入咱們營地的。”

火篩輕撫着鬍鬚,沉吟了一會“滿塔格日,派人通知延達汗,就說我要回去召集部衆安排攻明事宜,要連夜啓程,你讓大家也收拾一下,等我和那個商人談完之後,咱們趁夜離開這裡!”

“是,大汗!”

。。。

火篩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好幾個兒子,卻獨獨沒有女兒,長生天眷顧,在他晚年的時候得了一個女兒,晚年得子,他自然寶貝得不行,在所有兒女中他對吉布楚和最是溺愛,女兒能提出的所有要求,他無不盡力滿足,可是這個他傾注愛心最多的女兒,現在卻寧可呆在漢人的京師,也不願意回到草原上,這等有了男人就忘了老爹的舉動讓他極爲地不滿。

不過好在這個女兒還有點良心,幾個月前她派了商隊去郭勒津部給自己賠罪,那個商隊帶來了一大堆的禮品,有給他的,有給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的,還有給火篩的老婆們的,那些禮品無一不是在草原上有錢都賣不到的奢侈品,寶器閣出品的香皂、香露成箱成箱的送過來,還有一些精美的瓷器和古玩。甚至還有一面一人高的鏡子,也不知道這麼遠的路程,商隊是怎麼運過來的,可是這些東西沒有讓火篩開心一點,反而讓他更加思念加遠在他鄉的女兒。

一個長的白白胖胖一團和氣的商人,一進火篩的大帳,便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禮。

“小人叫劉延慶,見過尊敬的郭勒津汗!”

火篩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劉延慶,此人一進來就表現的畏畏縮縮,像足了經常跑關外的那些漢人商人,雖然他隱蔽得很好,可是還是有幾個疑點,火篩嘴角微微上揚。

“你是軍人!”

劉延慶微躬的身子一僵,低着頭沉思了一會,擡起頭的時候整個人好似變了個模樣,眼神不在遊離躲閃,迎着火篩的目光看過去,腰也挺得很直,整個人顯得極具攻擊性“郭勒津大汗果然是慧眼如炬!只是小人想知道自己哪裡露了破綻?”

“下次你看別人的時候,不要先看他的刀,商人應該只對錢財敢興趣,只有軍人才喜歡刀。。。你的靴子擦得實在是有些太亮了,身上的衣服也是穿得一絲不苟,培養你的人,一定是一個對紀律要求極嚴的人,除了軍隊我實在想不出哪裡會有這樣的地方。還有你的手從進來開始自然垂在腰間,雖然那裡現在什麼都沒有,不過若是有一把腰刀,那個姿勢應該能保證你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刀。。。”

聽着火篩的話,劉延慶已經動容了,他是第三期從天津錦衣衛大營畢業的暗探,因爲他善於僞裝,而且樣子也像足了商人,所以纔派進草原刺探情報。

“不瞞郭勒津汗,小人在中原的身份是錦衣衛!” 劉延慶一五一十,毫無隱瞞的說着,因爲他知道這是吉布楚和的父親,吉布楚和是大明皇帝的禁臠,這對搞情報工作的錦衣衛來說,並不能算是一個秘密,所以火篩他實在沒有爲難自己的道理。

聽到劉延慶承認自己是明廷派過來的暗探,火篩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意外,如果明人不好好利用一下自己和吉布楚和這個關係那才奇怪呢,漢人終究狡猾無比,不知道善良單純的女兒如何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中生活,一定是那個漢人小子欺騙了自己的女兒。

“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不過有句話你替我帶給你們的皇帝!”

“大汗請講。”

“告訴那個小子,他若是敢欺負我的女兒,我就帶着兵馬打進你們的京師!”

“請大汗放心,小人一定把這一句話原封不動的傳給皇帝陛下!”

“你走吧!”火篩揮揮手。

“大汗,小人這次進草原是奉了皇帝陛下的旨意,來個大汗送一件禮物和一句話。”

火篩眼睛裡面精光四射“我是蒙古人,他是漢人,我和他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大汗,皇帝陛下說,這句話只是女婿和老丈人之間的對話,所以。。。”

聽了這話,火篩很想笑,他咳嗽一聲掩蓋了過去,努力想表現得嚴肅一點“他想說什麼?”

劉延慶並沒有回答,只是從袖口抽出一個打造精美的千里鏡遞給火篩“此物在白日裡,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十里以外的東西,此乃我大明軍國利器,皇帝陛下授予您,就是希望如果今後你看到他的旗號,可以早早避開,因爲我們的陛下不想傷了您,那樣會讓吉布楚和姑娘很傷心。”

火篩聽了劉延慶的話不怒反笑,自己縱橫草原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和自己說這種話了,沒想到晚年的時候,居然能聽到自己的女婿和自己說這樣的話,他不由的哈哈大笑“你們的皇帝倒是很狂啊!”

“小人的話已經帶到了,至於聽與不聽全由大汗您自己決斷!小人告退。”說着把千里鏡放在火篩的面前,在退出大帳之前,劉延慶猶豫了一下“在瓦窯口堡,全殲延達汗金帳武士的就是我們陛下,那時他身邊只有五百多城堡守軍,不是精銳。。。”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加了一句“去打鄂托克部的那些人成軍還不到三個月,他們也算不上我們陛下最精銳的部隊,所以請大汗您好自爲之!”

劉延慶這最後一句話好似定身法一般定住了火篩,他皺起了眉頭,首先的反應就是劉延慶在說謊,可是想了想人家能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自己,絕不是隻爲了吹牛或者嚇唬自己,他早就聽說延達汗的金帳武士在瓦窯口堡被明軍全殲,這次他來參見金帳議事,就已經察覺出現在這批金帳武士和以前有云泥之別,這麼說那個傳聞是真的了,況且他是瞭解鄂托克部的,鄂托克部的連延達汗都不放在眼裡,本身的實力很是不俗,延達汗幾次派人冒充馬匪試探鄂托克部的實力,聽說都吃了暗虧。

這麼算下來明軍的的軍事實力難道在一夜之間已經超過了蒙古人?難道說現在明人的皇帝就是大薩滿口中所說的漢人小子?那麼這一此進攻明國豈不是飛蛾撲火嗎。。。

劉延慶自然無從知道火篩那複雜的心理活動,他在離開火篩的營地之後,先是用雜草摸髒了自己的靴子,挺直的腰又變成了佝僂狀,又恢復了他商人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可他並沒有回到商人的聚居區,而是逐一鑽進了部落內貴人們的帳篷中,今天延達汗召開了金帳會議,他們到底談了什麼?

“尊貴的阿木古郎老爺,小人的貨物您還滿意嗎?小人是第一次奉命來草原上辦差,若是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請您務必要告訴小人,小人還指望着生意能夠做的長遠些。”

“你的貨物我很滿意,你做的很不錯。”

“多謝老爺的誇獎,您的滿意就是小人無上的榮光,有件事情還需要和您確認一下,小人這就要回去籌措一下貨物,下一次進草原怎麼也的七八月份,不知道老爺需要的貨物是不是照舊?”

“其他貨物還是照舊,你若是有門路就弄一些傷藥來,越多越好,老爺我不怕花錢!”

“小人盡力而爲。。。小人就不打攪您休息了,小人告退。。。”

。。。

“尊貴的蒙根都拉克老爺,小人的貨物您還滿意嗎?。。。”

“不錯,只是價錢上能不能在優惠一些?”

“這個恐怕有些困難,因爲這次小人帶來的貨物數目不大,利很薄,在讓利小人就要賠本了,不過小人保證,在冬季到來前的那次買賣,小人一定給老爺一個大大的折扣。您看這樣行嗎?”

“這樣也行,不過冬天的訂單要改一下,鹽巴,茶葉不需要那麼多,減七成,至於香皂、香露、瓷器、絲綢什麼的多弄一些來。”

“定如您所願!”

劉延慶心中嘀咕,鹽巴和茶葉一向是大宗買賣,蒙古人一般都是有多少就吃下多少,怎麼這次一反常態居然減少了鹽巴和茶葉的需求呢?是隻有這一個蒙古貴人如此,還是都如此?

在旁敲側擊的問過三個貴人之後,劉延慶的眉頭就擰在了一起,三個貴人都增加了奢侈品的需求,而對基本生活物品卻開始減量,而且提出那次買賣的時間要提前,在十月份草原進入秋季的時候,就要完成那次的交易,不對勁,蒙古人有古怪,要趕緊把這個消息傳回京師。

。。。

火篩的隊伍剛一拔營,就有哨探把這個消息傳給了延達汗,延達汗倒揹着手,透過濃濃的夜色看向遠處火篩營地的方向,那裡已傳來隆隆的馬蹄聲,聲音漸行漸遠。

“火篩已經不是以前的火篩了。。。”延達汗幽幽的說

“不會吧,父汗,剛纔金帳議事的時候,火篩的神情並沒有什麼不對呀?他對父汗表現的依舊恭敬。”

延達汗臉色鐵青,用力的哼了一下“他以前在我面前很隨意,可是現在卻如此小心謹慎,說明他的心中一定藏有蛇蠍。”

“父汗,你的意思是火篩有了異心?”巴爾斯博羅特在旁邊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如果他們內部不穩,那麼草原將在起烽火,到時候恐怕就要被外人所乘,這對蒙古人是個災難。

“養不熟的狼崽子,早晚要壞我的大事,等解決完明國的是事情之後,我就要解決這個麻煩!”

“父汗。。。” 巴爾斯博羅特剛想勸阻,就被延達汗揮手打斷了。

“這一次進攻明國讓他頂在最前面!他若是敢不從命,就用這個做藉口。。。”說着延達汗做了一個下劈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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