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雨點打在人的身上,就好像一粒粒石子,無邊的黑暗中,雨水像簾子一般掛在葉小婉的面前。遠處的嘩嘩的海浪聲正洶涌澎湃的拍打着岸邊,葉小婉喘着粗氣,放慢了腳步,遲疑的四下看看“該走哪條路?”
遠處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有人向這邊走來,葉小婉急忙蹲下躲在草叢中。
電光一閃,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十幾個彪形大漢身穿蓑衣,頭戴雨笠,提着刀四下打量着。
閃電過後,整個山坡上再次陷入了黑暗,不一會就傳來隆隆的打雷聲。
“老大吩咐,絕對不能讓那個娘們跑出座鯨島,殺了她重重有賞!”
其他人齊聲答應,然後四下散開,拿着刀槍在草叢中劃拉,一把大刀擦着葉小婉的身邊劃過,葉小婉死死的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喊出來。
“大家分開去找,把周圍幾個山頭都搜搜看!”
看到人走遠了,葉小婉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快速起伏“我一定要儘快找到韓郎,告訴他有人要對他不利。”
葉小婉慢慢的爬起來,天上電光又是一閃,遠處的海灘上人聲鼎沸,很多人拿着氣風燈在指揮着海匪登船。葉小婉調整了一下呼吸,心裡想着“我要去那裡。”
。。。
事情要從一個時辰前說起,因爲三天後就是韓棟凱和朝廷相約見面的日子了,路上行程至少要耽擱兩天,他們還要提前一天做準備,時間上很緊迫,所以韓棟凱就和其他幾個海盜頭領約定,大家趁夜出發。
在臨行前,韓棟凱來座鯨島和葉小婉話別。
“夫人,我要走了,你且安心在座鯨島住幾天。。。”
“夫君。。。”葉小婉努力想露出笑臉,突然間她低下頭,掏出個手帕擦拭下眼角“好大的海風,沙子都進眼裡了。”
韓棟凱微微笑着搶過葉小婉的手帕,很仔細的替葉小婉擦拭着淚水,可那淚水好似決堤的洪水一般,怎麼也擦不完。
葉小婉一頭撞在韓棟凱的胸前,雙手死死的抱着韓棟凱,低聲的抽泣,一陣海風吹過,把她雲鬢邊的髮絲吹向韓棟凱,那些青絲好似一隻只小手纏住韓棟凱,替它們的女主人挽留着她的夫君。
好像是感受到了葉小婉的傷懷,這個時候天空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而且雨勢越來越大。
韓棟凱心中嘆息着,葉小婉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對他真心實意的人,他也想就這麼一直抱着眼前這個愛他、敬他的女人,可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咬着牙,狠着心,慢慢的撐開葉小婉,柔聲說“夫人,不過是幾天功夫,等我那邊事情一了結,我就回來接你,好嗎?”
“夫君。。。”葉小婉癡癡的看着韓棟凱,嘴蠕動了好幾次“我等你!”
。。。
海猴子陰沉着臉看着韓棟凱登上船出發了,他的人馬正在海灘上做準備,一會也要順次出發,他不止一次的後悔自己當初做的那個決定,人在江湖上混,總要講些忠義,可是。。可是自家的孩子都在錦衣衛的手中,那個李雙成更是狠毒,爲了怕自己兩面三刀猶豫不定,他居然割下了自己的那個話,今後自己是別想在要孩子了,若是不按照人家的吩咐做事,恐怕高家就要斷根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是人家怎麼說自己怎麼做,況且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吧。
海猴子拉過身邊的一個人,壓低了聲音“等一會你帶幾個人送葉姑娘到後山,找個沒人的地方,做的乾淨點。”海猴子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是,老大!”
。。。
“葉姑娘,咱們走這邊吧。現在雨很大,在山路上轎子不好走,那邊有條小路好走些。”
“勞煩你們了。”葉小婉在轎子裡輕聲說。
幾個轎伕擡着葉小婉拐向了去往後山的小路。
轎子一顫一顫,外面的大雨噼啪作響的打在轎子的油布上,葉小婉有些睏乏,手拄着頭打起瞌睡,不知道走了多久,轎子被放下,有人輕輕的磕着轎子的窗沿“葉姑娘,到地方了!”
葉小婉睜開眼睛,有人打開轎簾,葉小婉低頭出了轎子,外面的大雨立時就把她澆透了,她一個激靈茫然的四下看着。
四周黑黝黝的一片,根本不是自己所住的那個庭院。
“這是什麼地方?”葉小婉驚恐的問。
“葉姑娘,這裡就是葬你的地方!”
葉小婉一時沒反應過來“你。。。你們說什麼?”
“葉姑娘,對不住,上面交代要你的性命,你放心兄弟下手很快,不疼!”
葉小婉下意識的向後退去,可是她的四周站着十幾個提着刀的海匪,又能退向哪裡?
“葉姑娘,具體爲什麼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閻王爺若是問起你,你也只能做個糊塗鬼了,明年的今天,兄弟一定給你多少紙錢,葉姑娘上路吧!”說着刀光一閃劈向葉小婉。
葉小婉只是一個弱弱的女子,她並沒有練過武功,更不可能躲開那快如閃電的一刀,她只有閉着眼睛等死。
撲~~~啊~~~。
葉小婉並沒有感覺到疼痛,這時耳邊傳來有人怒吼“金老四你在做什麼?”葉小婉睜開眼睛一看,一個大漢擋在自己的身前,已經和其他人戰成一團,那十幾個人被他攻得措手不及,有兩個人還被砍翻在地。
“葉姑娘你快走,我是韓爺的人!他們要害你,快去找韓爺報信!”說着好似發了瘋一般揮舞着手中的大刀。
聽了這話,葉小婉僅僅是一愣,然後就想黑夜中跑去。
海猴子的手下這才反映了過來,他媽的,原來出了內鬼,他們口中罵罵咧咧,手上卻有了章法,叮叮噹噹幾個人格住那人的刀鋒,其他幾個人從旁邊揮刀而下,撲撲撲,接連幾刀都砍在那人的身上,鮮血噴涌如注,那人頓時好似血葫蘆一般,身體晃悠了兩下,強自支撐,又有幾人在地上一滾,撲撲撲,刀刀砍在他的腿上,那人終於支撐不住仰面倒地,其他人順勢上前亂刀而下,那人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死了。
“呸,功夫不怎麼地,還想充英雄。”
“沒想到金老四居然是鉤子的人!”
“那娘們呢?”衆人這才發現葉小婉失去了蹤跡,他們急忙提着刀四下找去。
。。。
葉小婉在雨夜裡東躲西藏,好幾次她都差一點就讓人發現了,她的體力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她都無法靠近海岸。
不遠處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閃電照亮了山坳後的一個洞穴,葉小婉也不管洞穴中是否藏有毒蛇、猛獸,不等第二次閃電再照亮這洞穴,就已鑽了進去。
洞穴並不深。
她的身子拼命往裡縮,背脊已觸及冰涼堅硬的石壁,她用力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喘息。雨水掛在洞口,就像是一個厚重的水晶簾子,腳步聲在洞口處響起,有人嘟囔“剛纔好像看到這邊有人影”,過了一會腳步聲再起,不過是走向別處。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匹狼,一匹被獵人和惡犬追蹤的狼。雖然自己能躲過這一次,可是下一次呢?如果等到天明,那麼她一定會被海猴子的人找出來。
她需要想個辦法才行,這時遠處的山坡上閃現出一個人,葉小婉看着他,一個主意閃現在腦海裡,她決定賭一下,她把胸口的衣襟向兩邊開了開。。。
。。。
孫燦是海猴子派出來找葉小婉的海匪之一,他在這片轉悠了半天,幾乎找遍了半座山,也沒看到那個女人的蹤跡,他摘下了雨笠,用衣袖擦着臉上的雨水,天上猛的電光一亮,他看到山澗裡好像躺着一個人,他急忙提着刀跑下去。
總算找到了,是葉小婉沒錯,她好像是從山澗上跌落下來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着,顯然還沒有死。
她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簾上,溼透的衣衫,緊緊裹着她那修長而成熟的胴體,白白的胸膛閃得孫燦血脈噴張。
孫燦自從第一眼看到葉小婉,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腳步也沒有移動過,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碰過女人了,眼前這就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絕色美女,像他這樣的人永遠不可能嚐到這樣的女人,現在似乎是個機會。
葉小婉似乎已經睡着,又似乎已經暈迷,全然不知道有人喘着粗氣站在她身邊。
孫燦呼吸也漸漸急促,先是四下看看,然後如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葉小婉拿高高隆起的胸脯,有股火焰從小腹燃燒起來。
“果然不愧是江南風塵女子!”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撲到葉小婉的身上。
葉小婉的身子似在顫抖,一雙手好像在推拒,又好像在摸索,孫燦喘息着,撕開了她的衣襟,眼睛裡的火焰燃燒得更熾熱。。。
突然,這雙眼睛死魚般凸了出來。
他的人也突然挺直、僵硬,嘴裡“絲絲”地吐着氣,一絲鮮血,慢慢地自嘴角沁出。
一個簪子已插入他心脈旁的肋骨之間。葉小婉瞪圓了眼睛,平躺在地上不停地顫抖着,全身打着冷戰。
她的雙手緊握着簪子,孫燦的血就流在她那春蔥般的玉手上,她甚至可以感覺出孫燦的身子在逐漸僵硬,逐漸冰冷,濃烈的血腥味就連大雨都不能沖淡絲毫。
她用盡全身力氣,瘋狂地推開了孫燦,畏縮的向後爬去,牙齒不停地“格格”打着戰,連嘴脣上都再也沒有一絲血色。忽然,她趴在地上,嘔吐起來,她嘔吐得撕心裂肺,好似連膽汁都要被她吐出來似的。
韓棟凱曾經告訴過她,如果有一天他辜負了葉小婉,葉小婉可以用簪子扎他那裡,一下斃命,絕不用第二下,當初的戲言卻在今天派上了用場,葉小婉吐了一會,恐懼的看着不遠處的那具死屍,眼淚撲撲的往下流,她一邊哭,一邊顫抖着爬到孫燦的身邊,閉着眼睛扒下孫燦的衣服。
葉小婉穿上蓑衣,把斗笠壓得低低的,在夜裡只要不是湊近了看,誰也看不出來蹊蹺“我要去給韓郎報信!”葉小婉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快步向海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