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李棟傳召劉健等三位大學士入宮議事。
劉健等人都虎着臉,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因爲他們三人相信,這一個多月以來李棟根本沒在皇宮。
且不說劉健等人宦海沉浮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就光憑他們的歲數,三人加在一起都兩百多歲了,足夠做李棟的太太爺爺了,他們走過的橋比李棟走的路還多,就李棟那點小把戲,他們看得那是一個門清,他們上次之所以讓李棟騙了一回,那是因爲這事太匪夷所思,說出來誰也不能相信,他們也沒往那方面想,可這並不能代表李棟總能蒙的住他們。
劉健等人早就察覺出不對勁,怎麼李棟每次閉關讀書,錦衣衛都指揮使李響也跟着消失了,這也就算了,就連李棟身邊形影不離的義弟趙大牛也不見了,這就透着古怪。
三人再一打聽,好嗎,近衛軍首領參將王平居然也不在京師,據說帶着一千兩百名新成立的水師官兵去了天津,三個人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用腳後跟想都能猜出來,李棟一準和王平、李響他們跑去了天津。
爲了佐證這件事情,劉健三天兩頭往宮裡面跑,可是幾次都讓張永以種種藉口擋駕,看不到李棟,劉健就去給張太后請安,結果他三言兩語就從張太后那裡套出實情,李棟哪裡是閉關讀書,他分明是跑出去玩去了,而且這還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
跑了?!
當他們確定這個消息之後,劉健等人的腦筋徹底亂了,彼此茫然的互相看着,半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皇帝也會跑?跑到哪裡去?去幹什麼?
片刻之後,三人終於反應過來,祖宗誒!您可千萬別出啥事,萬一有啥意外,剮了我們三個人也承擔不起啊!這三個老頭子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李棟消失的這一個多月,三人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僅存的幾根黑髮都已經變得雪白,他們生怕哪天早上起來收到李棟在外面被人咔嚓的消息。。。
終於李棟這個混世魔王平安回來了,三人一合計,不幹了,說什麼也不幹了,太他媽操心了,就是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各種繁雜的公務,他們都沒覺得這麼操心,他們還想多活兩年呢,於是三人一聽說李棟傳召,三人不約而同的揣上了辭呈。
一進東暖閣,本來還怒氣衝衝的三人紛紛仔細的打量起李棟,一看到李棟除了臉上稍微有些風霜之色之外,其他一切正常,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緊接着三人又把氣提起來,繃着臉。“臣劉健。。。李東陽。。。謝遷參見陛下!”
一看三人的表情,李棟哪裡還會不知道自己露餡了,趕忙陪着笑臉,親自攙扶起三人,然後又找來三個矮墩子,笑容滿面的把三個老頭摁在上面。
“幾位閣老辛苦了,要不要喝杯茶?”
劉健脾氣最暴,他豁然起身,衝着李棟一躬身“老臣心中有一事想問陛下!”
“劉閣老請說!”李棟一邊說,一邊親自倒了一杯茶塞進劉健的手中。
“老臣聽聞。。。皇上您這一個多月根本沒在京師!”
李棟尷尬的衝着三人笑笑,撓撓後腦勺“嘿嘿。。。還別說,真有這麼一檔子事情。”
劉健本以爲李棟還會百般推脫,到時候他少不得要質問李棟這一個半月到底讀了什麼書,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給他留臉面了,要當面揭穿他,反正他劉健是不想幹了,可是沒想到他一說,李棟居然就承認了,他瞪着眼睛。
“陛下,您身爲天下共主,怎可如此輕忽,外面魚龍混雜,萬一。。。老臣。。。老臣九泉之下如何去和先帝講?”說到這裡,這位已經七十多歲的老人居然哭了,這不能怪劉健感情太脆弱,實在是他擔驚受怕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看到李棟平安回來,又喜又怒,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李棟也覺得不好意思“劉大學士,劉閣老,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說着他逐一給劉健等人鞠躬賠禮道歉。
劉健他們慌忙側身避開,不敢受李棟的禮“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臣惶恐。。。”
“大學士,你們也就別生我的氣了,我就是去天津一趟,身邊還跟着好幾千的士兵保護我呢,不會有事。”李棟可不敢說他出海打海盜去了,他怕他說出來,三人能集體腦溢血暈死過去。
劉健嘆了一口氣,心說這皇上雖說總是胡作非爲,可好在他對他們三人的態度卻是異常信任,不說言聽計從也差不多,於是劉健語重心長的說“陛下,您身爲大明國君,萬事應以國事爲重,老臣知道您好兵事,可國家要想興盛,光靠武功是不夠的,還要文治,陛下應該把心思多放在地方政務的處理上。”
“劉閣老教訓的是,我今後會在這方面多下功夫的。”
三人相視苦笑着,心說這李棟認錯的態度到是很誠懇,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改。
“閣老們,今天我把你們叫進來,是有個事情想和你們說。我想在朝中在推行一個新政策。”
聽了李棟的話,三人腦袋嗡的一下,一陣一陣的眩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上次那個考成法已經把他們三人折騰夠嗆了,這位小祖宗又要鬧什麼幺蛾子啊?三人彼此看了一下,心意相通,心中暗自盤算着,這次就算李棟說破天去,也絕不妥協,絕不答應,先帝留下來的大明江山,絕不能讓李棟這般胡鬧下去。
李棟拿起一個早就寫好的條陳遞給劉健,劉健不情不願的接過來,三人湊在一起,打開條陳,看了一會,劉健揉揉眼睛,生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從懷中掏出老花鏡,又仔細的看了一遍,不敢相信的擡頭看着李棟“陛下。。。”
李東陽和謝遷也是同樣的表情,聲音發顫“陛下,這。。。”
劉健撩起官袍,匍匐給李棟跪下“皇恩浩蕩,老臣替滿朝文武謝陛下隆恩!”
李東陽和謝遷同樣跪下,老淚縱橫“陛下仁愛,有先帝遺風,先帝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李棟一一把三人都攙扶起來“不必如此,這只是我初步的想法,具體施行起來,還要你們多多費心,章程你們商量着來,地點我已經讓李響安排了,過幾天開業,你們三人可都要去啊,劉大學士,聽說你書法了得,這牌匾你就得當仁不讓了!”
“此等善舉,史書上定然會爲陛下稱頌,老臣等也要沾沾陛下的光。。。”
“哈哈哈。。。”東暖閣內傳出一陣笑聲,一片君臣相得的氣氛。
。。。
緊挨着自由園,有一處大大的宅邸,據說是揚州一位富商在京師的住處,可六月初八這一天,此處被大塊的苫布罩住,裡面支起了高高的腳手架,看來是要大動土木,有人想湊過去看個究竟,可一看把門的人,立刻縮了一回來,幾名錦衣衛如標槍一樣站立在那裡,這麼說這是錦衣衛的產業了。
自由園建設的時候也是如此這般,因爲有了上次的經歷,所以京師的老百姓對這次錦衣衛要建什麼東西很是期待。
六月十五,豔陽高照,又是一陣噼啪作響的鞭炮聲之後,紅布揭開,兩個蒼勁有力的燙金大字躍然在牌匾之上“醫院”。
衆百姓一陣失望,原來就是個醫館啊,怎麼鬧這麼大動靜,可是在擡頭一看,衆人眼前頓時一亮,在醫院的門口站着兩排穿着白褂子,水靈靈的大姑娘。都說要想俏,一身孝,這話說得沒錯,這一身身白反襯得那一張張臉清麗難言,一個個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笑容滿面的看着衆人。
美,衆人齊齊擦擦口水,不由得心升疑惑,這是醫院還是紅樓?
這當然是醫院,而且是大明第一家綜合性的醫院,裡面坐診的大夫全部都是太醫院的太醫,還有一些是會醫術的西洋傳教士,而那些迎賓的護士,自然就是李棟的主意了,當然,他可不敢弄什麼絲襪、護士裝什麼的,否則那些老學究能用吐沫星子淹死他。
就在衆人疑惑不止的時候,劉健等三大學士聯袂而來,親自爲醫院剪綵,那就不用說了,大明官員禁絕進入紅樓,這三人是什麼身份,那可是天子第一號、文臣中的頂尖人物,絕不可能以身試法,應該就是醫院沒跑了。
可是這麼一大羣漂亮的姑娘在一起,若是不出點什麼事情,那就太不正常了,所以京師有名號的登徒子紛紛跑過來想卡點油、佔點便宜,混黑道了,當天就讓龍騰幫派人剁了手腳扔到永定河裡,混白道的。。。
“小娘子,真白呀,跟少爺我出去喝兩杯!” 說話的是一個面色青白的年輕人,一邊說話還一邊打着哈氣,一看就是平時酒色過度之人,這人是吏部某官員外室所生的兒子,喚作李淳,年紀還不到二十歲,不過在京城裡面卻是出名的紈絝子弟,他是庶出,自然輪不到他來繼承祖業,家裡索性放開了手腳讓他玩樂,他白天就泡在賭坊裡,晚上就是去南城的那些青樓瓦舍的廝混。昨天他聽別人說起,這醫院裡面負責引導病人的護士個個都是絕色美女,不由的心癢癢,在加上別人有心攛掇,他色膽包天就跑過來調戲起來。
被他調戲的護士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扭過頭去忙別的事情,可這李淳不已不饒的跑過來攔着“小娘子,別走啊,你陪爺吃頓飯,爺有的是銀子賞給你。。。”
國人最是喜歡看熱鬧,尤其是這種調戲良家婦女的戲份,一直備受大家關注,這戲碼剛一開演,旁邊就呼啦圍了一圈觀衆,李棟就是其中一個。
“皇。。。李棟,你不管管?任由他們這麼欺負這些女孩子?”吉布楚和臉上氣得鼓鼓的。
李棟攥着吉布楚和的手,笑嘻嘻的說“別忙,等一會有好戲看!”
果然一個同樣穿着白大褂的女子推開人羣走了進去,那個被欺負的護士急忙躲到那個護士身後,略帶哭音“王護士長,他。。。”
只見那女子指着李淳的鼻子“就你說話不三不四的?”
李淳眼睛一亮,這女子比剛纔那個護士還漂亮,“怎麼着,你也有興趣陪爺?”
啪~~~那女子一個耳光甩過去,李淳一個跟頭摔了出去,一臉茫然的捂着已經發腫的臉頰“你。。。你敢打我?”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鬨笑。
“怎麼着,還想和我練練啊,就你瘦得跟麻桿似的,姑奶奶一隻手能打你三!”
吉布楚和看得眉開眼笑,輕聲問“這人你認識?”
李棟笑嘻嘻的點點頭“是我的手下,叫王雲霞,潑辣得很!我都怕她!”
“讓開,讓開。什麼人在此鬧事?”幾個順天府的衙役撥開人羣走了進來。
李淳捂着臉,惡人先告狀“大人,你們來的正好,這娘們打人!你看我的臉都打腫了!快把她抓起來,我父親是吏部員外郎。。。”
那衙役頭領一看是李淳,連忙笑着哈腰“原來是李公子。”然後收起笑臉“誰打得李公子?”
“我打的!”王雲霞微微仰着脖子。
那衙役頭領,瞪着眼睛看着王雲霞,眨了眨“沒打疼您吧?”
“怎麼沒打疼,我現在腦袋還嗡嗡的呢?也不知道這娘們手勁怎麼這麼大。。。” 李淳越說越小聲,因爲他看到那衙役的腰都快彎到了地上,不過不是衝着他,而是衝着那個女的。果然那衙役又補了一句“您手沒事吧?”
順天府的衙役最是勢力眼,李棟登基之後,京師新版英雄譜就誕生了,李響絕對要排在前五名,李響的女人自然也不能落後。。。
王雲霞看看自己白嫩的手“還別說真有點疼。”
“來人,把這個刁民抓起來,敢在醫院鬧事,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王姑娘,您說我們是把人送進順天府,還是送給錦衣衛,畢竟這裡是錦衣衛的產業,我們擅自動手,怕李大人那邊不高興。”都說吏滑如油,他也不想得罪吏部的官員。
王雲霞笑眯眯的看着李淳“不知道你想去什麼地方?”
李淳反應不慢,錦衣衛?媽的,那幫孫子可沒說這是錦衣衛的產業,他咕咚嚥了口口水,臉色更是蒼白,嘴巴卡了半天,直接暈了過去。
“小膽吧,來幾個人把他擡進去!”王雲霞大聲的衝着裡面招呼着。
至此京師黑白兩道在也沒有人敢惹這些帶刺的玫瑰了。
這家醫院對百姓而言只是多了一個看病的地方,可對於大明官場來說,這家醫院的卻有着不同凡響的意義,因爲這家醫院對於官員們實行的是半價優惠,不要小看這半價優惠,在古代看病絕對不是一件便宜的事情,尤其是中醫,在中醫理論上就沒有健康的人,好好的人進去,都能給你開出好幾種藥來調養,光吃那些湯藥就能吃個把個月,所以治一次病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這家醫院的建設意義往小了說,就是可以讓本來不怎麼富裕的官員可以看得起病,往大了說,那說明皇上關心起大明官員的身體狀況,從這個意義上講,李棟要緩和和衆位官員的緊張關係,一想到這些官員們無不欣喜涕零。
而且事情還不止如此,這家醫院對某些人甚至實行的是全免費醫療,這些人中就包括劉健等三大學士,還有一些已經致仕,但被認定爲在任期間對大明朝廷做出了突出貢獻的官員們。就在這家醫院臨近自由園的一側,有幾棟獨門獨院的建築,那就是專門給這些人療養用的,當天劉健等三人喜不自禁的住了進去,本打算成爲第一批被療養的官員,可第二天他們就搬了出來,因爲那地方緊挨着自由園,想想吧,每天都能聽到如潮水一般謾罵自己的聲音,就是沒病也能氣出病來。
刨除這一點之外,知道這個消息後,大明官場沸騰了,官員們紛紛上表稱頌李棟仁慈,體恤官員,實爲千古一代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