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星辰,朗月星空,在威嚴的汴京皇城之中,此時天剛朦朦亮,雪已漸停。
衆大臣早已齊聚紫宸殿。不多時,宋徽宗趙佶緩步從偏殿走了進來,有些疲倦的打了個哈欠,環顧了一下四周,便隨意的坐上了龍椅,衆臣隨後跪地齊聲高呼萬歲,宋徽宗趙佶(也就是趙諶這一世的爺爺宋徽宗)隨意的揮揮手,淡淡道:“衆愛卿平身。”
待衆人站定歸位,宋徽宗向身邊的公公示意了一下,就閉上了眼睛。
那個公公會意的躬身行禮,轉身向前跨出一步,向衆大臣朗聲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臺下一人站了出來,洪聲道:“臣有要事啓奏。”此人身高八尺,器宇不凡,兩眼炯炯有神,劍眉朗鼻,身上帶着一絲殺伐的銳氣,又有一股儒雅的淡然飄逸氣質,讓人折服,正是當朝太常上卿,將來尚書右丞的李綱,字伯紀。
宋徽宗眉頭一皺,心中惱怒,表情明顯有一絲不耐。昨夜宋徽宗新收藏了一幅名畫,鑑賞了許久,又突來靈感自己要作畫一副,所以整晚都沒睡,現在正急着回去補覺,哪有閒工夫處理朝政,李綱竟如此不知趣。
李綱其實也頗爲無奈,誰都能看出皇帝的疲態和不耐煩,何況爲官多年的他,可是軍情緊急,宋徽宗又是好多天不上朝,今天能來都是菩薩保佑,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啓稟皇上,金國狼子野心,必會在我敗軍撤退時橫加攔截,望陛下派遣汴京所屬禁軍前往接應,以保我軍元氣。”
宋徽宗尚未說話,旁邊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李友丞如此心急求陛下發兵可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
汪伯彥!你別血口噴人,我乃拳拳之心,天地可鑑。”趙綱憤然道。
這時另一個聲音慢條斯理的回答道:“李大人言過其實了吧,金國這等番邦小國怎敢觸怒我大宋天朝聖威,再說宋金兩國早已簽訂和解條約,達成同盟,共同討伐遼國宿敵,奪回煙雲十六州指日可待,右丞大人可是想阻礙皇上的宏圖偉業。”
趙綱聽得差點氣的吐血,宋軍和金國兩路進軍攻擊遼國,金軍大勝,而宋軍大敗,灰溜溜的撤軍回來,最終要靠錢贖回金國佔領遼國的煙雲十六州,這等屈辱還敢當做豐功偉績說出來,真是恬不知恥。
但要是再反駁下去就是打宋徽宗的臉,因爲以錢贖地是趙徽宗想出來的‘妙招’,趙綱是強硬,但不是傻子,只能不再言語退回一邊。宋徽宗對剛纔阻擋趙綱發言的汪伯彥,黃潛善報以一個滿意的眼神,立刻宣佈退朝。走的速度可比來的時候快了無數倍,趙綱聲望頗高,宋徽宗也不好動他,只好躲起來,儘量少見。
趙綱無奈嘆氣,心中充滿了失望,現在內憂外患,皇上卻不思進取,大宋危已,可是在這空想毫無用處,只能健步離開了大廳,筆直的背影,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趙諶回到紫炎殿,直接進入了書房,德恆早已等候許久,見趙諶回來,慈祥的細聲道:“本以爲殿下會留在太子妃那裡,沒想到如此早歸來,下食時間尚未到,老奴已準備好殿下喜歡吃的糕點,希望殿下喜歡。”
趙諶知道對從小看着自己長大的德恆說謝會很俗,微笑着說道:“您也早點休息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德恆看着眼前的趙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最後從袖子裡取出一副錦卷放在文案上,轉身退出了趙諶的書房。其實趙諶一點都不害怕殿試,自己的知識儲備可是未來千年後的知識,主要是要考慮,殿試如果答得好對自己有利,還是裝傻充愣對自己的有利,自己必須離開汴京,這裡實在太過危險。
趙諶想了好久也理不出頭緒,因爲古代帝王的想法實在很難猜測。他走到文案邊拿起錦卷一看,眉頭一動,計上心來,微微一笑便開始整理思緒。
一週之後
這一週趙諶除了每天鍛鍊身體之外,就是熟悉自己的設備器械,倒也過得愜意。今日便是殿試之日,午時三刻已過,趙徽宗難得的午睡早起,伸展身體由侍女幫助穿戴整齊,準備出發去紫宸殿,下午是每年一次的殿試,趙徽宗還是很重視的,歷年的殿試都會出現美文佳作傳承於世,可是爲他增了不少光,況且此等美文佳作多以讚揚他居多,誰不喜歡恭維的話呢,人之常情罷了。
趙諶也早早來到了殿外等候皇上召見。在人羣裡遠遠看到了趙神佑,趙諶微笑着點頭示意,趙神佑也用眼神溫婉回禮。不一會,所有進行殿試的六名學員都已到齊,除了趙諶和趙神佑,其餘四人分別是越王之子趙暮,豐王之侄趙春鵬,東南郡主趙月如,德瑞公主趙欣然。
四人也是人中龍鳳,對不時同樣在一旁守候着的衆大臣讚揚誇獎,也是從容不迫的應對,而趙諶卻是無一人在意,趙諶淡淡一笑,也是不以爲意。
不多時有一位年輕的侍者走了出來,領着衆人來到大殿,大殿裡早已佈置一新,大廳中央設有六張精緻雕龍金邊文案,上擺玉硯玉筆,所用紙張也是安徽的生宣,不愧是皇家,果然奢侈,趙諶暗歎道。
今天的趙徽宗難得的在一刻鐘內到了大殿,神色淡然的看着衆人向他行禮。也不拖泥帶水馬上宣佈殿試開始,因爲這是皇家內部的‘考量’,自然不用擺什麼皇家的架子,衆大臣分站兩邊,空出中間之地讓與皇家學子,但當有人看到趙諶在列時,不由驚異出聲,但更多的人是不屑的眼神,趙諶還是很有名的。
六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順序井然入座,趙諶進來之後有一人一直看着趙諶,趙諶看去四目相對,這人正是趙諶的父親,現在的太子,將來的宋欽宗趙桓。趙桓看着趙諶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趙徽宗突然說道:“前面的一棵柳樹凍死了,朕覺得很可惜,這雪聖潔但少了一絲靈氣,嗯,還有這屏風也不錯,現在先作詩一首,將剛在朕說的事物全部帶入詩中吧,你們幾人意下如何。”
其實趙徽宗也是突然起意,也不抱多大希望,因爲他有知道這殿試來的學子自有人給他們做好準備,當然也有一部分自由發揮的地方,來回答常年的慣例詩詞,趙徽宗這些還是知道的,他的情報機構可不是吃乾飯的。
這一下,幾人可傻了眼,突然的狀況讓人始料未及,正在大家苦思冥想之際,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傾城柳月依,淡雪連理盈。屏風出皓月,飄渺顯空靈。”這個聲音正是來自於趙諶,趙徽宗聽了也是一愣,沒想到有人如此才思敏捷,何況更令人吃驚的是一向學識很差的趙諶了。
趙徽宗是詩詞大家,雖然覺得此詩文略顯不足和生澀,但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答的還算不錯,“哈哈,好,好。”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李綱也難得睜開了眼睛,看了趙諶一眼。對於趙徽宗來說詩詞可比處理政務有意思多了,自然開口叫好。
“既然如此,朕也賦詩一首吧。”趙徽宗略微斟酌了一下,輕聲言語道:“紫宸沾微露,飄灑匯乾坤,湖煙遮靈秀,空透爲嘉怡。”
黃潛善馬上站出來獻媚的說道:“皇上之詞果然意境深遠,讓我等如甘泉匯口,回味無窮啊。”好話誰都喜歡,趙徽宗也是一樣,心中對黃潛善更是喜歡,目光中多了一絲讚許。
一位文官向前一步朗聲道:“下面請各位學子看各自的文題。”
文案之上早已放好了今天的考量題目,趙諶順手翻開,果然和德恆準備的試題一樣,後面再也沒有什麼出彩之處,題目早已泄露,衆人自然無往不利,但要是誰敢不仔細準備,皇帝發怒可不是小事,很快考量皆宣告結束,越王之子趙暮文采最好獲得頭籌,趙諶得了一個無評議,趙諶想要給趙徽宗留下印象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會去做那出頭鳥。
宋徽宗也頗爲欣慰,此次來此殿試衆人潛力都是不錯,將來必定都是文科星宿之士,龍顏大悅,獎品的確也頗爲豐厚,拔得頭籌的趙暮獲得了一枚極爲珍貴的紫杉玉如意,讓衆人頗爲羨慕,其他幾人也有封賞,唯獨最末的趙諶沒有任何獎勵,站在一邊的趙神佑對剛剛獲得的紫晶茶壺完全失去了興趣,有些擔心的看着趙諶。
宮中大臣覺得趙諶剛纔是瞎貓遇上死耗子,無評議大多就指奇差的文體,都等着看趙諶的笑話,站在不遠處的趙恆,在兒子趙諶應對詩文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但現在看趙諶得到無評議的結果後,加上衆大臣不時投來戲謔的眼神時,臉色難看。
趙諶自己的倒是很鎮定,這樣的結果都在意料之中,自己的文體多選用元曲,對於唐詩,宋詞極有研究的宋徽宗,對這種超越時代的文體不信趙徽宗會不上鉤。朝中大臣都在竊竊私語,很多人看着趙諶的眼神多是幸災樂禍,事不關己的都算是好人了。
“趙諶一會兒來朕御書房,朕有事相詢,退朝。”趙徽宗說完,起身離開了龍椅,走向後殿。衆大臣先是詫異今天評議居然不處罰?但沒人敢去質疑帝王,都告退而去。
趙諶也很緊張,若是失敗了可是再無回天之力了,要吊吊宋徽宗的胃口,撈取好處,最好是能去邊城獨領一軍,在未來的亂世中才有話語權。趙諶遞給趙神佑一個放心的眼神,微微一笑闊步走向了御書房。趙暮看到趙神佑擔心趙諶十分惱火,趙暮倆一起長大還訂了姻親,自己未來的女人擔心別人,他怎麼可能受得了,再說自己文武雙全,樣樣都比趙諶強,心裡生氣但還是微笑着走到趙神佑邊上。
溫聲對趙神佑道:“父親大人剛從唐家鳳凰樓請來兩位廚子,皇妹一會可否賞光去我家一同品嚐。”
若是平時趙神佑自然不會拒絕,可現在擔心趙諶安危自然對赴宴毫無興趣,淡淡道:“我身體有點不適,不能到皇兄府上打擾了,萬望見諒。”說完轉身離開了大殿。趙暮更是惱怒,雖然憤怒但卻無處發泄,很快就把憤怒變成了仇恨,當然全部記在了趙諶身上,若是趙諶知道,定會感慨,古代的孩子真早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