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
冰藍色的水體劇烈地動盪,冰塊接二連三地被震裂,冷得刺骨的水從裂縫中拼命地竄出,竭盡全部的力量衝上半空。
冰川一部分一部分地被撕扯碎裂,一塊塊地剝落。以某一個極小的點爲原點,衝擊爆發式地擴散,毀天滅地般的能量像巨大的鍋蓋倒扣下來取代了蒼穹,可怕駭人的壓力讓人無法順暢呼吸。
沒有什麼能比得上這樣的力量,就算是大自然最頂級的傑作也難以達到這樣的災難等級。如果說這樣的破壞是由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造成的話,真的很難想象是何等程度的戰鬥纔會達到這樣的破壞力。
不,這其實並不能稱之爲戰鬥。
如果只有一方面在輸出,而作爲對手的人連防禦或者閃避都做不到的話,戰鬥的條件本身就不成立了。
佈雷德的白燈戒指中分離出湛藍如星光的光芒,修補着殘破的身體。他嘴角滲着血,面罩下長長的血跡從額頭處延伸下來。力量向着支撐在地面上的雙掌內灌充,佈雷德盡力把身體撐扶起來,深呼吸調整着。
胸口火辣辣地疼,像一個鑽井機。m安分地咆哮。其實全身的每個部位幾乎都在痛,飛速的自愈也無法抹除刺激神經末梢的劇痛。也許肋骨斷了幾根,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很快就會自愈的。
滅霸就這麼站在他的面前,高大、魁梧,如峰巒一般。除去一代泰坦本身擁有的可怕氣場之外,滅霸渾身還散發着數值無可估量的強悍能量波動。無限寶石的壓迫釋放無遺,那股將宇宙都能玩弄於股掌間的力量讓人難以生起反抗的意圖。
強迫自己保持理智,佈雷德儘可能迫使自己相信任何人、任何武器都不可能是無懈可擊。都必有一個弱點。
他絞盡腦汁,將注意力全部凝集在眼前聳立的身影上,搜索他身上可能出現的任何一點弱點。
但事實似乎是,唯有“無限寶石”,就是無懈可擊。
現在不是節省能量的時候了,如果現在還捨不得揮霍戒指裡的能量。等被幹掉的時候就永遠沒機會再用了。
佈雷德陡然間渾身光芒大漲,想象力被催動到了極致。白光宛若一張大網將滅霸包圍在了中間。光芒不斷地幻化,凝聚組合,眨眼功夫漫天就都是戰鬥機、導彈一類的武器,地面上火車頭、裝甲車、坦克大軍瞬間把滅霸圍在了中央,像個鐵桶一樣嚴嚴實實。
與此同時,佈雷德雙拳也包裹起了頂部帶着尖銳鑽頭的拳套,以想象力爲原料催動它飛快地轉動,甚至模擬出了真正電鑽咆哮般的噪音。
“喝啊!”
一聲大喝。聲勢驚人的攻勢從四面八方圍攻向了滅霸。導彈、火箭炮接二連三地爆炸,列車把身軀當做炮彈猛撞上去。不斷的爆炸釋放出的無邊的白光,彷彿要吞噬一切、威力可怖的白光。
佈雷德本體也加入了這次總攻,身形如白色的閃電一撲而上,白色的鑽頭瘋狂轉動。
僅僅是抱着僅存的一僥倖吧,希望這樣讓人眼花繚亂的攻勢配合着他快到超越物理法則的速度,能夠出其不意地造成劇烈的打擊。
但其實出手的時刻,佈雷德心底裡就是明白的。這沒有任何用處。
眼花繚亂的彈幕攻擊全部被彈開,釋放出來的龐大白燈能量不知被哪一枚寶石完全隔絕開來。滅霸本人。很遺憾地,連毛都沒傷一根——如果他有毛的話。
無形的手掌彷彿是從虛空中飛射而來的,精準地扣住了佈雷德的脖頸。這無關乎速度快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被閃開的一招,是爲了扣住敵人的脖子而射出的一隻手掌,超越了物理層面的認知。強行將佈雷德從超速移動的殘像中扯了出來。
這就是無限寶石。速度上比它快再多也沒有用,力量比它強再多也沒有用。因爲這是無限寶石,它們無所不能。
“我聽說過很多你的事,地球人。”滅霸不緊不慢地徐徐說道,“你讓人印象深刻。作爲一個地球人。你的確在宇宙裡留下了些讓人意外的戰績。”
強有力的手鉗着喉嚨,佈雷德感到難以呼吸,眼前像是放下了水流虹膜般看不清了。他竭力想要掙脫,但爆發出的白燈力量撼不動他一分一毫,原子振盪又被閃閃發亮的寶石抑制了下來,渾身的每一個原子都像是被貓盯住的耗子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滅霸輕鬆地提着他,道:“不過,你的傳說也到此爲止了,地球人。就在今天,你將會帶着你的星球一起玩完!”
他終於放手了,粗暴地把佈雷德扔了出去,強到難以置信的臂力讓佈雷德如出膛的炮彈一樣射入了一座冰川,用身體砸開了一個巨大的冰洞。以那一點爲中心,裂縫迅速擴大,整座冰山眨眼間瓦解、倒塌。
滅霸緩緩舉起了戴着無限手套的手臂,瞄準了廢墟中冰川的方向。
佈雷德盡力爬起。他看到了站在百米開外的滅霸手臂上的五顏六色的光芒,感受得到鎖定住自己的恐怖氣息。被正面擊中的話,沒有絲毫存活的可能性,白燈防護罩在同時發功的六大寶石面前,就像是一層紙窗戶一樣毫無意義。
必須閃開……但問題是,剛剛那一下弄斷了他的左腿。雖然恢復很快,但在滅霸向他開火前的這麼短短的一秒不到功夫裡肯定是來不及恢復的。
他經歷過很多次瀕死的瞬間了,甚至已經以此爲理由告訴自己已經不再畏懼死亡了。
但當再一次親身站在死亡的面前,人類最深處的本能被危機強行挖掘出來的時候,人才會理解一件事——沒有人可以真正無懼死亡。
光攜帶的能量如洶涌的波濤轟然而至,沒有給人任何反應的機會。寒冷的水保持着零下的溫度被蒸發了,或者說,被分解了。冰面碎裂,很快連冰渣也不剩。
佈雷德半撐着站起,大口喘着粗氣。
無限寶石的無限能量,瞬間佔據了整個視野。
下一刻,就彷彿置身純粹的光的世界中,天地萬物都在光芒中消逝。
世界陷入了黑暗、混沌。
就像在深海中一樣,耳邊一切的聲音都是那麼遙遠、觸碰不能。
側耳傾聽,才發現,那似乎是什麼人的呼喊,像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意識像是被人扯出水面,天地驟然爲之一亮。
佈雷德起身的時候,十分詭異地出現在了自己的家裡。先前經歷的生死一刻真的就像是宿醉以後的一場夢——雖然對他而言喝醉是不可能的。
眼前唯一可能給他解釋發生了什麼的,是無論如何沒想到的臉孔。亮眼的黃色制服,火紅的倒閃電,哪一個方面看起來都是逆閃電的樣子。
除了一個方面看上去有些不對勁,那就是作爲敵人的逆閃電似乎剛剛救了佈雷德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