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媽媽又想想:“那我想的可多了,例如以後你要好好吃飯,我聽靳南說你經常兩天不吃一口飯,就吃那些壓縮餅乾頂餓,三五天不睡一覺!這可不行,我光是聽着心都突突跳,擔心你生病,所以你要按時吃飯,注意身體,想吃什麼就給阿姨打電話,阿姨給你送過去都行。”
“媽~怎麼不見你對我這樣?”靳南這時從門裡走出來,很顯然,剛剛靳媽媽的話,都被靳南聽進了耳朵。
“你要是個女兒,而且還像杳杳這麼漂亮討人喜歡,我就這麼對你。”靳媽媽橫了靳南一眼。
餘杳杳在一邊抿着嘴偷笑,這母子倆的相處模式真是可愛。
四個人吃完午飯,餘杳杳拉着靳媽媽拍照,靳媽媽回頭看看靳爸爸:“杳杳,其實你叔叔也想一起拍,可以嗎?”
餘杳杳生病這幾天,沒有怎麼接觸過靳爸爸,但是第一天來的時候,靳爸爸開心的樣子,她一直記得:“這有什麼不可以,來!靳南也來,我們來個全家福!”餘杳杳的全家福就是隨口一說,但是這句話在靳家人心裡卻有別的含義,靳媽媽看餘杳杳一副大咧咧的模樣,就知道這孩子是無心的,這幾天相處,餘杳杳得體中透漏出的疏遠,靳媽媽不是沒有察覺到,所以現在即便喜歡,她也不敢貿然開口詢問餘杳杳,有做靳家兒媳婦的打算嗎?
吃晚飯的時候,靳媽媽的腳在桌子底下踢了靳南,靳南手裡的飯碗抖了一下,然後看看自家媽媽,靳媽媽的眼神瞟向餘杳杳,靳南立刻會意。
餘杳杳正認真的品嚐着阿姨做的美味,坐在對面的靳南突然開口:“杳杳,一會吃完飯,我帶你去院子裡坐坐吧,這季節後院的荷花開得正好,你這幾天生病,都沒有去看過,明天就走了,一會兒我帶你去荷花池邊坐坐?”
“好啊!”餘杳杳不疑有他的一口答應。
飯後,靳南和餘杳杳坐在別墅後面的小院裡,靳媽媽拉着靳爸爸一人拿着一個小板凳,坐在廚房的後門那裡聽着外面兩人的交談。
靳南把自己的外套給餘杳杳披在肩上:“還有些冷。”
“沒什麼,我現在病好了,覺得如釋重負,再加上這幾天阿姨對我的照顧,我覺得我現在身強體壯。”
“那你以後會經常過來嗎?我父母真的從你很小的時候就在關注你。”
“當然會啊!我也很喜歡他們,很感謝他們。”
“你可不能開空口啊!別想着現在敷衍我,以後就藉口忙,不來了。”
“不會的,以後路過這邊我都會進來坐坐的,只要叔叔阿姨在家。”
“我媽啊,她天天在家,只不過你走了,她有些難過,今天下午去我房間還唸叨,怎麼能讓你按時吃飯,她都恨不得跟你進劇組,當你助理。”
“啊?阿姨竟然還有這種想法?哈哈,去可以,沒事兒去看看我,隨時可以進。”
“可不嘛,我媽要是做你助理,哈哈,我都能想到,導演那邊一旦讓你加會班,我媽就得氣的讓導演停工,然後特別豪氣的說,損失我給!但是你們必須讓我家寶寶先吃飯!”靳南學着靳媽媽平時說話的樣子,靳媽媽躲在門後面偷笑,低聲和靳爸爸說:“這孩子學的還挺像。”
餘杳杳聽着靳南的話,陷入了好久的沉默,眼角不知不覺流下眼淚。
靳南看餘杳杳不說話,便往旁邊看了一眼:“你怎麼了?怎麼還哭了?”
餘杳杳擡手擦掉眼淚:“你和你父母相處,一直都這麼隨和嗎?”
“不然呢?”
“他們對你這麼好,真的很羨慕你。”
“哪有,我爸打過我,雖然就一次,但我記得,是因爲我逃課了!之後就沒有了,家家父母都會打孩子吧,這不算什麼。”
“嗯,叔叔打你一定也沒有很嚴重,這幾天相處下來,叔叔阿姨真的都是很溫柔的人。”
“對了,你爲什麼喜歡喝白粥啊?這幾天看到你吃鹹菜也沒那麼排斥啊。”
餘杳杳低下頭,喝白粥?大概是,是因爲小時候自己經常被父母打罵的吃不下飯,看什麼都沒胃口,但是半夜的時候真的很餓,她又不敢去廚房偷吃,所以自己就會偷偷跑出去,江溯家裡離自己家不遠,那時候小小的自己偷偷跑到江溯家樓下找他,用石子兒打他的窗戶,那時候不知道怎麼練出的默契,江溯看到自己就知道是又餓着肚子的餘杳杳來了。但是因爲江媽媽不喜歡自己,所以自己不能進直接進江家,於是江溯就偷偷去廚房拿些大米,回房間用開水煮熟,最後從後門跑出來,把白粥給餘杳杳,兩個小孩子找一個隱蔽的地方開始吃飯!從那時起,餘杳杳就覺得白粥很乾淨,很美味,任何配菜都顯得多餘。
“小時候養成的習慣。”餘杳杳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卻只說了這一句。
“小時候?那是多大?”
“很小,5歲左右。”後來江溯習慣了,就偷偷在牀底藏着一些大米,然後書桌上永遠放着開水,想着自己一過去,他就能把粥儘快做好,不至於讓自己在外面等太久,餘杳杳想起有一次江溯的牀底下大米放了太久,生了蟲子,小江溯嚇壞了,但又不敢和媽媽說,就和自己偷偷的往外運大米,路上遇到小螞蟻,兩個小孩兒拿着大米分給螞蟻。
“你家教真好,我媽媽特別喜歡你,我之前就說,你要是在我們家,就是把房蓋兒掀了,我媽都不能怪你,還得關心你有沒有盡興。”
餘杳杳笑了,苦笑,家教好……如果以前,她一定會認爲這是一句諷刺的話。她想和靳南說,我媽媽從小教我很多東西,大到藝術類,鋼琴,繪畫,舞蹈,可是我都學不會!我學不會我媽就會覺得我在老師面前給她丟人,因爲別人家的孩子一學就會,我被教了半天也彈不明白,她生氣就會打我,爸爸在我小時候,我就沒見過他幾次,我現在離開家裡十年,要不是他們總上新聞電視,我也快忘了他們的模樣了。然後小時候媽媽還教我禮儀,那些禮儀我到現在都覺得奇怪,讓我不許在公衆場合撓頭髮,身子不管哪裡癢,都不能動,一言一行都要像被尺子量過一樣標準,你見過江溯嗎?江溯就是我們這羣孩子的榜樣,楷模!還記得那時候我和江溯參加一個叔叔家的晚宴,我偷偷溜到廚房,一個阿姨在嗑瓜子兒,我那時候八歲,從沒見過瓜子什麼樣,那個阿姨吃着,我就學着她,我不會用嘴磕,阿姨就耐心的教我,我學會特別開心,就拿着一把瓜子去找江溯,想和他顯擺顯擺,因爲我知道江溯也沒見過這稀奇的玩意兒,這次我總算先了江溯一步!而且搞不好我還可以教他!最後我拉着江溯去一個隱蔽的地方,他真的不會,我就教他,好死不死,一個參會的阿姨告了狀,江媽媽過來把江溯帶走,狠狠教育了江溯,然後我爸媽把我帶回家,也打了我,嚴令禁止我們不許再吃瓜子!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餘杳杳最後只說了一句話:“小時候家裡教的很嚴。”
“多嚴格?!”靳南總想多問一些,但是他看出來了,餘杳杳沒想和自己說太多。
“嗯,很嚴,我們只要在外面,就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我們代表的,是家族形象!”
“可你在黎明明面前,在我們面前就很放鬆啊。”
餘杳杳:“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兒,家裡越管我,我就越反抗,我和江溯不一樣,我不想認可家裡的安排,學不會鋼琴,他們打我,我就把鋼琴砸了!他們讓我學舞蹈,我學不會,他們打我,我就偷偷去報了名,學了武術!他們讓我不拋頭露面,我就去家附近的影視城當演員!我八歲開始,關係就開始和家裡鬧得特別僵!但是我演着演着,就愛上了演戲,那年我十五歲,好像找到了這輩子的目標,我要當演員還要做導演,把我看到的,體會到的一切都拍成我喜歡的樣子!但是我當時學習成績太差,我就找江溯幫我補習,我爸媽看我努力了,成績一直在前進,他們竟然會對我笑了!但是他們一直不支持我進這個圈子,他們覺得這份工作下賤!那是我和江溯的秘密,我們說好考完試我就報藝術院校的志願,江溯在我的回憶裡,真的是一直支持我的角色,雖然這件事我今天才知道……後來錄取通知書到了,我的藝術院校變成了商管院校,我氣沖沖的跑回家,我知道他們揹着我改了我的志願,那段時間我和我同桌鬧的挺不愉快的,所以那女孩兒就和我父母裡應外合的搞我,那時候我十八歲,我覺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都在傷害我!是江溯找到我,默默地陪着我,支持我,沒人比我們兩個更像,所以,沒人比他更懂我。”
“江溯現在是商業精英,你選擇爲自己爭取,他支持你,是因爲你一直在做江溯想卻不敢的事情。”
“我以前也這麼想,嚴格的父母教育下,江溯是個成品,我是個廢品。可是,現在的江溯真的比我想的勇敢,他離開了我五年,我以爲他回來之後都不會再記得我,但是他竟然一次一次違揹他母親的意願出來找我,那天他衝進火場,我那一刻都以爲是自己死了,他出現是我的幻覺,後來我醒了,他大半夜跑來看我,第二天一早在昏迷中被他助理帶走,他的助理說,江溯在進火場前,因爲見我,被他母親的保鏢打了十幾分鍾,我們的家庭注重體面,所以孩子就算內臟裂了,臉上也不能讓外人看到傷。他爲了我很勇敢,但是我對於他,就好像他的噩夢,他碰到我,就不會有什麼好事兒。”
“你們的父母難道就不能和你們溝通解決問題嗎?”
“溝通?”餘杳杳冷笑一聲,她也是最近才知道,江溯那天和林梓舒聊天,原來,自己曾經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打到失去階段性的記憶!
“沒必要了,現在我都離開家了,所以,也就不在意那些了。”
“爲什麼不在意,你能爲自己爭取到現在,爲什麼不爭取溝通一次?”
“靳南,不是每個家庭都一樣的,你的家庭是很好,但是我……我記得的,我失聰過兩次,第一次是我七歲的時候,和一羣小孩子出去玩,我們去爬樹上山,盡興的玩了一天,晚上回家,我身上泥濘不堪,推開家門,裡面燈光璀璨,來來往往的貴婦名媛看到我,都驚訝的捂住嘴巴,他們眼中對我的厭惡嫌棄再直白不過,,後來管家過來把我抱走,說我是他的孩子,晚宴繼續!我被管家從後門帶回了房間,爸爸媽媽穿着華貴的衣服氣洶洶進了門,爸爸一個巴掌打在我側面的頭上,我那一瞬間,什麼都聽不清了,爸爸媽媽嫌棄的眼光看着我,管家帶我去洗漱,拿了精美的晚禮服給我穿上,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屬實和剛剛樓下那個推門進來的小泥孩兒徹頭徹尾的不一樣了!我下了樓,剛剛對我露出厭惡嫌棄的阿姨們,開始對我笑,笑眯眯的捏着我的臉,說着誇獎我的話,那時候,我覺得他們好恐怖,我跌跌撞撞就看到一個小哥哥在臺上演奏鋼琴,引得一羣大人對他投去讚許的目光,我那時候也覺得哥哥好看,就去牽他的手,把他帶下舞臺,我沒注意臺階,一個踉蹌,我摔了,小哥哥也摔了,管家又來了,把我抱走,從那之後,每次我在外人面前犯了錯誤,都會被爸爸媽媽推開,說我是管家的孩子,然後管家把我抱進房間,一關就是半個月。但是那天舞臺上的小哥哥,是真的耀眼,他,就是江溯,一直陪着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