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葉林站在燈塔上,看着遠方的海。周莉從塔樓門洞裡看着葉林的背影,頑強,傲立,頭上纏着繃帶。周莉向葉林走去,站在她身邊,看葉林的臉。
周莉:“祝賀你!”
葉林:“我常常想起兩個人。”
周莉:“誰?”
葉林:“朱玉鳳和張曉軍!”
周莉:“你的故事裡他們兩個人提的不多。”
葉林:“他們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多的人!我們樸實的人民!戲臺上王侯將相你方唱罷我登場,像他們那麼樸實的人,卻湮滅在故事裡。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周莉:“是什麼?”
葉林:“是從未出發!”
周莉:“你不感謝你的成長了?”
葉林:“有那麼一個地方,花好人美,人民安居樂業,無有紛爭,沒有欺騙。人一生下來,就享受闔家歡樂的幸福,直至永遠。”
周莉:“那是柏拉圖的理想世界。”
葉林:“但在張曉軍和朱玉鳳他們身上,這種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周莉:“你想說什麼?”
葉林:“我寧可不要這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周莉:“高主編託我來給你帶話,他很看好你!”
葉林:“故事就快結尾了。”
周莉:“我和高主編以及所有讀者都在等那個高潮。”
葉林沿着燈塔的螺旋石梯,一階一階下臺階。
姚小貝坐在陽臺上,看陽臺下那灣寧靜的海灘。
丁夢夢翻身上馬,這是一個馬場。丁夢夢穿着騎士馬甲,戴着馬帽,手執馬鞭。策馬奔騰。
于飛坐在公寓樓頂的那張孤零零的桌椅的椅上,自斟自飲。朱佩佩站在樓門口看着他,月光灑在他身上。朱佩佩走過去。
于飛:“胡海出事前一天晚上,楊功勤來找過我。我沒想到他會分寸大亂到這種地步。我在他死後到現在一直在想,是不是真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是被自己的恐懼殺死的,他到底做了多少讓自己恐懼的事,以至於想挽回也挽回不了,反而搞的一發不可收拾。”
朱佩佩:“我說過,丁夢夢善於唱空城計,楊功勤是被丁夢夢嚇死的。”
于飛:“可是丁夢夢幾乎什麼都沒做。”
朱佩佩:“她做了,她含沙射影,勾出了他們心中的杯弓蛇影。”
于飛:“丁夢夢潑在李偉山身上的雞尾酒叫什麼名子?”
朱佩佩:“卿本佳人。”
于飛:“李偉山是怎麼被丁夢夢認出來的?”
朱佩佩:“楊功勤殺了胡海後,總擔心胡海留有他的證據,就讓李偉山約丁夢夢交換證據,李偉山把丁夢夢想要的姚小貝不涉案的證據給丁夢夢,丁夢夢也把楊功勤和李偉山的證據給他們。丁夢夢沒有楊功勤想要的,楊功勤和李偉山手裡也沒有丁夢夢想要的。但李偉山約丁夢夢見面,丁夢夢就得到她想要的了。”
于飛:“丁夢夢想要什麼?”
朱佩佩:“丁夢夢想要知道,楊功勤是不是和你有關?殺死胡海的人,到底是你還是楊功勤。”
于飛苦笑:“這麼說,丁夢夢證明了我是一個‘好人’?我沒有喪盡天良?”
朱佩佩:“楊功勤是自作孽,不可活,你總是事事留有餘地。”
于飛:“兩年前,我其實知道我手上出的走私案,幕後那個人是你。”
朱佩佩:“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于飛:“你不怪我?”
朱佩佩:“我那麼負你,你都沒有對我做什麼,你從來沒有做過什麼,你只是沒有干涉而已,我能怪你什麼?”
于飛:“但我知道結果。”
朱佩佩:“你知道結果,就能改變嗎?”
于飛:“我在任何時候做一個正常人應該做的,結果就不是這樣。我確實能改變結果。”
朱佩佩不說話。
于飛:“我是不是比楊功勤更壞?”
朱佩佩:“你只是善於利用規則。”
于飛:“我只違反了一次規則,就是這次我出手了,只要出手,就會留下痕跡。”
朱佩佩:“你還是不信任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于飛看着朱佩佩,朱佩佩站在於飛身邊,拿起桌上的酒瓶,給於飛斟酒。
于飛:“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朱佩佩:“竊銖者誅,竊國者侯!”
于飛仍舊看着朱佩佩:“你那個閨蜜,不一定能讓我們這關過的去。”
丁夢夢站在胡海的船上,穿着一襲黑衣,10月的陽光在濱海還很炎熱。朱佩佩順着舷梯從碼頭登船。
丁夢夢:“葉林跟我說,她羨慕兩個人。”
朱佩佩:“誰?”
丁夢夢:“你妹和她老公。”
朱佩佩:“你很乾脆利落,結果了楊功勤。”
丁夢夢:“最欣慰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朱佩佩:“誰?”
丁夢夢:“你公公。”
朱佩佩:“于飛人真的不壞,他只是想幹大事。他爸對他苛刻了點。”
丁夢夢:“姚小貝他爸對小貝就不苛刻嗎?良藥苦口利於病!”
朱佩佩躲開丁夢夢的目光,看船上:“葉林今天沒有和你一起?”
丁夢夢仍誠懇地盯着朱佩佩的眼睛:“就我們姐妹倆。”
船停在海中央,遠遠望去仙人島和燈塔好遠。
丁夢夢:“還記得這兒嗎?”
朱佩佩:“時光在流逝,你又何必刻舟求劍?”
丁夢夢:“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在我們有生之年互助互信,永不言棄!”
朱佩佩:“有的路,走上了,就沒有辦法放棄。在四年前,我們就知道我們要往哪裡去。”
丁夢夢:“你還不知道葉林爲什麼羨慕你妹和她老公。”
朱佩佩:“爲什麼?”
丁夢夢:“因爲他們從未出發。”
朱佩佩:“我可以希望自己從未出發,祝願自己從頭再來,你和葉林也希望自己從未出發嗎?”
丁夢夢看向東方:“那天早上的日出,是那樣美,我的一生,見過爲數不多的日出留在記憶裡。那天中午我和小貝從胡海家在海邊的祖屋出來,我和小貝就躺在這艘船的甲板上看天。這個時候,你會發現,在任何時候,天空都一樣美麗!”
朱佩佩不自禁地看向天空。
丁夢夢:“我從你妹那裡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在屈三的電話本上,叫黃連。”
朱佩佩的淚流下來:“你知道我爲什麼叫這個名子嗎?”
丁夢夢看着朱佩佩:“妹!餘生還很長,你又何必苦苦糾纏?”
屈三和朱佩佩坐在接待室裡。
屈三:“老大!我猜出來了!”
朱佩佩神情肅然,不怒自威。屈三膽怯地看朱佩佩。
屈三:“你耍了我!”
朱佩佩:“你明年照常退休。”
屈三:“在牢裡享受退休生活?”
朱佩佩:“你現在放棄了,你將什麼都得不到!”
屈三:“老大!我一直把你當最親的人!我直到現在,都在守口如瓶!”
朱佩佩:“你要是挺不住,你把我拖下水也沒有用!”
屈三:“老大!你太毒了吧!差不多就行了,你非要搞出來一個國家安全部督牌的間諜案!你怎麼指望我能扛的住?你瞞不了我,你別以爲我在牢裡就不知道!連楊功勤這麼神通廣大的人都上吊了!你可算是成功地把天都捅出個洞來了!”
朱佩佩:“我來就是告訴你,楊局長不是因爲我們的事自殺的,他是因爲自己的事!”
王伯通看着坐在審訊登上,已瀕臨崩潰的屈三,一言不發。最後,適時地拿起桌上的一盒煙。
王伯通:“來一枝?”
屈三屈身上前,從煙盒裡抽出煙,王伯通給他點火。
屈三:“政府!我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