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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貝揹着一隻輕便包,站在同來農場的大門下,看着拱門上“同來農場”四個大字。阿黃弓着腰,威脅地站在門裡的三排馬廄前的空場上,低低地從喉嚨裡發出咻咻聲,瞪着他。
姚小貝蹲下身來,朝阿黃友好地伸出手,喊:“阿黃!來!你的名子還是我給你取的呢!”
阿黃並不理他。馬廄不再空落腐敗,顯然經過修葺。兩匹馬分別各在一排馬廄中,食槽裡堆滿草料,馬在安靜地吃草。
阿黃忽然扭過頭,搖頭擺尾地向馬廄間的連接農場裡面的一個空隙跑去。接着姚小貝聽到輕快的馬蹄聲。姚小貝站起身來,一瞬間,一團輕快的身影衝出馬廄間的那個空隙,丁夢夢騎在馬上,颯爽英姿,在她身後還奔騰跟着一匹駿馬,馬背上駝着馬鞍,馬肚底下掛着馬鐙。丁夢夢策馬衝到姚小貝身前,一勒馬馬人立長嘶,留下丁夢夢一長串銀鈴般的笑聲。
丁夢夢:“你咋回來了?”
姚小貝被剛纔丁夢夢的衝到身前嚇了一跳,隨即咧開嘴笑:“想你了咧!”
丁夢夢:“想我了,也不說主動來找我,還是我去濱海找你。”
姚小貝:“你下個月再去濱海,我就可以和你在錦雲花園相聚了。”
丁夢夢:“你的生意做的好啊!連錦雲花園都贖回來啦!”
姚小貝:“算什麼!太陽集團總部下個月也回來了!”
丁夢夢:“那于飛呢?他到哪辦公?”
姚小貝:“這回我絕沒有半點威嚇,是我和于飛處的好,商量下來的。錦雲花園和太陽集團總部對他的意義都不大。”
丁夢夢:“來!我教你騎馬!”
丁夢夢從馬上朝姚小貝伸出手。
姚小貝:“我騎那匹。”
姚小貝向丁夢夢帶來的另一匹空鞍的馬走去。
丁夢夢笑:“不是那麼容易的。”
果然,姚小貝一走到馬跟前,馬就朝姚小貝打了個響鼻。姚小貝雖驚,但終於不甘心,斗膽拉繮朝馬背爬上。馬倒沒有反抗,但騎在馬背上,姚小貝卻不知道如何策馬奔走。
丁夢夢一拉馬繮,馬就向姚小貝靠過去。
丁夢夢看着姚小貝:“過年的時候,你還沒有這麼胖。”
姚小貝:“老婆,這麼長時間,你也狠心不去看我。”
丁夢夢:“我這回一定要逼迫我的郎回家啊!是不是連阿黃都不認識你了?”
阿黃在馬下朝丁夢夢搖頭擺尾,雖不認識姚小貝,但見女主人與姚小貝親密私語,知這個“陌生人”大抵是自家人。並不再兇姚小貝。
姚小貝:“老婆,我想你。”
丁夢夢:“想我就過來啊!”
姚小貝翻身下馬,丁夢夢騰出馬鞍給姚小貝,拉姚小貝上馬,坐在丁夢夢身前,丁夢夢攬着姚小貝,一拉馬繮,馬得得地往前竄去,衝過馬廄間的空隙,衝進廣闊的農場。蒼翠滿野映入眼簾。(2020/4/28)
摺疊玻璃方桌上擺着啤酒,花生米,毛豆,涼拌黃瓜和肉。姚小貝和丁夢夢坐在桌邊喝酒。這是在瓦房後的北山坡頂,那塊坡頂的大石邊,大石上殷紅的“夢園”兩個大字經過了年久的洗涮,依然紅而濃豔。黃昏的夕陽紅在正在一點一點地沉下去。露出滿天的深藍,和深藍天幕上的點點星子。坡下三匹馬在曠野吃草,阿黃圍着馬奔跳。西邊圍牆邊的兩個白色的蔬菜大棚巍巍高聳,還有菜工在門邊出入。一條彎彎曲曲的柏油馬路從南邊似乎無際的遠方逶迤過來。更多的建築已經在田野矗立。一棟兩層樓的像是筒子房的單身宿舍燈火通明,北窗人影幢幢。星羅棋佈的幾處帶院子的瓦房散佈在氤氳的暮色中。有的瓦房的瓦頂冒着炊煙。正是晚飯時間。更多不知名的建築也在廣闊農場的天地中。
丁夢夢:“基本上佈局就這樣了。職工食堂,禮堂影院都建起來了,可以接洽單位的大型活動。就是住房在接洽單位活動的時候略顯緊張。大多數遊客都是來度兩天週末。我不能把佈局安排的再擁擠。”
姚小貝:“那你的定位到底是農家樂還是農場養殖種植呢?”
丁夢夢:“北京最大的農家樂,現在品牌已經聚到人氣了。不能說農家樂的農民就放棄農家的養殖種植吧。”
姚小貝:“你是不是把養豬的項目放棄了?”
丁夢夢:“於董請來的專家就是養豬的,兩萬頭的規模,專門針對養豬的問題跟我上了一堂課,養豬超過一千頭就會面臨環境的處理問題。豬糞我又不能讓農場吸收,只能拉走。現在我把豬場放到西南角了。第一個在下風口,第二個現在上的是800頭的量,豬臭還能控制。”
姚小貝:“反正農場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你本來就有準主意。我不多嘴。”
丁夢夢笑:“看來你對養豬情有獨鍾啊,把同來農場建成北京最大的養豬場!”
姚小貝:“員工都好管嗎?”
丁夢夢:“我走的是扁平化管理的路子,上下一家親。同來農場的上上下下就像一個大家庭。”
姚小貝:“我在管理上遇到了一點小問題。以前攤子小不覺得,攤子越攤越大,就面臨一個人心難測的問題。我現在只能抓大放小,像你這種扁平化管理在我那裡是不可能的。我現在頂怕的是這支急劇擴張的隊伍良莠不齊。除了你表哥一個和我親,其他人都是最多一兩年的泛泛之交。有時候我不知道怎麼籠絡人心。”
田嬸提着一桶竹編食盒走上山來。/
田嬸:“老闆這回回來可得多呆些時,現在的場子好多城裡人花錢都難買呢。老闆娘不多蓋旅館,叫做什麼,飢餓效應。城裡人就是好這口,越是搶不到的東西,越趨之若鶩。”
田嬸從食盒裡端出一盤冷牛肉,一盤涼拌海帶腐竹,一盤新水煮花生和毛豆。把桌上殘盤收入食盒準備帶走。
姚小貝:“田嬸家都還好吧。小胖在廣州怎麼樣?”
田嬸:“都好!都好!小胖在廣州神神秘秘,電話都少打回來一個。我就勸他,是不是在廣州過的不好?現在農場光大了,就回家在農場幹吧!我到過年他再回來,我要好好審審他。”
姚小貝:“真是的,在外乾的萬好,都比不上家裡好。守着家裡的搖錢樹不栽,到外面哪裡去尋寶呢?勸他回來算了。”
田嬸:“就是呢!老闆在濱海怎麼樣?我看新聞濱海走私猖獗,好多走私都是掛靠到像老闆這樣大的物流公司,老闆可得管仔細點。”
姚小貝:“我曉得!”
田嬸就提着食盒下去了。
丁夢夢:“你的管理亂,你要抓幾個核心骨幹,和他們交心的。”
姚小貝:“就這方面我確實比你差太遠,我也想和我的骨幹們交心,可就是找不到打開他們心門的那個方式。就變成了純粹的錢和勞動力關係,尤其被動!”
丁夢夢:“你試過多跟大家組織團建沒有?”
姚小貝:“也組織啊!三五個月總有那麼一次的。”
丁夢夢:“小的聚會活動呢?抓幾個核心骨幹和他們聯絡感情的那種聚會活動?”
姚小貝:“不頻繁。”
丁夢夢:“一個月有沒有兩次?”
姚小貝:“大部分是陪客戶應酬,在陪客戶的過程中聯絡。”
丁夢夢:“那不算!這樣吧,你這回回去,下個月就組織一次團建活動,到我們農場這來,也不能所有員工都參加,核心骨幹和表現突出者。以後形成慣例,讓我幫你好好籠絡籠絡他們。這樣的團建活動算是對核心骨幹和表現突出者的一種獎勵吧。”/
一艘萬噸巨輪正在靠港。屈三站在輪首,看着遠方的濱海港,風吹在船頭,屈三穿着白襯衫,開着襟,襯衫衣襬飄飄。海鷗在船頭飛舞。一會兒直刺天空,一會兒扎入船甲板以下的船頭船邊。
遠遠地,一艘懸掛着鮮紅五星紅旗的快艇駛出港口的一排漁船,孤零零地,徑直向萬噸貨輪開來。屈三眯着眼,冷然盯着這艘遠遠駛來的快艇。屈三把衣襟牽往前面,開始一顆一顆地扣襯衣釦子。他轉過身,順着彎弧的船舷和寬闊的前甲板向後走去,順着船舷向後海看去,船體的後側駛來兩艘懸掛鮮紅的五星紅旗的快艇。屈三一步一步走的很穩,推艙進門。
楊功勤和一隊穿制服的緝私警察順着從萬噸貨輪上搭下來的舷梯爬上船首。幾個穿制服的水手和大副在船舷迎接他們。快艇停在這艘十萬噸級的大塊頭下,就像山腳下的兩艘小舢板。
楊功勤:“把單位名單和報關材料拿給我。”
一個穿制服的高階水手問:“楊局長,是我們這艘船出事了嗎?”
甲板上擺着桌子,堆着案牘,楊功勤坐在桌前仔細地看着桌上堆着的厚厚的文件。最後,他指向紙面上的一處:“太陽集團的69號到86號箱。”
嘩啦啦的箱門開,露出石膏,吊頂,石棉板等建材。帶吊鉤的機械臂把這些建材成包裝地拖出黑暗的箱裡,暴露到艙外的光天化日之下。兩個緝私警察拆開建材包裝,露出包裝裡的建材。一個緝私警察舉起鐵錘,朝建材狠狠去。屑飛建材開,破損的建材露出裡面包裹的汽車配件,幾個點火鎖和車鑰匙從破洞中掉出來掉到地上。
一個人,站在船尾的黑暗的艙室,穿上潛水服,戴上腳蹼。他抱着一卷帶鐵爪的繩子走出艙室,把鐵爪鉤在船舷,把繩子扔下船下,空繩在船體蕩悠,直通海面。這個穿潛水服的人把自己腰上綁着的一個金屬纜繩滑扣固定在繩上,順繩滑下,沒入海面,消失海底。
有人大叫:“有人逃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