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當好人要付出代價?
周圍是無垠的碧藍水面,風從身邊掠過,帶來了海洋特有的氣息,遠處不時有漁船或者遊輪開過去,汽笛長鳴,帶出一道白色的痕跡。四五點的陽光幾乎是水平斜過來,照在人身上溫暖愜意,差點兒就讓人忘了現在只是早春。
白晃坐在船艏上,姿勢懶散的要命,讓人懷疑他這種昏昏欲睡的樣子,到底有沒有在關注身邊的魚竿。
不過在德魯伊看來,自己好歹也算個成功人士了,散漫點兒沒啥大不了的。
這個世界又不人人都是方舟子,誰還會在乎一個成功者的小毛病啊,追捧都來不及呢。
事實上,在乘坐着自己的遊艇,剛剛遠離陸地的那一刻,他也是滿懷激動,很有感觸的,非常想效仿古代那些觸景生情的蛋疼詩人,吟兩句古詩來着。
然而在想了半天后,無論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還是“浮天滄海遠,去世法輕舟”,都不太符合現在的情景,真要念出來,肯定會被人用看白癡的眼神圍觀,所以德魯伊在惆悵了半天后,乾脆老老實實坐下來開始海釣了。
除了白日光自己以外,不用說,身邊還有艾梅。女記者這兩天稿子也不寫了,也不去出新聞現場了,天天就跟在白晃身邊兼職導遊,帶着白晃把香港逛了個遍,直到今天一大早,白晃神氣活現地打來電話,用那種很欠扁的語氣邀約她出海遊玩。
白晃的這艘波託菲諾,其實是今天凌晨4點多入港的,不過按照規矩,遊艇在首次下水前,必須要接受工程師的全面檢查,所以一直拖到中午,心急難耐的德魯伊才得以等上游艇。
在香港海域的水面上兜了一圈後,白晃就決定往南邊去一點,體驗一下海釣。
這貨以前在西江的時候,也沒少摸魚抓蝦。各種塘釣湖釣江河釣,更是早就玩得膩味了,唯獨海釣,還真沒有體驗過幾次。半個月前在趙幼安的遊艇上,倒是開過葷感受了一把。只可惜時間太短就出了意外。壓根兒沒過癮,所以現在一上船,就忍不住想要再來一次。
從遼闊的大海里,往上提起魚竿的滿足感。完全不是小河小湖裡釣魚可以比擬的。
那種瞬間的刺激和愉悅,簡直就讓人慾罷不能。
只可惜白晃淡水釣是一把好手,但到了大海以後,就徹底暴露出自己的初哥屬性,眼看着身邊半桶活蝦都快用完了。也就釣上來一條中不溜的馬鮫魚,其他像是半尺長的帶魚,巴掌大的黃腳立,扔了也不知道多少,讓期待着海鮮大餐的德魯伊,鬱悶的臉都綠了。
“咯咯,阿白你甘黑仔啊,真是衰到貼地啦。”旁邊女記者一邊捂着嘴直笑,一邊趾高氣昂地看着德魯伊。這小妞的運氣倒是不錯,雖然平時很少出海海釣,但一下午的功夫,居然也拉起來三條鬆鯛,一條大石斑。黃腳立也就是內地稱呼的大黃魚,更是快扯上來一打了,而且個個都膘肥體壯,也不知道這些魚發了什麼神經。全都往她的魚鉤上湊。
被記者妞這麼一番嘲笑,白晃臉上就很掛不住。
但問題是兩人在同一塊水面上釣魚。成績又如此高下立判,讓他連個諸如“非戰之罪”的藉口都找不到,簡直可悲可嘆。
“我這是風度,風度你懂不懂?”被艾梅翹眉嘟嘴笑得鬱悶要死,白晃只好硬撐道:“爲了凸顯你的海釣水平,所以我心甘情願當陪襯,你以爲呢?上次在趙幼安那丫頭的船上,我可是釣了一條三米多的藍鰭金槍魚,把他們都嚇了一跳,最後吃了三天都沒吃完!”
“噗……”艾梅很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一隻小手捂住嘴巴,眼睛彎成了兩道細細的新月。
“不信我打電話,你自己問小安。”白晃惱羞成怒,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俺是在吹牛,但你好歹不要這麼直接行不行。
“我信的啦!不過還是不要打了,要不等一下,你又要講什麼電話信號不好啊,聽不清那邊在說什麼啊……”艾梅一下就看出了德魯伊的詭計,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這種情況可是很少見的噢,除非是海洋風暴纔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
“我纔沒有這麼想!”白晃大呼冤枉,雖然他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兩人嬉戲笑鬧着,表面看上去氣氛很是不錯,但事實上,二人都各自心懷鬼胎。
白日光想的是,怎麼才能找個藉口,讓這小妞和自己在遊艇上過夜呢?
燭光晚餐?海上賞月?雖然說這些理由都過得去,但問題是,眼下還有個駕駛着遊艇的黑大個兒啊!自己不能因爲人家黑,就當做什麼都看不到吧?
也太掩耳盜鈴了。
而女記者想的是,怎麼才能找個機會,把自己包裡的針孔攝像機,給安放到遊艇上呢?
在登上這艘頂級富豪們才能擁有的遊艇後,艾梅就覺得,自己已經忍不住了,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挖出大陸仔的秘密,佔有他的一切。如果還是以一個外人而不是主人的身份待在遊艇上,她認爲自己很快就會瘋掉。
被貪婪和妒忌,逼得瘋掉。
就在兩人各自暗暗盤算的時候,一陣突如其來的搖晃,忽然打斷了兩人的臆想。
“肖恩,這是怎麼回事?”德魯伊回頭,衝駕駛臺上的黑大個兒喊道。
開始海釣以後,遊艇就是下了錨的,雖然黑大個兒也事先交代過,這種小艇不可能跟大型遊輪一樣,下了錨就能安安穩穩停下來,但也不至於晃動的如此厲害。
“具體情況我也不能肯定,但是看樣子,好像是風暴?噢,見鬼!”黑大個兒皺着眉頭,開始在駕駛臺上急速操作起來。
暈,不會真像艾梅說的那樣,會發生海洋風暴吧?
如果從這妞今天的表現來看,很有幾分玄幻小說裡面,言出法隨的架勢,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要從一個正常人的思維推斷。什麼海洋風暴突然來襲,顯然又是不可能的——天氣預報是幹什麼吃的?海事局是幹什麼吃的?香港特區政府又是幹什麼吃的?
真要出現了海洋風暴,而政府方面又沒提前做出警示,那麼不用想,就等着被輿論給噴死吧。
可就在這時。艾梅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香港手機運營商發來的短信提示——臨時氣象黃*色預警信號,因爲海水與空氣溫差過大,以及局部地區出現的空氣強對流活動,香港極其附近海域。有可能出現明顯的水龍捲氣象,臨時風力最高可能達到8級,提醒正在出海工作的市民們做好防範準備。
就算對於海洋氣候不甚瞭解,可白晃也知道,大海上的8級風力。和陸地上的8級風力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後者可能看起來比較恐怖,連樹枝都能刮斷,可人站在室外硬頂也能頂過去;但換了前者,那就是5米多接近6米的大浪了。
這種兩層樓高的海浪,多大的船才能抵禦,白晃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這種小遊艇,一定抗不過去。
雖然短信上說的,是水龍捲氣象而不是颱風甚至風暴。只在龍捲出現的中心區域,纔會出現那麼大的風力,但白晃並不打算用新到手的遊艇,來驗證自己今天的運氣。
海里那些魚已經證明過了,自己今天的運氣不咋樣。
“那就回港吧。”白晃衝肖恩.埃爾吩咐道。
“如您所願。Boss。”黑大個兒兩指並在額頭前,還有閒心耍了個酷,然後就開始起錨,打火發動機。然後調轉船頭。
但就在黑叔叔調轉船頭,還沒開上多遠時。遠方水天一線的接壤處,一道水龍捲就像憑空而生一樣,極其突兀地出現在了人們視野之中。天色也彷彿瞬間被人拉上了黑布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暗下去,伴隨着波濤洶涌的巨大浪花,整個海平面都開始了有節奏的抖動。
“靠!”看着活生生出現在眼前,那種大自然的天地之威,白晃也只能用一句粗口,來表達他此時的內心感情。
實在是太壯觀了,幾乎接連天地的一道水柱,就這麼在大海上瘋狂扯動,就算隔了老遠,白晃覺得自己都能聽到狂風和巨浪的呼嘯聲。因爲他那變態的視力,德魯伊甚至都能看到那道滔天水柱和海面的接觸點上,如同城牆般的海浪不停翻涌,然後碎裂。
“再開快一點兒,不要爲我節省燃油!”白晃回過神後,第一時間就是讓黑大個兒加速。
雖然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以及溝通海洋哺乳動物的異能,完全可以保證自己的小命安全,但艾梅不行,而且這條遊艇也不行。
德魯伊可不想第一次出海,就鬧個船毀人亡的結局。
可聽了白晃的催促後,原本還專心致志駕駛着遊艇的黑大個兒,在回頭看了一眼後,忽然表情輕鬆下來:“不用擔心,尊敬的Boss,以我和大海打交道超過二十年的經驗來看,那道小水柱根本就不是衝着我們來的,它的目標是東北海域,也就是我們的右屁股那一邊。”
聽了黑大個兒沒心沒肺的話,白晃也很是無語,不過黑叔叔就是這德性,愛把身體器官掛在嘴上。
但不管怎麼說,他倒的確是比剛纔放心了一些,沒兩把刷子的,哪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可就在這個時候,白晃的船載無線電,忽然叫了起來:“CQ!CQ!CQ!這裡是公用VK2AK,正在守聽,等候回答!這裡是VK2AK,正在守聽,等候回答……”
啥情況?
海事小白的德魯伊頓時就愣了,掉頭看向肖恩.埃爾。
黑大個兒神色反常地凝重起來,在無線電臺上操作了一下之後,對着白晃用飛快的語速解釋起來:“是另外一條船的無線電呼救,他們在尋求救援,Boss!”
說話間,無線電又響了起來:“CQ!CQ!CQ!這裡是公用VK2AK,正在守聽,等候回答……”
不用想,只要是個人,就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做。白晃這會兒也顧不上自己是艘小遊艇了,直接讓黑大個兒接通了電臺。
“VK2AK。這裡是VK2SP,已經聽到你的呼救,請回答!”
很明顯,黑大個兒的聲音,對於求救的那一方無疑於是天籟之音。對方很快就叫了起來:“我是啓豐二號的船長賴國豪。我船現在遇到了特大型水龍捲,船況尚可,但有兩名船員和一位參加保釣的志願者,因爲颶風失足落水。現在情況很緊急,希望你方能施以援手。如果無法靠近,請呼叫港區海事處……”
暈。
居然是香港這邊跑去參加了保釣行動的傢伙。
白晃摸摸鼻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艘船當時在出發的時候,就連內地媒體也很是大肆報道了一番的。網上那些平時看香港不順眼,稱呼香港人爲港燦的憤青,也都爲之鼓掌歡呼,認爲這些人才叫中國人,都是些真正的大老爺們兒。
結果人一返航,就遇上了水龍捲,而且聽對方報告的情況,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特大型水龍捲?
這運氣,真是比自己都還倒黴。
要是被小日本兒知道了。還不曉得,又要編排出什麼冷嘲熱諷的段子呢。
不過白晃很快就掐斷了自己的遐想,轉頭衝黑大個兒打了個響指:“大肖,如果繞着水龍捲走,有把握開過去不翻船不?”
“如您所願。只要不過於靠近中心區域,只是跟在那道小水珠後面的話。”黑大個兒聳聳肩膀,一臉的不相干:“順帶說一句,我很喜歡Boss您的這個稱呼。”
“OK。那就保持聯繫,馬上過去。”白晃打了個響指。是個人都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做,先不提那些人自己組織的保釣行動,到底算不算有組織無紀律,但好歹人命關天,這會兒能出一份力算一份。
剛剛還平靜有如綢緞的海面,現在也變成了不馴的烈馬,白色的泡沫在浪頭上紛飛四濺,讓人看了忍不住的心悸。
但黑大個兒的駕船技術,果然不是蓋的,無愧於他曾經服役法國海軍的經歷——明明看上去是和艇身等高的海浪,真正涌上來的時候,白晃卻幾乎感受不到太大的波動,搖晃是比剛纔劇烈不少,但沒有到站不穩腳跟的地步。
“Boss,馬上就要接近中心區域了,我個人認爲,您最好還是到下面的船艙裡面比較好。”黑大個兒雖然一副吊兒郎當的口氣,但看他的臉色,顯然也是神經繃得很緊,不敢有絲毫大意。
“放心吧,三峽大壩泄洪的時候,我就站在離泄洪口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這點兒小風小浪的算啥。”德魯伊呵呵一笑,又開始吹牛了,不過雖然他自己沒下去,但卻對一旁的艾梅點點頭:“你先下去吧,在上面我也不放心。”
這是你自己找死呀口胡!
白晃身邊的女記者,明明心裡激動的都要尿崩了,可硬是控制住自己面部肌肉,擠出一副滿臉憂慮的模樣:“你也下來不行嗎?上面有肖恩幫你看着就啊,再說這種援救你在上面也插不上手……”
嘴上這麼說,但女記者心裡卻是截然相反的期盼——不要同意不要同意,你個死衰仔就待在上面好啦,最好等我把三個針孔攝像機都安放好,你還沒有完成救援。
沒辦法,眼前這個突兀出現的機會,對於艾梅來講,簡直就像老鼠千方百計竄進了糧倉一樣,而且裡面那隻貓還出門開小差了。
什麼叫天賜良機,什麼叫命運的岔路口!
女記者現在很想高歌一曲,以示自己心情之激動。
可她非但不能表現出來,還要強忍着這種激動,裝作無比擔憂的樣子。
如果非要舉個類似情況的例子,那就和一箇中了五百萬彩票,然後收拾行李準備拋棄身邊黃臉婆的打工仔差不多。
表情緊張地盯住白晃,當她聽到白晃再度重複,讓她馬上下去以後,女記者就滿臉不捨地一步三回頭,最終消失在了駕駛艙通往會客廳的木質樓梯上。
“怎麼樣,看到清楚那邊的情況嗎?”
德魯伊還不知道,自己把一匹母狼放進了羊圈裡面,現在他的注意力都在海面上,完全沒心思思考多餘的問題。
“情況不算很糟,Boss,可是我很擔心,那些遇難的船員,現在已經被絞進了水柱裡面。當然,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可能,最糟糕的是他們在那裡。”黑大個兒指了指遠處水龍捲和海面接觸的地方:“您可以想象一下,一隻蝗蟲被扔到了洗衣機裡面,會是怎麼樣一種境地。”
“少他孃的烏鴉嘴。”
白晃沒好氣地罵了一句,然後開始調動起了異能。
在海面上,他的確沒有什麼好辦法,但要是能溝通到海豚鯨魚之類的大傢伙,別說是蝗蟲,就算螞蟻,他也能找到並且救起來。
德魯伊的運氣不錯,雖然沒有在附近的海域,感受到鯨魚海豚之類的動物,但他卻成功溝通到了一隻儒艮。
這東西名字聽起來怪怪的,但是說到它的另外一個形象,中國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美人魚。
不過感受着水面下那個大傢伙的模樣,白晃很是忍不住想要吐槽兩句——第一次把這種生物,當成是美人魚的傢伙,到底有多久沒碰女人了啊?就這個醜樣子也能用美人魚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