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暴雨過後,西山上的屍體都被泡的發脹,屍體的氣味立馬吸引了大批的蒼蠅,整個山上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山下的河道工事派出兩百名步兵上來清理屍體,他們口鼻全部用布紮了起來,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擡着擡着就嘔吐起來了。
“找到三爺了嗎?”鬍子兵朝山上問道。
“三爺估計還在下邊,上邊疊的屍體太多,這些屍體着甲,又被水泡過了,實在太重。”幾個兵甕聲甕氣地答道。
鬍子嘆了口氣,“等會兒對三爺客氣點,別用鉤子鉤。”
“曉得了,胡爺,不用你吩咐的,我們香火已經準備好了。”幾個兵邊說邊將一具屍體搬到懸崖邊上扔了下去,下邊是個天然洞穴,扔進去後直接填土就好,當然扔之前身上的盔甲裝備全部卸了下來,這次西山之戰暫三營只活下來九十幾人,全營其餘一千五百多人悉數戰死,當然他們拼死守護西山,北方聯軍至少付出了三千五百人的代價,羅斯多姆在打完西山之後並沒有派軍隊打掃戰場,他們需要的是快速行軍直接到達威廉姆斯堡。
沈泉命令軍醫們將傷員儘量收治,自己人治療優先,敵軍的傷員就權當練手了,後來打掃戰場的士兵們在石頭縫裡找到了摔壞的手持無線電,這大大讓沈泉舒了一口氣,昨天徐致遠可是強行命令他搜山,壞了一個零件也必須找回來。
徐致遠躲在威廉姆斯堡的望樓裡看着前方平原上的敵軍營地,他們知道棱堡不好啃,準備邊打邊圍攻,便利用各個手段逼迫討逆軍就範,早上北方聯軍到達的時候,商站主席彼得已經來過一次,彼得要求南洋討逆軍無條件投降,並賠償英國東印度公司丁加奴錫礦十萬英鎊,各處商站損失十五萬英鎊,此次的出兵費用二十萬英鎊,交出惡首阮福春,這樣便可讓威廉姆斯堡的討逆軍自由撤離。
徐致遠當即便將彼得帶過來的文件甩在了他的臉上,彼得自覺深陷賊窩比較危險,也沒敢跟他據理力爭,便灰溜溜地回到了北方聯軍營中。
“統帥,威廉姆斯堡東邊的碼頭現在有兩千人的部隊在駐守,我們在馬六甲的間諜說,這兩千人當中真正荷蘭人只有五百多人,其他都是華人、本地馬來人以及混血人種,但是他們的火槍持槍率比較高,咱們圍攻的代價不會小。”羅德里格斯憂心忡忡地說道,“荷蘭人不會眼睜睜看着我們拿下威廉姆斯堡的,這個地方對馬六甲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這還不簡單,我們亞奇將會派遣海軍協助封鎖威廉姆斯碼頭,荷蘭人跟我們已經明面上掀桌子了,他們從海面上得不到補給,這個碼頭也白搭。”阿卜杜勒呵呵笑道。
“那我們就兩頭作戰,我們從路地上包圍碼頭,你們從海上封鎖,只要堅持三個月,明國人便無法從荷蘭人那裡得到補給。”
這兩日雙方一直在試探着對方,英國人的火炮現在有了用武之地,不停地轟擊着威廉姆斯堡的城牆,城防炮自然也是不停地開炮迴應,雙方炮聲隆隆就是沒用步兵攻擊。
“將軍,敵軍似乎有要合圍碼頭的傾向,荷蘭人前來報告,近兩天有不少印度兵想潛入碼頭搞破壞。”林菲碧手裡拿着一份報告,剛剛荷蘭人的傳令官來過。
“碼頭可就是咱們的命門啊,我一直在擔心荷蘭人能不能好好守住碼頭,但是他們又不讓我們插手”徐致遠揉了揉太陽穴,“咱們也就兩千人不到,沒有棱堡的庇護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我猜羅斯多姆現在就想誘惑我們出去然後圍殲呢。”
林菲碧小聲地問道,“那現在能召集郎昊俊和林宇回來嗎?”
徐致遠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現在咱們都是在撐着,就看誰撐得久,只要林宇和郎昊俊成功破壞掉他們的後勤補給站,他們就不得不撤兵,同樣的,只要羅斯多姆佔領碼頭,咱們補給一斷,所有人都得完蛋。”
“沈泉那邊有沒有林宇最新的消息?”徐致遠現在無比渴望能聽到一次大捷,前兩日馬蛟麟的暫三營全軍覆沒讓他很是吃驚了一把,整整一天沒緩過勁來。
“林宇跟沈泉聯繫只能用腳跑,不像咱們之間有無線電可以用,最新的消息已經是兩日前的了。沒有戰鬥消息,只有行軍報告,因此我也沒上報給您。”林菲碧抽出一張紙,徐致遠接了過去。
他大體閱覽了一下,“他們已經在吉打境內了,給沈泉發消息,務必讓他們儘快對敵後的後勤補給基地做一次大的動作。”
“是!”林菲碧敬了個軍禮然後離開了。
這時候林宇跟郎昊俊正在叢林深處休息,他們一般都是晚上進攻,白天躲避敵人的追捕,塞芒人是林中的好獵手,知道如何設置假蹤跡迷惑敵人,因此吉打的守軍一直不知道討逆軍已經有一支軍隊滲透了進來。
郎昊俊搖了搖呼呼大睡的林宇,“林宇醒醒,醒醒。”
“幹嘛!”林宇不滿地嘟囔了句,“昨晚一晚上都沒睡。”
“碼頭上新來了一批糧食和軍械,咱們有活兒幹了,咱們得燒掉它,不能讓他們順利過去。”郎昊俊笑着道,他們已經等這種大場面很久了。
“真的?”林宇一聽有大活幹,瞌睡立馬沒有了,連忙坐起來問郎昊俊相關情況。
“你看啊,這是我畫的粗略圖。”郎昊俊鋪開一張牛皮紙,“英國人還不知道咱們已經到了後方,所以防守比較薄弱,這地方只有五百多人防守。但是打擊守軍不是咱們的主要目的,燒掉糧食和補給纔是主要目標。”
“燒船?”林宇瞪大了眼睛,“咱們怎麼混進營地裡?”
“不需要從營地裡去啊,咱們從水面上,我已經觀察了幾日了,這邊每三天就會有一次水上集市,英國人並沒有禁止掉,三天後天就是下一次,水上集市小船摩肩接踵,守軍根本無法一艘艘查過去,咱們讓隊中的士兵們假扮成銷售糧食的農民,實際上船裡裝上硫磺瀝青等易燃物,靠近後就點燃,他們根本來不及救。”
“這個方法好!”林宇坐了起來,“這次就讓我去,我以前在學校當過話劇社的主角,我演戲在行,哈哈。”
郎昊俊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行,我不跟你爭,硫磺瀝青在東南亞都不是什麼稀罕貨色,我這兩天就到附近的村莊購買小船和衣服。”
兩人商定好計劃後就分頭行動,附近的不少村民們已經準備好了販賣的貨物,結果被郎昊俊連貨帶船全部買下了,他們之前沒少洗劫馬來人的村莊,手裡根本不缺錢。
到了集市前一天晚上,游擊隊已經募集了三十幾艘小船,船上本來要去拿去販賣的水果、蔬菜全部進了塞芒人的肚子,而芭蕉葉下邊則全換成了包裝好的硫磺跟瀝青。
天剛矇矇亮,林宇便帶着小船隊出發了,他頭上戴着三角鬥笠,身穿馬來傳統白布袍子,身旁另外一個馬來隊員則幫他撐着船。
“開市了!開市了!”馬來隊員扯着嗓子對碼頭上的稅務官喊道。
“今天怎麼這麼早?”稅務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常不都是太陽爬上去了大家纔來了嗎?”
“長官!最近到了收穫的季節了,我們賣完貨還得回家幹農活呢,大人,就放我們進去吧,賣完了就走。”馬來隊員喊道。
稅務官是個小貴族,他根本就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哪裡知道什麼時候該種什麼?不過農民們這麼說也挺有道理的,打了個哈欠後連忙讓水關的士兵們打開柵欄,“你們這次都是賣什麼來着?”
馬來隊員諂媚地笑道:“大人,小的們聽說碼頭正在收購糧食,便將家裡的存糧全搬過來了,不信你看。”他一把扯開蓋在小船上的芭蕉葉,裡面露出白花花的大米以及新鮮的水果以及肉類,“後邊的三十幾條船都是我們一個村子的,都是一樣的貨。”
幾個水關的兵拿着長矛在米里邊戳了戳,見沒有藏着活物便放了進去。
“謝了老爺!”馬來隊員邊笑邊給水關衛兵塞了個銀幣,衛兵們一臉我懂得的表情,“你是懂規矩的,我給你們指條路,你們等會兒不要去一條船上賣,他們會壓價的,其實每條船上都有收購官員,你們分開來走。大家就不要爲難這些村民們了,趕緊放他們進去,人家還急着回去幹活呢。”
“是!”衛兵們齊聲答道,檢查全變成了走過場,每個船上的假村民將芭蕉葉翻開來給人看一看就放過去了,其實外邊是大米,下邊都是硫磺和瀝青等易燃物。
“大人,你有沒有聞到一些硫磺味道?”一個鼻子比較靈敏的士兵在空氣中嗅了嗅。
“你的狗鼻子可真靈!”隊長打了個哈欠,“這些船上有不少運送到前線的火藥,這都是火藥的味道,這個秘密可不要瞎說出去。”
衛兵一臉見了鬼的表情,“臥槽,這麼多火藥放在碼頭,要是一旦爆炸,我們都會被炸上天吧。”
“趕緊滾去幹你的事去,這個不能亂傳,小心被敵人知道了!”隊長不滿地罵道,萬一這人嘴上沒把門透露出去就不好了。
林宇站在船頭靠近了一艘大型運輸船,他鬼鬼祟祟地環顧着四周,想看看其它船有沒有靠上去。
“唉,叫你呢,別亂看,大米什麼價格?”船舷上一個士兵趴着問道。
“啊?啊…”林宇啊啊啊地不知道嘴裡在說什麼,旁邊的馬來隊員連忙跟船上解釋這是他弟弟,是個傻子,不會說話。
士兵輕蔑地一笑,“大家快來看傻子哦!”水手們見有傻子可以欺負,連忙圍了過來,有人只是嘲笑他,有些人則直接用手裡的食物朝他頭上砸了過去。
馬來隊員緊緊地按住林宇抖動的手,“大爺們,別打了,咱們賣完貨就回去。你們想要水果和肉嗎?”他正在拖延時間,這一排船少說有十幾條,必須等大家都靠上去,等會兒林宇一吹哨子,大家一齊點火,水手們都在船舷上,根本無法及時反擊。
林宇手裡拿了把魚叉,這把魚叉尾部有繩子連在船上,他假裝生氣地將魚叉戳到大船上,這樣等會兒小船就無法被迅速分離開,水手們以爲傻子生氣了,都在船上哈哈大笑。
“草泥馬的,等會兒看你們還笑不笑地出來!”林宇從臉上將一股蛋液抹了去,他估摸着也快五分鐘了,不等了,現在拖得越久變數越大,他拿起脖子上的銅哨子用力地一吹。
“大爺們,我點火看一看船裡的貨,太陽還沒上來,我眼睛不好看不到。”馬來隊員笑着說道,邊說邊從腰間拿出火繩吹了吹。
“別點火!”船上的水手立馬喊道,“不準點火!”
“爺!我就看一下,”馬來隊員笑着把火繩伸到芭蕉葉下邊,點燃了火線。
“快跳!”林宇見他點火成功,連忙拉住馬來隊員跳入水中,他們身邊帶着豬膀胱氣球,在水下能稍微憋一段時間。
水手們見這些村民紛紛跳入水中,一開始愣了一下,然後立馬反應過來是敵襲,但是火焰很快便從小船上竄了出來,船底的瀝青慢慢漂到水上,粘到哪隻船,哪隻便陷入火海。
“快把小船推走!”各船的船長紛紛下令,但是小船上火勢太大,又用魚叉釘在船上,根本無法有效地將火船推開。
稅務官慌張地跳入水中,“大家快逃吧,船上全是火藥,已經無法挽救了,快逃吧。”
知道了真想的衛兵們連忙甩掉身上的盔甲跳進河裡…
“轟…”一聲巨響響徹在天際,不過這一響就跟第一個鞭炮一樣,接下來十幾艘船全炸了,整個河上冒出一朵朵蘑菇雲,游擊隊員們早就潛水到達了一處岸邊。林宇抹了抹臉上的河水,“傻逼,讓你們把老子當傻子,都他娘地去見閻王吧。”
船上的火迅速蔓延到碼頭的倉庫,駐守着的衛兵們渾身焦黑地四散逃跑,剛跑到半路就被游擊隊給劫殺了,這次行動直接毀掉了北方聯軍一個月的後勤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