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監扶着朱以海跟黃山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要不是張明啓派人來催,他倆估計今晚都捨不得走。
“殿下這次出去沒花錢,倒反過來贏了一萬多元。”王太監彎腰站在王妃面前,王妃看起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誰在乎他贏錢輸錢?你看把他喝成這個樣子,你也不攔着,出問題了怎麼辦?”王妃拿起瓶子便朝小太監身上砸。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小太監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小的難得見王爺這麼開心,不想壞了王爺心情,娘娘,從舟山開始,我就再也沒見他笑得這麼無憂無慮了。”
王妃抹着眼淚,摸了摸朱以海頭上的泛白的頭髮,他也不過才34歲,但幾年來操勞戰事,歲月已經在這個壯年男人身體上留下了痕跡,“真的嗎”
“千真萬確,小的哪敢欺騙王妃啊!自打離開封國後,殿下哪一天不是在擔驚受怕就是到了澳洲人這邊,也怕他們出爾反爾,真是吃飯睡覺沒有一天安生,但這次去了帝汶島,他就放心了,能放任勳貴爛賭而不削爵,說明他們不是刻薄之人。”
王妃用帕子擦了擦眼淚,看着熟睡的朱以海,“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離開了是非地,以後就是跟他一起耕田織布,我也認了。”
黃山下午跟朱以海一樣喝得爛醉如泥,醒來的時候船已經離了港,要不是副官提醒,他還以爲自己睡在粉紅豹呢!
“帝汶島果然是天堂,我甚至以爲自己做了一場夢。”黃山喝着阿蘭煮的咖啡,“要不是還要重要任務在身,我都不想離開那裡了。”
郎昊俊笑道,“帝汶島是個消磨鬥志的地方,等你將來退休了可以經常去玩,現在去只會變成第二個顧小磊,這就是咱們爲什麼禁止軍隊在帝汶島下船,哈哈。”
黃山搖了搖頭,“人生這一次也就夠了,就當南柯一夢。你們澳洲人吶,還有莫迪亞洛克人,我就是覺得你們是一夥的,其他地方的人弄不出這麼多花樣。”
“哈哈哈。”郎昊俊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這世界上新鮮的事務多的是,只要你保持一顆探索的心,會發現有更多奇妙的東西,只不過我們善於把這些呈現在眼前罷了。”
黃山大笑,“不跟你扯這些玄學,咱們下一站到哪裡我是越來越期待中途的每一個站點了。”
“下一站是潘家角,那裡跟帝汶島不一樣,就是個大型補給服務站。”郎昊俊拿出地圖,指着原來約克角的地方,“過了那邊後咱們會換成平底戎克船,前邊暗礁密佈,咱們這種尖底船容易擱淺。”
“這種船我熟悉。”黃山笑道,“我一開始其實就是個跑海的,打小跟父親一起在中左所近海捕魚,後來各類海匪到處打劫勒索,我父親因爲不從,被李旦的人殺了,我因爲水性好,躲在傾覆的船下一天一夜。”他伸出雙手,“你是不知道,當時我手腳全都被泡浮了,一搓手皮就往下掉,直到第二天早上老家主路過,把我給救了起來,否則我今日也不會在這裡跟你吹牛聊天了。”
“鄭芝龍麼?”郎昊俊撥了撥咖啡爐下邊的炭火,“那他投降滿清的時候你爲啥沒跟着一起我聽說投了之後各個升官封爵,日子可比現在好得多。”
黃山笑着搖了搖頭,“郎參謀你可就不要取笑我了,首先第一個,老家主投降滿清,我始終認爲他是被騙了,至於我……”黃山苦笑一聲,“投降也是論資排輩兒的,哪裡輪得到我啊,當時要是有機會,你以爲我不想跟着一起嗎?”
郎昊俊給黃山添了一杯咖啡,“你倒是實誠,這就是我爲啥喜跟你聊天,不虛僞。”
黃山跟郎昊俊碰了一杯,滾熱的咖啡在海風中似乎多了點海鹽的風味,要是有堅果就好了。
“原先鄭家如日中天的時候,我也就是個小輩兒,且不說十八芝剩下的人物,就是鄭聯鄭彩之輩,都要比我強太多,他們不走,哪裡能輪得到我呀,國姓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就更不能跟着一起投了,我黃某人大道理不知,一個義字還是能寫明白的。”
郎昊俊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好兄弟,你有這個覺悟,我就覺得至少比九成的中國人先進。”
“過譽了過譽了。”黃山朝郎昊俊抱拳,“郎參謀,話又說回來,你們澳洲人又幹嘛要摻和中原的事兒我聽說你們先祖是宋人,既然跟桃花源記裡的人一樣,找到了這片世外桃源,又何必再趟這趟渾水天天跟帝汶島一樣的生活不好嗎?”
郎昊俊也是嘆了口氣,“跟你一樣,都是身不由己,要是有選擇,我也不願意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宅在家裡玩玩遊戲,看看小說不香嗎澳洲那地方,你說他是世外桃源,其實也就是個鏡花水月,我們人少,也沒有武器自保,現在這個世界上,西班牙、荷蘭、英格蘭各種紅毛到處亂竄,不積極參與大陸事務,我們遲早要被各路紅毛給消滅掉。”
“沒想到你們還有這麼多苦衷!”黃山還是第一次從真澳洲人嘴裡聽到這些喪氣的話,一直以爲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也是普通人。
“那以後天下平定了怎麼辦你們會入主中原嗎?”黃山問了一個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郎昊俊看着黃山,“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我們是一個羣體,有人想當皇帝,有人想當大廚,有人只想在悉尼平安過一生,但自打我們的“澤蘭”號到達雷州開始,澳洲跟中原就切割不開了,以後她會是大中華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懂了……”黃山點了點頭,“我回去會跟國姓爺好好交流這個問題,天下大勢,不可阻擋,韃子不過是跳樑小醜,將來整個中國風雲激盪,只希望自己到時候別做了擋車的螳螂,哈哈哈!”
郎昊俊讚許地看着黃山,“黃兄有如此胸襟,恐怕不合適粗漢能解釋的,粗中有細,佩服!來,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