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打鐵這種事不需要左武衛親力親爲,但是第一次製造槍械他也不敢怠慢,便留了下來給季老四和托馬斯親自指導。
“季老四,前邊的工藝和你們在佛山打鳥銃槍管過程是一樣的,我就不多說了,你們按照原來的方法給我打一根三十五寸長的槍管出來。”
“是,左大人。”季老四和托馬斯立馬吩咐徒弟和幫工燒爐子選鐵,最近鐵廠自從用了反射爐之後,熟鐵產量攀升,季老四和托馬斯輪番上場將熟鐵燒紅捶打,直到它變成一張矩形鐵板。
“托馬斯,你把鋼條拿過來,我來卷槍管。”季老四把頭髮盤了起來,光着膀子,但是汗仍然止不住像水一樣濡溼了他的頭髮和褲子。托馬斯聞言將一根鋼棍放在一頭已經卷曲的鋼板中央,季老四揮着大鐵錘,“鈧鐺、鈧鐺”把這塊燒紅的鐵板擊打彎曲,直到包在鐵棍上。
等槍管大體上打造完畢,並且冷卻下來已經到了下午,左武衛拿起槍管對着窗外看了看,然後又用手指敲了敲槍管。他點了點頭,“這個質量還可以,你們繼續用工作臺將它刨直。”現在委員會還沒法自造機牀,船上僅有的兩臺也被封存了,這種任務還暫且用不上。
說是工作臺,其實也就是一個卡槽,鑽孔磨平都是手工操作的,左武衛見他們乾的辛苦,連忙打氣道:“以後大家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如今上游的水壩還沒有築起來,等有了水力機械,咱們直接打鐵棍,然後用機器在鐵棍上鑽孔就可以。”
“左大人,您這話放以前小的肯定是不信的,但是自從那反射爐和坩堝鋼出來後,小的可就不敢胡說了,大人您說我們能上天我都信。哈哈哈。”季老四順勢把馬屁拍了起來,連托馬斯也跟着笑了笑。
“季老四,我可還真敢跟你打賭,上天真不是難事,兩年之內,咱們就能上天,知道金無恙和火鍋店的潘老闆以前是幹啥的嗎?”左武衛手裡拿了把紙扇,得意地搖了搖。
“莫不是天上的天兵天將?”季老四手一抖,不小心把槍管上多磨掉了一些。
“你要是這麼說也沒錯,不過倒不是神仙裡的天兵天將,他們就是專門駕駛天上的鐵鳥的,你們也來悉尼這麼長時間了,看過夏樂羣的鐵牛不?”左武衛問道。
提到鐵牛,季老四就想起自己剛來時那段不堪的經歷,當然也不是他一個人,所有的移民都發現這澳洲充滿了玄機,他自己看到鐵牛瞪着雙眼吼叫着過來時,差點沒被壓死,不過後來待得時間長了對此也就見怪不怪了,這鐵牛隻要餵它吃油就能跑起來,平時溫順的很,根本不用人照顧。難不成澳洲宋人還有鐵鳥沒放出來?想到這裡季老四不禁搖了搖頭,左大人說是就是吧。
等槍管敲打、打磨完畢,季老四和托馬斯將槍管用鐵皮纏上,然後在左武衛的指導下用人工車牀給槍管鑽孔,槍管的孔徑現在還很小,需要用鑽頭進一步鑽大,還得打磨平滑,這道工序也不難,跟他們原來的工作流程也差不大多,鑽完孔左武衛照常拿起槍管對着外邊的陽光看了起來,“不愧是老師傅,進光成像是正圓,這個槍管鑽的好,接下來我要教你們新東西了。”
兩人一聽說是新東西,連忙湊了過來,左武衛拿起一塊高碳鋼,“看到這個了嗎?等會兒我們要按照這張圖紙上的樣子打造一個簧片、藥鍋以及擊錘,這次製造的火槍不用火繩點燃,咱們使用燧石,因此簧片的工藝尤其重要,你們今天第一次學,這個一定要嚴格把關,以後對徒弟也要這樣。”季老四和托馬斯點了點頭,仔細地看着左武衛的每一個動作。
左武衛將鋼板燒紅,“接下來打形狀我不如你們熟悉,你們來打,我在旁邊指揮。”兩人接過左廠長手裡的錘子和鉗子,“叮叮噹噹”地敲打起來。
“好好好,這個弧度就這樣,再打就過度了。”
“這個藥鍋打太淺了,到時候只要風一吹火藥就全跑了。”
“擊錘這塊不要打太細,不然耐久不好。”……
左武衛每個細節的地方都跟兩人反覆確認,直到晚上所有的零部件全部打完,這還是在兩人請了徒弟幫工的情況下。
“這些零件都已經打造完畢,你們接下來幾天把槍托找木匠給弄好,該上黃銅的地方不要省料,我出去幾天,回來之前這把槍千萬不能給任何人知道,必須鎖在咱們廠的密室,我回來後要親自驗槍明白嗎?”左武衛給兩人下了命令,現在燧發槍的工藝還處於保密狀態,他自己一個人出去有些不放心,便臨時通知了沐清雨,沐清雨帶了一個排的士兵悄悄駐紮在鐵廠周圍,秘密監視着所有人的進出,廠衛也加大了搜身力度,就怕有人將新式火槍的零件帶出去。
“沐老弟,這一段時間就要拜託你了,新式火槍對我們來說意義巨大,你可一定要保管好,再不能出現像陳美婷那樣的惡性事故了,我接下來一週要出差去莫迪亞洛克,過一週就回來。”左武衛在海關關口跟過來送別的沐清雨吩咐道。
“左兄你就放心吧,這當中的利害關係我懂,你這次去是購買咱們上次說的那玩意兒?”沐清雨好奇地問道。
左武衛笑了笑,“是的,我去買一批二手席夢思和沙發,另外再找一下賣我火槍的古董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他。”
“那你一路注意安全,早點回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等着想試一試新款褐貝斯了。”沐清雨跟左武衛揮了揮手,後者拎着袋鼠皮箱大跨步走上了廊橋。
這艘船就是莫迪亞洛克人新近製造的那艘仿笛型船,船上有一些委員會去莫迪亞洛克辦事的人員,也有回家探親的留學生,現在兩地的航班一星期開一個班次。
左武衛用手摸了摸船幫,他已經聽說莫迪亞洛克人擁有造船廠,對技術很敏銳的他立馬想檢驗一下這邊的造船工藝到底咋樣,他雖然不知道造帆船的標準,但是對比還是會的,前幾次坐過徐致遠的“澤蘭”號,平時船上的構件沒有少摸,粗顯的地方應該沒問題。
他用手指甲在船幫上掐了掐,“這莫迪亞洛克的造船料有問題!”原來他過去也仔細看過荷蘭人的船,荷蘭人的船都是用橡木製造的,這橡樹木質比較緊密,被火炮轟擊後碎屑很少,但是莫迪亞洛克人的船就不一樣,他用手指甲扣扣就能扣下木屑來,“看來還是木材處理或者木頭選料方面有問題。整個澳大利亞和東亞都不是出產好船料的地方,這個問題真令人頭疼,也不知道新西蘭有沒有船料。”左武衛心底思量着這件事。
不過好歹是艘新船,而且莫迪亞洛克人水手技術很高超,駕駛起來也沒見多大問題,想必這個問題他們自己也知道,只是日後委員會向他們訂購船隻的時候務必要問清楚這些細節。帆船速度畢竟比不過機帆船,在海上漂了四天,左武衛纔到達了墨爾本外海。
衆多回家的留學生站在船舷邊對着遠處的小帆船大喊大叫,等距離菲利普灣的入口越來越近的時候一艘小艇忽然開了過來。
一個身穿迷彩軍服的軍人登上了甲板,“夥計們,歡迎回家,不過這次回家前我需要好好檢查一下,悉尼的朋友們請不要介意,今天我們的大人物來了,請理解我們的工作。”
甲板上頓時吵鬧起來,“盧卡斯,快滾回家吧,誰是大人物?”
“盧卡斯,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和你可是鄰居,這有什麼好查的。”“就是,阿爾伯特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下次我一定投諾伍德!”這名士兵名叫盧卡斯,一時間甲板上人羣激憤,這都到家門口了還不讓回家。
“靜一靜,靜一靜,大家聽我說!”盧卡斯用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大的叉叉,“大家聽我說完,這是個好消息,可沒想到你們這麼禁不起玩笑,好吧,咱們的國王陛下今天早上到達莫迪亞洛克了,現在正在碼頭登陸,所以我有必要讓大家先等一等。”
“國王陛下?誰的國王……”底下的人明顯愣了一下,左武衛也一臉茫然的看着這名叫盧卡斯的士兵。
“夥計們,難道你們忘了嗎,唐納德中校去年帶着歐文團的小夥子們去了歐洲,說要迎回英王陛下,你們知道克倫威爾把前國王陛下給殺了。現在他們回來了。”盧卡斯對這幫健忘的青少年有些無語,他們成天只知道聚會、喝酒、抽菸,根本不關心一點點社會時事,也許他們連克倫威爾是誰都不知道呢。
底下的學生們果然議論紛紛起來,“我們竟然還有國王!”,
“你個白癡,我們國家的元首就是英王陛下!”,
“可是英國在哪裡?我們爲什麼會有一個英國國王?”
“大姐,你鈔票和硬幣上不就印着女王的頭像嗎?”
“天哪,我還以爲他是我們的校長梅麗莎女士!”這個女孩兒一反常態,滿眼星星狀地自言自語道:“那一定有王子殿下,他肯定也過來了,我要去見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