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心急如焚
既然在此發現了張六爺,不可能就此不管,而張家村自然是不能再回去了,我問他可還有別的親戚,他說也就只能去找這已經拆遷走的親戚了。
於是我們帶了張六爺一同上路,走了差不多半天路程,才進到鎮裡。據張六爺說,這個鎮叫馬家橋,離張家鎮很遠了,他親戚就是暫時落戶在這邊,等着上面安排房子。張家鎮就是張家村所屬的那個小鎮,而此處之所以叫馬家橋,一是姓馬的人比較多,二是有一座古橋就叫這名字。
到了鎮上後,我們就與張六爺分道揚鑣了,轉眸見盛世堯眯着眼一臉深思狀,我不由問道:“怎麼了?”他拉了我走出一段距離後才邊走邊說:“你有見過八十歲的老人健步如飛的嗎?”
我微微一愣,回想這半天路程,張六爺行動不能算健步如飛,但也確實不像個八旬老人,連個氣喘都沒的,也許也許是他身體強健呢。
盛世堯低笑一聲,“一個常年不出外走動的老人,之前還腦充血倒地不起的人,能強健到哪去?”我被噎住,是啊,這樣的老人行動應該沒如此便利吧,剛一路走來,他都沒要我扶一下的。此時被盛世堯提出,越想越可疑了。
忽然想到一個事,當那幾人來老屋抓我們的前一刻,他還在隔壁院牆裡裝瘋賣傻地丟了紙條過來,提示我們趕緊走。之後也聽到那婦人語聲,顯然當時他又裝暈在了地上,這種時候,他怎可能離開?所以張六爺之前在騙我們?
卻聽盛世堯道:“他不是張六爺!”
“啊?他不是?那他是誰?”我吃驚不已。
“他是誰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是前天上午我們對話的那人。當時那個張六爺耳聾跡象很顯然,根本不是裝出來的,這是最大的漏洞。另外在我們發現此人的地方,挖土機的駕駛座有明顯住人的痕跡,他至少在那個地方住過一夜了。”
“可是他的相貌真的與張六爺一模一樣啊。”說完我就想到,人的外貌是可以通過特殊方式僞裝的,只是真的有那種易容術,可以將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變成一樣嗎?
“小小,你提到了關鍵。”盛世堯眼露贊意,“易容術,通常情況被用來改頭換面,而要易容成一個已成的模子,並不是不可能,但需要極高的技巧。最巧妙的易容,其實是抓住對方的形與聲,形似八分,聲再酷似,貌只需像五分就可以了,那樣只要是對此人不熟悉的人,就能瞞過。”
那顯然這個冒充張六爺的人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可是我不懂,爲何這個人要冒充張六爺來告訴我那些關於外婆的事?難道是有意糊弄我一個假象,想借此來掩蓋事情的真相?
原諒我腦子不夠用了,如果之前聽到的那段都是假的,豈不是就全盤推翻了我們之前的猜測,那事情真相究竟是什麼?
卻聽盛世堯道:“你理解錯了我剛纔的話,我說貌像五分並非指化妝易容,而是本身容貌相像。這世上兩個長得神似的人不是沒有,但沒有那麼巧合,所以此人與張六爺必然有密切關係。剛纔一路我在想一個問題,是什麼原因讓張六爺寧願裝瘋賣傻也不離開張家村?原因就在眼前了。”
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原因啊?你倒是說清楚呢。”
“爲了他。”盛世堯揚頓了下,“因爲他是張六爺的兒子。”
“啊!”我驚呼出聲,“不是說他兒子已經死了嗎?”驟然想到這是那婦人說的,不一定能作得了真。如果盛世堯判斷是真,那麼很多事就合理了,張六爺的大兒子我以前稱呼張叔,他起碼得有五六十歲了。他們是父子,長得本就相像,加上若是長期躲藏的話,想必人也定衰老不已,故而無需什麼易容,粗一看就以爲是同一人。
那二十五年前,關於外婆的事,張六爺一家定都知情,難怪他要我證明自己是成曉呢。剛纔提到喪事時,他神色茫然不像是裝的,顯然在張六爺出事前就已經逃出來了,似看到悲痛在他眼中一閃而過。我不無感慨地說:“想必他對我們也沒惡意吧。”
“從氣息分辨,他就是一個普通人,這也是我爲何不抓下他的原因。至於有沒惡意,不能定論,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立刻離開此處。”
聞言我面色一凜,顧不得唏噓感嘆,立即隨他往鎮上的車站處走,沒進站在門口攔了輛小巴車就上去了。這種小巴是鄉鎮間互通的車輛,我留意了下,是朝張家鎮相反方向而駛的。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到了李河鎮,這個鎮相比張家鎮與馬家橋要規模大一些,鄉鎮設施很齊全。
我們入住進了一家小旅館,也不用什麼證件,就給安排了房間。等好好梳洗過一番後,兩人出去吃東西,剛落座下來,就聞隔壁桌傳來疑聲:“成曉?”
心中一咯噔,繼續面無表情地洗筷子,暗道沒那麼衰吧。過了兩秒後,那聲音又問:“請問你是成曉嗎?”我擡眼與盛世堯對視了眼後,才微微扭轉頭去看,見是個留了波波頭的女孩,她旁邊還坐了幾個面帶莫名的年輕人。
眨了眨眼,記憶很快翻找出這個人,小學同學楊小麗。我是到小學畢業了才與梅姨一起上城的,在那之前一直就在鄉鎮小學裡就讀,而這個楊小麗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爲她是班上唯一的一個借讀生,只記得她家離得很遠,竟沒想是在這個鎮上。
一番介紹後,得知她旁邊幾個年輕人都是她同事,一起在附近一家鄉鎮企業裡上班的,臨近中午的時候就一同出來吃飯了。介紹到盛世堯時,我略一遲疑,把他稱作了男朋友,眼角餘光看到他挑了挑眉,脣角微揚。
至於爲何來這鎮上,隨口掐了個理由。心念動間,有了個想法,乘着與楊小麗一同去上洗手間時,拜託她幫個忙。她自然一口應下,雖然覺得奇怪,還是幫我撥了電話出去,但當她說出答案時,我呆愣住了,整個人從頭到腳的發涼。
楊小麗喊了我數聲纔回過神來,之後坐回位置時也是神情恍惚,等她們幾人離開去上班後,盛世堯才問怎麼了。
我茫茫然轉過眼去看他,聽到自己語帶哭腔地說:“盛世堯,外婆被帶走了。”
剛纔我拜託楊小麗打電話到外婆在住的那家療養院,這麼幾天了,我實在是不放心外婆,可是院方那邊得來的訊息是:成青萍女士已經出院。讓楊小麗又問了具體時間,赫然就是出事那天,無需再想,定是梅姨與那個人將外婆帶走了。
盛世堯眸光一閃,壓低聲音道:“回去再說。”結完帳,他就拉了我回到賓館房間,我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來回踱步,腦中全是“怎麼辦”三字。
“你現在急也沒用。”盛世堯在旁清冷了語調說,“他們之所以如此做,正是爲了逼你現身。但其實成青萍只要一天不把秘密吐露出來,就絕對不會死,從他們急追到張家村,又去挖成家祖墳的行徑來看,很明顯成青萍還沒有開口。所以她暫時是不會有事的。”
道理我也能想得通,可是就有種不好的直覺,他們在失去我蹤跡後,會對外婆做出什麼事來。不行,我得立刻回去!心念剛轉過,就被盛世堯用力一推抵在門板上,有力的手扣住我後腦,被迫擡眼看他,黑眸中似有沉怒,“小小,我一再告誡你,切勿心浮氣躁,你永遠都學不會嗎?擺明了那是個局,你還偏偏要往裡面跳?”
“對!學不會,我做不到像你這般冷靜,因爲那個人是我外婆。”莫名就心火上涌,昂了頭與他對峙,他不明白我對外婆的感情,這世間唯有兩人是我至親,一個是梅姨一個就是外婆,梅姨對我已是徹頭徹尾的利用,我只剩下外婆了。
“那你去吧,儘管去自動送上門吧,最好是把你揹包裡的手抄本也一起交出去,那樣就能換回你外婆了,你是這麼想的吧。”
我被質問的心虛,確實有那想法,梅姨無非要的就是這黃興元秘術。
盛世堯涼了眸子,冷哼着說:“可憐成青萍抵死都不肯吐露的秘密,你卻如此輕易地拱手讓人。你確定把手抄本交出去後,他們就會放過成青萍了?可別忘了你如何被成青萍改出生的,他們的目標不光是秘術,還有你。你若是想成青萍付出一生的心血都白費的話,儘管去,我不會攔着你去送死。”
他鬆開了對我的桎梏,轉身坐回牀沿,隨意調開了電視,翻着頻道,真像是不再管我,任由我去鬧了。經他這麼數落,我若還頭腦發昏的話,那就真成豬腦子了,隔了好半響,我才垂頭喪氣地走過去問:“那現在怎麼辦?”
他連個眼神都沒給我,冷聲說:“讓開,別擋着電視。”
我回頭看了眼,生活頻道!他何時愛研究生活了?往旁挪了挪後,蹲下身軟了聲音說:“剛纔是我太沖動了,我這不是急壞了嘛。你給我出個主意吧,我都聽你的。”
論智慧,我與盛世堯差的不是一兩個等級,此時唯有找他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