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換好衣裝後就走出石筍背後,不忘把那罐吃的抱在身前,衆人視線看過來,不能說眼前一亮,但都微微訝異地看向我身旁的女人,笑着與他們介紹說她叫米婭。這名字是剛剛幫她綁縛了頭髮後,指着自己告訴我的。語言不通,只能從神態與手勢上來判別意思。
其中有一道目光是射向的我,是盛世堯,莫名覺得有些羞澀。快步走回他身邊,把石罐遞給他,一旁周通好奇地問:“小妹,她還有?”我點了點頭,他疑惑地嘀咕:“奇怪,既然有吃的爲什麼還這麼瘦?”這問題剛纔我也在想,可不得而解。
突聞一聲驚呼,正是來自米婭,只見莊聿扣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把剩餘的食物都拿出來。米婭雖聽不懂,但看他一臉陰沉,很是驚怕。我忍不住上前,“她用兩罐食物換我們一件裙子,是公平交易,又何必貪心不足?”
簡寧一也在旁勸:“食物裡和了蜂蜜與芝麻,只需一點就能補充人體所需的熱能量,這樣兩罐省着吃可以吃上好幾天,不要再爲難她了吧。”
她的話對莊聿而言,比較能聽得進去,總算是放開了米婭。米婭一得自由,就立即跑到了我身後,剛纔的一番交換加上爲她束髮,在她心中認定了我是友善的。不由汗顏,假若不是形勢未至絕境,我可能也會選擇把生存放在第一位。
如簡寧一所說,甜膩的食物能扛飽,大家吃了一些米婭的食物後,就不再覺得有飢餓感。重走回水池處,見留下那人已經盛滿了一碗水,水質澄清,我們每人分喝了一口,就已見碗底。頭頂的鐘乳石滴水越見緩慢,到了後來基本就不滴了,也就沒再等,將剩餘的水小心的用石器皿裝好,交由簡寧一保存。
那段鐘乳石滿布的地域近有四五十米長,我們穿梭在裡面,目光總被五彩斑斕的石頭吸引。過得這個區域後,就又恢復成一片灰黑,頂上垂落的鐘乳石也逐漸變小,最終變成普通的灰岩層。一股陰風不知從哪吹進來,不由打了個顫慄,原本埋着頭在那盯看自己花色長裙的米婭突然擡起了頭,眼中露出驚懼。
轉而她就來拉我,指指前方直搖頭,我看向身旁的盛世堯,臆測道:“她好像意思前面不能去。”我們當然不可能因爲米婭的舉動就停步,但在心裡都留了神,開始全神戒備起來。
很快就明白陰風從何而來了,往前走了近二十多米,就見地面裂開了一條口子,近約一米多寬,風就是從那裡面透上來的,用手電光照了照,光亮射程範圍內沒照到底。我留意到米婭開始雙手環抱住自己簌簌發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正要上前拉她,突覺腳下一震,不知什麼聲音從那地面裂口裡傳了上來,然後就開始搖晃震動起來。
米婭尖叫了聲,轉身就跑,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她拼命掙扎,甚至低下頭來咬我的手。“跳過去!”盛世堯伸手過來捏開米婭咬我手的嘴,然後提了她後領就縱躍到了對面。一米多寬的距離,基本上沒人跳不過,可等我正準備跳時,發現那裂口竟然在撐大,一咬牙,屏住氣一個猛撲縱,險險跨過,回頭去看,那裂口竟在數秒之間張擴到兩米寬,且還在不斷擴大,顯然沒來得及跳過來的人是沒法再跳了。
左右一看,除了盛世堯帶着米婭,就還有莊聿與我,其餘的人全都留在了對面。六子腿受傷,周通走在後沒趕上,一米多寬或許能跨,但這般距離絕對是不能冒險了。
裂口擴張到近三米左右時才停住,不等我們作出反應,突然嘩啦啦一聲,從裂口內伸出了什麼,濺起無數飛石,直覺用手去擋住臉,感覺有勁風襲來,盛世堯用力將我拖拽了往後退,一下沉重的敲擊聲落在了我腳前,低頭一看,好像是什麼動物的尾巴,外殼有堅硬如金屬的鱗甲覆蓋,敲這麼一下,石頭碎了好多。
眼前黑影一閃,擡頭髮現莊聿竟然甩手細絲鐵鉤在頭頂石巖中,一個垂吊落到了對面,剛好拉開差一點被動物尾巴敲擊到的簡寧一。無論這是什麼動物,光從這敲擊的力量以及尾巴長度看,都知難對付,當機立斷盛世堯低喝:“你們往回跑,我們往前,先避上一避再說。”
也不等莊聿應答,他回身拉了我一把,“走!”
米婭雖驚魂未定,但卻反應飛快,無需盛世堯再提着她,就撒腿而跑。我心中一驚,她的速度好快啊!不過數秒,就躥出去老遠,她似乎知道那裂口裡鑽出來的東西是什麼。
在確定沒有危險動物追上來後,盛世堯鬆開我手,疾掠了出去,很快就將米婭追上並制服在原地。我趕上去後,驚疑地問:“剛纔那到底是什麼?威力竟如此之大。”盛世堯搖頭,目光微沉着看向縮在牆邊的米婭,淡聲道:“她應該知道。”
從米婭的前後反應判斷,確實她應該知道那個裂口內有危險動物,可是語言不通,沒法詢問她具體情況。仔細聽了聽,完全聽不見異動聲,不知莊聿那邊情況如何了,那個有堅硬外殼又尾巴長長的動物,不知道會否去追他們。幸而莊聿臨時回了去,有他在,至少剩下的人不會亂,而周通與六子又能互相照應。
也虧得當時我反應快,在盛世堯發令時腦中沒有片刻遲疑,想都沒想就衝上前跨越,否則這時候又無可奈何地與他分開了。既然不能退,那就只有帶上米婭繼續往前,經過剛纔那一茬,心裡始終毛毛的,總覺得涼颼颼的陰風陣陣吹在後背脊。
走沒多久我們就沒法再前進了,因爲有條看起來不算深但也不淺的長溝阻斷了去路,山腹中有溝渠,溝渠中還有水,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正常的地理現象,但無疑我們是沒法再前進了。長溝的兩旁完全與山壁相連,所以要想貼靠洞壁一邊走岸坡也不可能。
若還想繼續往前,那只有下到溝裡游過去了,但黑黝黝的水,看不見底,難保底下會否藏有別種生物,所以此舉會是十分危險。我問盛世堯要怎麼辦,他觀察了一會走向米婭,作勢要把她推進去,米婭大急,哧溜一下鑽到我身後,連連搖頭。
我知道盛世堯必有其深意,所以並不去理會米婭,她見我這尋不到幫助,拉拉自己的裙子,又指指那溝中的黑水,又是擺手又是搖頭,顯然是怕髒水弄髒了衣裙。盛世堯一個箭步上前就把她給揪住了,再次拖到溝邊,這時她突然手指上方,急切地說着什麼。
我立即把手電筒往上探照,並未有何發現,就是普通的石巖頂層,但當光射到角棱處時,頓了頓,再定睛仔細看,竟然發現那處有一寸左右的縫隙,這條縫隙十分長,從溝前十幾米遠處就開始有了。盛世堯鬆開米婭,只見她走到石壁前,也不知在上面摸索什麼,很快就見她好似拽住了根線般往後方拉,拉完一根又隔開兩三米遠去拉另一根。
我走近了去看,發現是一種極細的黑線,原本可能是壓在石壁裡的,在米婭的指示下,我拉住這邊一根向外拖拽,她拉住那邊一根,很快就見頂上的細縫口出現了東西,等那東西伸出外多一些時,瞭然而悟,是細竹排!原來交通工具藏得這麼隱秘,而從這點無疑證實了米婭對此內的熟悉。
竹排被拉下後,有長約三米,寬約一米五,足夠三人在上了,黑線就是纏繞竹排的捆繩,什麼材質我看不出,用力拉了拉,十分牢固,完全扯不斷。米婭又從頂上拉下一根撐竹竿,這回是工具齊全了,這就是所謂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方法能過坎的。
三人上了竹排後,我與米婭坐在前頭,盛世堯在後用竹竿撐船而行。原本米婭要求她來撐,我把她拉了坐下來,到了這時若還對這女人不防備的話,那就真是糊塗了。不管良善,以她對此山腹之地的熟悉,就絕不能小覷了她,盛世堯也用眼神示意我看好人。尤其是在這黑水溝中,萬一她借地形之利跳入溝中潛走了,那我們可真沒處去尋。
其實這長溝是有些坡度的,我們剛好是順流而下,所以即使不用竹竿撐,竹排也會自動在走。影月已被我悄悄握在了右手,左手則牽着米婭的手,目光緊凝旁邊的黑水,以防有兇猛水生物突然冒出。近一個多小時過去,也沒有任何突發異狀,反而我因長時間保持高度緊張而肌肉僵硬,回頭看了眼盛世堯,知道他看似閒散地站在最後,實則也在戒備。
反倒是米婭,她兀自埋着頭,也不知在想什麼,一路過來很沉默。只要她不心生逃跑之念,我也沒想去管她,稍稍鬆了鬆筋骨,可就在手脫開米婭的瞬間,她突然動了,一個縱躍就跳進了溝中,盛世堯疾掠而來用撐竹竿拍擊,但到底是從後到前,慢了一步,被她一個悶頭進到水底,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