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洞口果真被衝開時,我只能無力興嘆了,要不要這麼準的?居然現在是想什麼來什麼,我這個到底是先知能力還是烏鴉嘴呢。
從衝開洞口的動物,也叫不上名來,但一進來就帶着一股惡臭,哧溜一下就鑽進了我們的空間,而且不光是一隻,在那洞口處,排着隊地衝入。一進來就對人撲上攻擊,速度非常之快,像是黑貂,可它的頭卻是尖的,尖牙露在外,一臉兇惡,定然不是這種動物。很顯然,是變異了的某種羣類。在接連不斷的槍響下,有被擊殺的,也有逃過子彈,竄到跟前的,都被盛世堯給踢開,可總有漏網之魚而來。
影月已經在剛纔被盛世堯塞回給我了,正好以此傍身,虧得這空間的介質能暫時消去些我眼睛上的濁氣,可依稀看到個模糊影像,故而有黑物襲來時能分辨作出有效應對。但百密終有一疏,到底是受了眼睛不便的虧,當有一隻跳高到跟前時,來不及反應,揮刀只是削斷了那東西的腿,卻也被它一口尖牙咬在了手背。
疾甩而開,頓覺手背發麻,耳旁簡寧一驚呼:“成曉,你被咬了?”手腕立即被盛世堯抓住,並且影月脫手到他那,沒有猶豫就在我手背上撕開一條血口,用力擠壓出黑血後,再運掌在上,灼熱穿透過來,總算麻感退去,痛覺也回來了。
這時旁邊槍聲停了,只聽周通關切地詢問:“小妹,有沒有怎樣?”我搖搖頭表示無礙,應該是被盛世堯急救了,他定用能力爲我驅除了那東西的毒氣,從那瞬時發麻來看,定然毒性非常強。突然想到,好像沒有動物再攻擊了,難道是都被射殺掉了?
問出疑惑,卻聽他們說是那東西突然都縮回了洞內,跑走了。這當真是奇怪了,沒有預兆衝來襲擊,又突然全部逃離,究竟是爲何?
盛世堯在確認我無事後,才緩聲道:“那可能是魑魅魍魎中的一種,並不是某種動物。魑,山神獸形;魅即怪物;魑轄,山林之神怪,幽壑深谷異氣所生;魍魎,川澤之精物。籠統點說,這四種生物是四小鬼,都以兇惡著稱。暫且稱之爲鬼魅吧。不知道那隻穿山甲從哪處鑽出來的,竟然引來了這惡物。剛纔那股惡臭沖天之氣,正是它們自身攜帶的濁氣,所有人最好都用清水洗滌下外露的皮膚,以免被濁氣所侵。”
當下衆人都拿出剩餘的水拿布蘸了後擦拭,我卻好奇爲何盛世堯自己不清洗,並且也沒有幫我拿水過來。心念剛轉過,就聽他在旁低語:“你體內本身就有濁氣了,剛纔那東西身上散發的濁氣不足以對你造成傷害,所以無需清洗。就是被咬一口,怕有毒物進入你體內,我才劃開血口想爲你驅除。但你的身體機能十分奇特,自動將那污穢化掉了。”
啊?是我身體自動驅除,而不是他幫我?我都搞不懂自己現在情況了,一會是被濁氣所染,變得眼睛也不好,身上時有疼痛,需要去那靈仙池的精石地方洗滌濁氣;一會又能自動驅除掉剛纔鬼魅的污穢,到底是什麼機能呢?
正自琢磨糾結時,突覺周遭發生了變化,原本還存着臭氣的空間,突然就沒有了,茫然四顧,發現身旁原本模糊的影像都不見了,最主要的是我看不到盛世堯身影了。他是我唯一能夠看清的,總會第一時間搜掠他所在,可環視過一圈,迷濛中不見其影。
我不安地喚:“盛世堯?”回答我的是靜默單調的迴音,這個空間十分空曠,並且......只有我一個人。到這時,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空間裂層扭轉了!
盛世堯估計錯誤,他以爲是十二小時一換,其實卻是六小時一換,我們在沒有防備之下,不知不覺被空間裂層給玩弄了。而我真真是走了狗屎運,居然是獨自一人。
幸而腰間的影月在,盛世堯在劃開我手背放出污血後,就把它插回那了。只能寄希望於有它在,可以與他起感應,讓他像上次那樣,撕開裂層而來找我。所以我現在最好的辦法是留在原地不動,憑心念去感知他。在喊了數聲他名字都沒得到迴應後,已是明白這次可能沒上次簡單,或許他被帶到的裂層離這很遠,也或者空間有某種介質能夠隔斷這種心理感應。
在原地默坐,耳朵尖豎起,影月也拔在了手上。當真是情形糟到不能再糟,我一個視力不明的人,獨待某裂層,萬一剛纔那鬼怪再出現,或者是別的任何一種兇猛動物出來,我一個人要如何抵抗呢?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假設裂層轉換是六小時輪一次,那這六小時之間可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而且六小時後,也未必就能與他們碰到一處去。至於爲何簡寧一與莊聿是在底層經過十二小時才發生空間扭轉的,就不得而知了。這個地方總之是不能用常理來判斷的。
事實現在已經發生了,只能正面對之。於是我在默坐近一小時後,從地上站了起來,凝着地面,把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一步步向前緩慢而走。但發現前方腳前有不明物體時,我頓住步子,嗅了嗅,沒異味,略一遲疑,就蹲身而下,卻也看清那不明物是人形的,這是個人躺在這處!不敢伸手去觸碰,暗想會是那牆中變成怪物的人嗎?
可那些怪物都有着一股腐味,眼前這個卻是完全沒有。腦中盤算着各種念頭,在不明對方是誰的情況下,每一項決定都似乎不可行。如果是死人,難保其身有腐蝕物;如果是活的,那他或者她有可能是變異的怪物,若喊醒過來就意味着一場搏鬥。
連我自己都覺得太糾結了,眼睛看不見後變得畏首畏尾的,一點都不像從前孤勇的自己。深吸了兩口氣,一咬牙決定不管是什麼情形,都先用手試探了再說。在伸手之前,用影月刀柄先戳了戳對方,沒有動靜,然後一手持着影月,一手探向前。
當觸及到衣片時,有些許怔愣,是穿衣服的,那就不可能是牆裡的怪物了。而且這衣服的材質摸起來很有感覺,不像是古時的那種紗綢或者錦緞類光滑面的。首先從衣物可判斷,這確實是個人,不可能是人形的某種怪物,其次從觸及到對方皮膚上的體溫判斷,此人並未死,還活着。那這麼一會都一直靜躺在此,基本可判斷對方昏過去了。
沿着衣袖向上,手指拂過肩膀到脖頸,再到其臉上,先探鼻息,很微弱,然後摸過臉面到頭髮。倏然而悟,這是莊聿!他竟然昏倒在這空間內!
因爲莊聿與盛世堯實在長得太像了,而盛世堯的眉眼在我心中如刀刻一般清晰,所以一摸過臉面就立即認出是他來了。而之所以與盛世堯區別開,一是我唯一能看到的人就是他,眼前卻只是模糊影像;二是,剛纔盛世堯與我們同在沙粒堆裡鑽,頭髮上還有殘餘的沙粒是沒拍開的,身前這人卻是頭髮乾淨,並且他的發比盛世堯要偏硬一些。
這下我也不用再猶疑不定了,連忙出聲而喚,不管如何,相比古城的怪物與鬼怪而言,他都還算是自己團隊的人。喚了好多聲,都不見他醒來,我想了想,把他從地面拖坐起來,伸手到他後腦去按,立即滿手黏膩,拿到鼻前而聞,是血。難怪他會昏過去呢,原來是後腦破了個洞,流血過多了。醫用品都是由劉悅保管的,我手邊什麼都沒有,只能撕開莊聿身上的衣物,做成布條幫他紮在腦袋上。
再檢查了一遍他的手腳,看看還有沒別的傷。不管是出於道義還是出於什麼,我這時也該是要救他的。檢查過後,並沒發現有明顯傷處,暗鬆了口氣,看來就頭部這個血口,能把他弄傷,而且還昏厥不醒,應該是還有毒氣之類侵襲了他,但這我就沒辦法了。
就在這時,突然心中有波動,隨後就聽到盛世堯在問:“小小?”我連忙應:“我在這!”喊完才發覺那是心頭感應,居然又能與他溝通了,正要告知他這邊情況,突聽左側傳來轟隆一聲,有碎石滾落,然後一道熟悉的身形快速掠到我身前,急聲問:“你怎麼樣?”
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要不要這麼快呢?而且我還沒在心裡與他感應啊,他怎麼就能找過來了呢。卻聽他沉聲道:“我就在你隔壁,你剛喊那一嗓子,我自然聽見了。”
天雷滾滾而過......合着我剛纔糾結半天,其實只需高喊一句,就能立即見到盛世堯了,結果我卻在那分析這分析那的。我有種被自己雷到的感覺。
好一會,我才從愣神中恢復過來,指着身前的人說:“莊聿也在這。”
“看到了。”頓了兩秒,“你爲他檢查過傷了?”
我老實點頭,說發現他後腦有傷,已經幫他簡單包紮了下,手腳應該都沒受傷。他聽完後,疑似沉悶地道:“你眼睛看不見,就不要隨便去亂摸,萬一摸到有毒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