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爲我取名爲堯,是寄望我成爲像上古時期的那個有名的堯帝。
堯,姓伊祁,名放勳,古唐國人,上古時期部落聯盟首領。十三歲輔佐兄長帝摯,封於陶地。十五歲改封於唐地,號爲陶唐氏。十八歲,堯代摯爲天子,都於蒲阪。堯立七十年得舜。二十年後,堯老,舜代替堯執政,堯讓位二十八年後死去。堯從父親帝嚳那裡繼承帝位,並開創了“禪讓制”的先河。
這是母親自我懂事起就一直在我耳邊嘮叨的關於堯的事蹟,所以我對堯這個名字,十分銘刻。
起初我不明白母親如此教誨的意義,後來明白了,因爲我是滇國大王的兒子,只是,不被他承認。因爲母親在高貴如他的眼中,是個卑賤的女子。五歲那年,母親就病故了,王宮裡來了人,把我帶去滇城,本以爲是大王要認我,可是也就只是把我帶到滇城而已,我被送進了一個院所,有幾名教導的習官,我開始了地獄式的訓練。
直到八歲那年,我明白了自己被帶到滇城的原因,一幫年齡差不多的所謂的“王室子弟”被聚集在了一起,幾番訓示後,用馬車帶到了寧城,然後,送進了一個山洞,說是對我們的考驗,假如有誰被魔神認可,能夠安然走出這個魔神洞穴,那麼誰將會是魔神之子,成爲滇國最有權威的祭師。
那是個全然漆黑的山洞,與我同來的人都非常害怕,不敢前行,可是又不能跑出洞外,因爲洞口有士兵在把守着。我很小就明白一個道理,槍打出頭鳥,有時候不能太逞強,哪怕黑暗於我而言並不覺得可怕,因爲曾經無數個夜晚,我與母親都是居住在陰暗的破茅草屋內的。
我就呆在他們人羣中,當黑暗的空間突然響起一聲“撲騰”時,驚叫聲此起彼伏,有人跌倒了,有人盲目逃竄了,我索性席地而坐,靜觀其變,側耳仔細聽除去噪雜聲外的其它聲音。漸漸我明白,那“撲騰”聲,應是此洞穴裡什麼飛行動物在飛,不由對身旁的那羣人冷笑,不過是動物而已,至於怕成這樣嘛。要知道,人比任何一種動物都兇狠,我在五歲母親病故的當夜,就曾與一頭欲撕裂母親屍體的野狼廝殺,最終把那頭野狼給殺死了。
因爲,人是有智慧的,沒有蠻力,可以有頭腦。
在我靜坐的過程中,周遭時而傳來慘呼聲,若是在我身旁的,會順手拉那男孩一把,可對方哪怕躲過一劫仍然會不顧一切爬起來繼續逃竄,似乎所有人的情緒都很狂躁。
當我也覺得心頭煩躁時,立即明白是這個洞穴很邪。如此,我也不再去多管閒事,閉目沉心,直到覺得心緒平靜不再浮躁了才睜眼,卻發現四周已經一片靜默,一點聲息都沒。
蹙了蹙眉,從地上起身,反正漆黑看不見,也不管方向,隨意走了一處。漫無目的走了近五分鐘時,我發現了個奇怪的事,就是剛纔與我同來的那許多男孩,居然一個都不在了。本以爲他們會倒在地上,可我如此盲目走着,始終都沒踢到任何一個人。
我不太相信,又盲走了一圈,依然如此。心中冒出一個疑惑:他們去了哪裡?或者,我到了哪裡?
因爲只有這兩種可能,才能解釋他們憑空消失。某種直覺,我比較偏向於後者,可能就在我剛纔閉眼沉心的時候,被什麼東西給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而我全然未察。
是瀰漫的邪氣,讓我意識到空間裡還有別的生物在。但一片漆黑,眼睛在這裡完全沒了功用,只能靠聽覺與嗅覺。當微風撲面而來時,我立即意識到那生物就在正前方。進山洞之前,那些士兵們告訴我們說這山洞裡有魔神,需要得到它的認可才能出去,可我並不知道魔神究竟是什麼。
前方的會是魔神嗎?明知山有虎,還是得向虎山行,否則我即使是活着走出去了,恐怕守在外面的那羣士兵也不會放我離開。至於魔神是什麼,要怎麼樣認可,都非我能考慮的了。
一步步邁前,在數到第十步時,我就感覺到有什麼撲打在了臉上,帶毛的。心跳驟然加速,說不怕是假的,這種情形下,無論是誰都會害怕吧。可是我知道,害怕沒有用,必須得戰勝它。
悄悄摸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吃準時機,在那帶毛的東西再次撲打在我臉上時,快狠準地出擊!
被我打到了!但是,匕首刺不進去。而下一刻,頭頂勁風襲來,我只能就地而滾,可是還沒滾開,就感覺後領被什麼給抓住了,然後我的身體開始騰空,雙手再揮舞也沒用,完全打不到對方,暗道不好,今天可能也要交代在這裡了。
那東西把我提到了高空,然後我就給懸掛在那,一扭頭就看到黑暗中兩簇紅光,看了一會覺得有些害怕,想要移開目光,可以發覺自己竟然移不開了。並且好像身體在移動,在向那紅光靠近,我驚駭地想:這就是魔神嗎?
就在離那紅光只有兩尺左右時突然頓住,然後腦中反應出一個人的語聲:“我終於等到你了。”
環顧身旁,明明四周寂靜,根本就沒有聲音,這個語聲爲什麼會出現在我腦中?剛起疑惑,就聽那聲音又道:“你不用找了,是我用意念在與你對話。”
意念?不明白。但對方似乎也不用我明白,徑自又傳聲於我腦:“聽着,從現在這刻起,我會教你魔神秘術,每一句口訣你都需謹記並加以習練。”
我蹙着眉問:“你真的就是魔神?”
“要不然呢?你覺得這洞穴中除了我還有誰?”
我默了下,又問:“那我算是通過你的考驗,被你認可了?”
對方的迴應是輕哼,然後才道:“得看你的資質,若是愚鈍不堪,我教你有何用?”
於是我留了下來,在長久的黑暗世界裡,我漸漸明白魔神究竟是什麼了,它竟然是一隻巨大的蝙蝠!那兩簇紅光,是它的眼睛。那些口訣於我來說很好記,學得也不費力,當學到某個程度時,我就能在黑暗中視物了。到這時,魔神說我可以先出洞穴交差了,我的身上已經有被它認可的印記。
當時我不明白,等我走出到洞外時,看到那羣士兵驚愕的眼神,也看到自己的手背上出現了一隻蝙蝠紋身。這才了悟,魔神說的認可印記,原來是指的這。
我終於得見了大王,那個被命名爲我父親的男人。他站在王宮的最高處,俯首看來的姿態,眼中帶着不遮掩的厭惡,看我就像看一隻螞蟻般。因爲被魔神認可,大王“紆尊降貴”承認了我是他的兒子,並舉行認祖歸宗的儀式。後來我才明白,我是第一個被魔神認可,貼上印記的人。
儀式結束後,我主動向大王提出要再回魔神洞穴,接受魔神的洗禮。到這時,我那“敬愛的”父親的眼中,才流露出驚異,我在心中冷笑。
又回到了魔神洞穴,秘術初成,無需再像上次那樣藉由魔神帶我進它的地盤了。感念之間,已經從洞口移轉到了它處,聽到我回來的聲音,它一點都不驚奇,只是淡淡地與我意念溝通,讓我繼續習練秘術。這般態度,我反而自在,總比看外面那羣人虛僞的嘴臉要強。
之後我就常年累月的與魔神一起生活了,差不多半年出去一趟,因爲受封爲王子了,所以在魔神洞穴外,始終會有士兵等在那裡。隨着能力的提升,大王對我越來越重視,不用說,我必然是下一任的巫師,而接任必須得到我十五歲那年。
與魔神相伴數年,對它的習性已是瞭如指掌,而且我們有了更多的心念感應,到後來基本上它不開口我都能領會它意思。大約是十歲之後,我的腦中就常會出現一些影像,畫面陌生,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裡面人物衣着也似乎不同。起初以爲是學了秘術的後遺症,但當那些畫面能夠串聯起來時,我就知道不是,因爲對畫面中的人物,有着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直到某一天,魔神給我講了個故事,我才赫然明白,原來那些影像都是來自於我的前世記憶。那裡面有一個人叫應龍,就是我的前世。等聽完魔神所有陳述後,我有種如墜夢中的感覺,對魔神也曾有過很多想法,爲何明明是一隻巨型的蝙蝠,卻有人的思維,甚至本領比人還要高強。竟然說,它的身體裡有我前世應龍的魂,而我是他的轉世,所以我才能被他認可。
明明覺得很荒謬,可我卻是信了。因爲對他的某種感應,越來越強烈。他說,我並不是完整的,身體裡無魂,是用前世應龍的魄暫代了我的魂,必須是他與我合體纔算完整。但他與蝙蝠已經融爲一體了,要想魂歸我體內十分難,必須得找到三個特殊的人,凝鍊三人的魂成爲一股特殊力量,在特定的場合才能使得我們魂魄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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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哥的故事很長,他活了兩千年,大家聽我細細道來關於他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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