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嶽宮,司政殿。
八名方纔從洞靈宮清虛殿離開的丁甲神將,男女各四,一身戎裝,拜倒在地上,看那肅然的神情,較之之前朝覲山濤這個赦罪地官清虛大帝之時,卻是要恭謹的多了。
天蓬元帥玉真壽元真君劉傑莊高坐與大殿正座之上,身前的玉案之上,佈滿了各式各樣的玉牒文書,還有數件牒文打開着,羅列在中央,充分顯示了天蓬元帥並非是那種虛名統帥,日常職務繁重。
其身後兩側,各自侍立一人,左側之人鳥首人身,揹負羽翼,目光陰鷲閃亮,四下裡掃視着;右側之人則是狗臉人身,身形半佝僂着,鼻子不時抽動,嘴巴微微咧開,露出兩排鋒銳的利齒。此二人乃是天蓬元帥麾下偵探敵情,傳遞信息的飛鷹、走犬二使者,位列雖不高,卻極受重用。
臺階下兩側,天罡大聖、混元一氣都統大將、四目老翁雷霆殺伐大將等三大副帥,九天殺童大將、高刁北翁神將、長顱巨獸大將、威劍神王大將、無義神王大將、戰伐神王大將等三十六神將俱各披堅執銳,面色肅殺,端坐不動。
再下,更有九煞元童、五丁都司、七政八靈、直月將軍、十二支直符等等,立於兩側,六丁六甲神將,也在其中,襯托的高踞上座的天蓬元帥,更是威儀不凡。此時,八名丁甲神將已然將山濤之言帶到,天蓬元帥聽了之後。面色不變,沒有道出自己的意見,也沒有讓八人起來,司政殿上諸將帥也都默然不語,沒有一個發表意見,但目光都或明或暗的望着天蓬元帥。
片刻之後,天蓬元帥突然開口,面色上帶着一抹傲然地笑容,聲音洪亮之極,“玉帝將我驅邪院。調入清虛大帝麾下聽用,我等已然應命,而今清虛大帝自天外迴歸,我等理當前往朝拜,以示尊崇!諸君隨我一道前往如何?”
“願尊元帥將令!”臺下諸將帥盡皆躬身應命。前來傳信的八名丁甲神將也不例外!
正在這時,司政殿外又有一標天兵神將,在三人的統帥之下,直闖入了殿中,正是分駐在其他地方的天猷元帥仁執靈福真君唐淵,翊聖元帥保德儲慶真君張海機。玄武元帥真武靈應真君李浩乞三人,以及他們的麾下。
三人入殿之後,當先朝天蓬元帥躬身行了一禮,而後便急不可耐的向天蓬元帥詢問起了此番如何行事?三人言語口氣,雖然頗顯得囂張,但是眉宇之中,依然見得三份隱憂,顯見。他們對原本不放在心上的山濤,突然從天外回返,着實帶着幾分擔
天蓬元帥依然淡定自如,面現傲然之色,當即回道,“二弟、三弟、四弟既然已經來了,就與爲兄一起,前去拜見,會一會這清虛大帝便了!毋庸擔心。三山五嶽之事,你我俱皆清楚,無可厚非!量也無礙!”
緊接着,天蓬元帥便即起身,又道,“我等就此前去朝覲,未免顯得過於輕慢。清虛大帝。位列三官,司理一部。職位之高,僅在四御之下,不能不謹慎,我覺得,吾等理應真身前往,方纔能夠顯示出尊崇之意,你們覺得如何?”
“大哥所言不錯,理應如此!”天猷元帥、翊聖元帥,玄武元帥面色稍變,緊接着立時俱各點了點頭。
天蓬元帥見此,也不多言,當即微微一晃,身形立時拔起,高約百丈,三頭六臂,赤發,緋衣,赤甲,跣足;左一手結天蓬印,右一手撼帝鍾;又左一手執斧鉞,右一手結印擎七星;左一手提索,右一手仗劍,面色靛藍,當真是凶神惡相。任誰看了,都要道一聲,不愧爲驅邪院主,妖邪剋星。
北極四聖皆是天道轉生之人,原形俱非人相,皆醜惡非常,而後修習《北帝玄變真經》,各成神通。天蓬元帥修煉的是其中的天蓬大法,此法修成,便成此三首六臂金身法相,此相雖然仍舊說不得好看,倒也頗見威武,故而天蓬元帥便舍了原身,以此法相爲本,平素裡形貌,皆爲幻化而來。如此而爲,非僅是北極四聖,天道轉生之神將、天兵,多有如此者,乃是常例!神道主執役,仙道求超脫!仙道中人多丰神俊朗,儀容不凡,仙神相輕,神道中人多有因形貌而被輕賤者,如此也算是順理成章。由此也可見得,逐美厭醜,非僅爲人之本性,神仙也概莫能外!
隨着天蓬元帥現出真身,天猷元帥、翊聖元帥、玄武元帥以及在場諸將也都緊跟其後,現出真身,俱皆身長百丈,各顯奇相,或三首四臂,或三首八臂,目射精光,齒如劍樹,手執各色兵戈法器,寶光交相映射,無盡的威嚴之感,和肅殺之氣,立時向四面八方盪漾開去。
見得衆人俱皆準備停當,天蓬元帥一聲令下,在場之人,立時排成了一個陣勢。緊接着,天蓬元帥手中掐了一個天蓬法咒,一道玄冥黑氣立時自衆人腳下升騰起,正是北極四聖獨門地北極太玄黑煞遁法。
一行百多人,駕着遁光,晃將一晃,立時出了山嶽宮,飛往洞靈宮。兩宮相隔並不遠,頃刻便至。天蓬元帥按落遁光,落在了宮門之前,天蓬元帥向身後的走犬使者一示意,走犬使者立時明瞭其意,飛速上前,對宮門前的鎮守神將喝道,“驅邪院主,北極四聖大元帥前來朝覲清虛大帝,你等還不前去稟報?”
鎮守宮門的幾個神將,早在天蓬元帥等人未降下之時,便已然發現了這些凶神惡煞,面色雖然略顯驚惶,卻也並未有太過害怕之意。一則,天宮所屬神將、天兵之間,從未發生過內鬥之事,二則,乃是山濤事先有過交代,令其謹守職司,毋爲外物所擾,展現帝君親衛應有之威儀。
爲首之神將,見得走犬使者如此呼喝,面色不便,置之不理,恍似無覺一般。待得走犬使者呼喝第二遍,立時勃發,面現怒容,冷聲喝道,“小小一使者,居然敢在帝君宮門前呼喝,莫非當自己長了第二個腦袋不成?”
說着,當即掣出了寶劍,其餘諸神將也各自兵戈出鞘,斜指走犬使者。走犬使者沒想到,這些法力比自己低下的多地神將,居然敢如此對待自己,他爲天蓬元帥使者,傳令四方,何曾受過如此待遇,面色當即一沉,就欲發難,但瞬間便想起這是清虛大帝的宮閣。
天庭等級分明,規條森嚴,即便是虛職,以下犯上,追究起來,他也是不會好過的。一時間,走犬使者頗有進退兩難之感!當其欲扭頭之時,天蓬元帥已然走上前來,淡淡的對走犬使者喝道,“如此不知規矩,還不下去!”走犬使者,連忙退回陣中。
天蓬元帥緊接着,稍稍躬身,又道,“帝君令我等前來朝覲,還請通報一聲,如何?”天蓬元帥話語雖然溫和,但是配合着百丈真身,依然給鎮守神將帶來了極大的威壓,令其說不得一個“不”字。
還好,其心中銘記着山濤之言,竭力使自己顯得淡定些,回道,“洞靈宮規矩森嚴,吾職司鎮守門庭,不能擅離,傳信之事,非吾權責,不能擅專!”
此言一出,天蓬元帥麪皮當即一抖,言外之意,他豈有不知之理?自然是暗諷他擅權,署理三山五嶽部務。雖然他做的有些不合規矩,但是卻也並不覺得那點兒事務閒散事務,算得什麼權柄,事實上,他也沒有怎麼幹涉。
至於整飭兵將一事,他也不認爲自己有什麼錯誤,即便是在玉帝麾下,他對所轄兵將,也擁有全權,而今調令此處,署理兵事,協助山濤,統一兵馬,也算正常。
他對山濤瞭解地並不多,玉帝也未曾過多解釋,因此,他認爲山濤又是那種閒散不管事的仙人,心中頗有幾分看不上眼,自己代爲署理,正是爲了將來收回三山五嶽權柄之便。念及此處,心中禁不住立時起了三分怒意,當即便有了迴轉山嶽宮之念。
而此時,恰恰從洞靈宮之中走出了一個值守功曹,兩個黃巾力士。那值守功曹也是一臉凝肅,到得殿門之外,對着他,自顧朗聲道,“奉赦罪地官清虛大帝鈞旨,宣北極四聖及麾下諸將清虛殿朝見!”
話語甫落,伸手稍稍延請了一下,便自顧回身,於前引路,也不管天蓬元帥是否會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