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崤峻的提議,張、徐二人自是毫無異議。於是,當即派人去將大哥李俊武請了來,兄弟四人就在王崤峻的書房內開了個委員會會議,定下了與張能會面的策略和方針——在李俊武到來之前,並無資格參與委員會會議的張曉菲便已自行離開。就在兄弟四人商議完畢,張維信準備離開書房去和張能見面時,王崤峻卻突然擡頭將他叫住,沉思片刻後,說道:“老七去和那張能會面時,除了在其能夠接受的範圍內多割一些肉,以增加其對咱們願意與其結盟和借兵承諾的信任外,務必再額外加上一條——若想雙方結盟,張永德必須將張燕及與她一齊逃脫的那個施然交予我北平軍處置。否則的話,就算他將黃河以北都劃歸北平軍,也休想咱們兄弟派一兵一卒南下。”
“這似乎不妥吧?”不等張維信對這一想法發表意見,大哥李俊武已經開口表示反對,“正所謂‘虎毒尚不食子’。雖說張燕只是張永德的義女,可在這個年代義子、義女也算得上是至親,他張永德能答應嗎?”
王崤峻聽了卻擺擺手,說道:“大哥不必擔心。既然張永德爲了保命連與咱們這個老對頭結盟的招術都能使出來,還有什麼是他不願意乾的。這個年代那些有野心、有抱負,想要做大事的所謂‘有志之士’,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爲了建立功業,犧牲兒女的利益甚至性命的事還幹得少嗎?說句不好聽的,爲了成就其入主開封、坐上那把龍椅的野心,就算要張永德把義子、義女乃至親生骨肉都交給北平軍,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再者,老十四夫妻以及筱蓮妹子可以說是被張燕間接害死的,若有如此好的機會能將殺人兇手置於我北平軍之手而不去爭取,咱們幾個人又如何去向諸位兄弟交待。”
“五哥說的對。”徐紹安附和道,“絕不能放過張燕和施然這兩個罪魁禍首,一定要將他們千刀萬剮才能消咱心中之恨。七哥大可告訴張能那廝,若是答應了咱們的條件一切都好商量。若是不答應,就算後周朝廷不要他的命,咱們兄弟也會揮軍南下,去向他老張家討回公道。到時候,咱們兄弟要的就不是張燕一個人的性命,而是滅他老張家滿門了。”
徐紹安越說越激動,若不是顧慮到張永德集團現在對穿越團隊還有些用處,只怕這傢伙早就躥出去把張能那廝大卸八塊,丟出去喂狗了。
眼見徐紹安這邊情緒激動,王崤峻那邊雖未再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是非常堅決,而張維信又一直沒有開口表態,顯然是一副默許的意思,作爲唯一對王崤峻提議表示異議的李俊武也就不好再堅持自己的觀點,而是勉強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王崤峻的意見。
李俊武點了頭,張維信也就不再耽擱,當即出了書房,去往前面與張能會面,其他三位委員則在書房這邊等消息。
張維信與張能的會面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早已有了定策的張維信在會面過程中故意表現得非常倨傲、非常自大,絲毫沒有把張能放在眼裡的樣子。他先是對張永德手下“飛燕堂”的探子幾次三番騷擾北平軍的事情大發雷霆,不但大聲斥責張飛、張燕兄妹乃至張能這個副堂主,而且連帶着也將張永德這個幕後主使罵了個狗血淋頭,搞得對面的張能極爲尷尬、顏面全無。而在張能強忍着心中不滿、賠盡了笑臉,終於將雙方的話題從對“飛燕堂”的指責轉移出來,開始向其提出有關結盟和借兵的問題後,卻又遭到了對方的恥笑與譏諷。張維信施展欲擒故縱的策略,發揮他的語言文字功底,將罵人不帶髒字的本事充分施展出來,對張能和他背後的張永德乃至整個張氏家族這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行爲進行了一番痛快淋漓的奚落與挖苦,並非常直接的拒絕了這份在他看來對北平軍沒有任何好處的結盟意向。直到張能將張永德方面結盟和借兵的條件,以及爲達成其所謂“清君側、誅奸佞”的目的而將要採取的一系列舉措合盤托出,張維信這才佯裝被其願意將滹沱河以北八州劃歸北平軍的好處所吸引,開始正正經經的和對方商談相關問題。
正所謂“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本着戲要做足的原則,張維信自然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接受對方提出的結盟和借兵條件。因此,在張能表示除上述滹沱河以北八州之地外,北平軍諸君還會得到王侯之封的好處後,他卻是連連搖頭,說道:“什麼‘王侯之封’,不過是毫無用處的虛名假銜罷了,於我北平軍諸兄弟有何用處。再者,若吾等兄弟真想要這些虛銜,大可直接向柴周朝廷去要。想必開封城裡的那個小娃娃和他那些個文臣武將們也不敢不給我北平軍這個面子,又何需你們張家的承諾。”
眼見對方對自家出的“價錢”不滿意,張能便想出言解釋,並打探一下對方的底線要求。可還沒等他把話頭接過去,張維信這邊已經一拍桌几,開價道:“大家都是聰明人,張某也就不和張堂主你兜圈子了。在見張堂主你之前,吾等兄弟已經擬出了一個結盟和借兵的條款,張堂主不妨聽一聽。”
說完,也不等張能有任何表態,張維信便又繼續說道:“吾等兄弟的條件很簡單。
第一,除張堂主方纔所說滹沱河以北八州之地外,另外再將乾寧軍、瀛州這兩個當年由契丹人控制的州軍劃歸我北平軍轄下治理。
第二,待開封事了,我北平軍所有兄弟依功予以封爵,最低不可低於伯爵。
第三,事成之後,此番北平軍出兵助你張家南下開封所有錢糧花費,皆要由你張家或者朝廷予以補償,不可少一分一釐。
第四,吾等兄弟及後代永鎮北平軍,北平軍轄下所有官吏任用、調度皆由北平軍節度府自行安排,朝廷不可插手。
第五,日後,朝廷不可向我北平軍收取哪怕一文錢的賦稅。
另外,最近一年來,你們那個‘飛燕堂’堂主張燕及其手下在我北平軍胡作非爲。不但暗中設立堂口、蒐羅黨羽,嚴重威脅我北平軍的穩定與安全。而且還用其所掌握的把柄脅迫某那十四弟背叛誓約、背叛兄弟而爲其所用,以至事情敗露後,某那十四弟及其娘子因無顏面對衆兄弟而雙雙自裁謝罪。吾等兄弟對此義憤填膺,誓要將張燕及其手施然捉拿歸案、嚴懲不殆。所以,吾等兄弟最後一條、同時也是最重要、最關鍵,且毋庸置疑、不容商量的條件,便是將僥倖逃離我北平軍的張燕及其手下施然交由我北平軍處置。”
按理說,張維信開出的價碼其實不高。以十州之地換取大周江山,他老張家並不算虧。就張永德賦予其的權限來講,張能完全可以馬上答應下來,以便儘快促成雙方結盟。可除了土地之外,北平軍還要張燕的命,這張能就不敢做主了——在張能眼裡施然不過是個隨時可以捨棄的小卒,不值一提。特別是北上過程中曾在“飛燕堂”定州分堂與倉皇南逃的張燕相遇,知道張燕與北平軍之間的樑子結得相當的深,若是將其交到北平軍手上,肯定是死路一條,絕沒有活着的可能。雖說張燕死了自己很可能接替對方的位子,成爲與張飛並肩的“飛燕堂”二號人物。可不管怎麼說張燕也是叔父張永德的義女,其生死並非自己所能左右的。因此,雖然內心裡想要馬上答應,可最終張能還是採取了緩兵之計,向張維信提出此事事關重大,尚需向叔父稟報才能定奪,並保證會在十日之內給北平軍這邊答覆。
張能的回答在張維信的意料之中,所以也就沒再繼續爲難他,而是先以輕蔑的口吻譏諷了一下張能的身份與自己相去甚遠,隨後才“勉爲其難”的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同意給其十天時間去獲得張永德的首肯,並再次強調將張燕及施然交給北平軍這條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必須要遵照執行。
對此,張能連連點頭稱是,表示北平軍這邊的要求他會完完全全的稟報於叔父得知,絕不敢漏掉半個字。
價碼開出,雙方的會面也就此告一段落。張能那邊自去派人與張永德聯繫,而北平軍這邊也開始做南下之前最後的準備,只等雙方正式結盟,並在對己方最有利的時候去進行那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行動。
由於只是快馬傳遞消息,且張能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最大限度的調動了沿途“飛燕堂”各堂口的支援能力。因此,從信使自北平城出發,到張永德的回覆被交到張能手中,前後只用了八天的時間。而張永德的決定也與張能之前的判斷毫無二致,其非常痛快的便接受了北平軍所提條件。唯一讓張能感到有些意外的,則是張永德在答應將張燕及施然交由北平軍處置的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難處——躲過北平軍抓捕、極速南下的張燕和施然二人前幾天在“飛燕堂”定州分堂短暫休息並離開後,便再沒有出現。現在“飛燕堂”各堂口正全力抓捕,還希望北平軍能夠多多包涵,將交人的時間適當後延。而張家這邊一旦抓到這二人,一定會馬上送往北平城,絕不會言而無信。
考慮到張能所說的情況與北平軍通過各種渠道得到的消息相吻合,張燕及施然確已避開“飛燕堂”的掌控,蹤跡皆無。因此,當張能將此事合盤托出後,張維信並沒有過分難爲對方。而是在警告了對方一番“如果違背約定,北平軍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言語後,便代表北平軍正式與張永德集團簽下盟約,並與對方約定了起兵時間、進軍路線等等細節問題。
顯德九年陰曆正月十三,張能婉言謝絕了張維信留到上遠節之後再走的邀請,帶着雙方簽署的盟約啓程,馬不停的趕回了澶州。
顯德九年陰曆十月二十八,經過一番準備之後,張永德發出討逆檄文,號召大周所有節度使、防禦使等一方主官,響應自己的所作所爲,與自己一起入開封、清君側、除奸佞,還大週一個朗朗乾坤、清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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