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等三人跟着那漁夫進了茅屋,就見當面坐着一位老者。這老者鬚髮皆白,看着身量不高,長得也比較瘦。不過雙眸有神,顯出一副精幹的樣子。老者身後站着一名年輕後生,身量挺高,長得比較白靜。從他畢恭畢敬低着頭站在老者身後的情形看,應該是老者的一名晚輩。不過畢竟是個年輕人,好奇心還是比較重的。清塵等人進門後,他雖然還是低頭站着,卻時不時的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他們。那老者見到清塵等人入內,忙起身相迎,並招呼三人坐下,讓身後的年輕後生給客人倒水。在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後,孫姓老者開口問道:“三位客人自哪裡來,到咱這小漁村有何貴幹?”
清塵行了一禮,向孫姓老者說道:“老丈,貧道法名清塵。這兩位是貧道的朋友範吾成和楊新,我等是從幽都府良鄉縣而來,到此是爲了找尋一種海味的。”
那孫姓老者聞言不禁有些詫異,捋須問道:“尋找海味?不知三位客人是想尋哪一種海味?現在雖然已不是三九天氣,但依然寒冷,很少有漁民下海,只怕三位要空手而歸了。”
清塵答道:“貧道只是個領路人,要尋海味的是貧道的這兩位朋友。他們是良鄉縣城裡酒樓的東家,來海邊是想尋一種叫‘海腸子’的海味,不知道老丈可曾聽過這種東西?”
孫姓老者顯然對清塵他們要找的東西感到很意外,有些不解的問道:“‘海腸子’這種東西小老兒倒是知道。不過據小老兒所知,這‘海腸子’雖然也是海里產的,但城裡人根本不吃這種海產,實在是算不上什麼海味。即便是海邊的漁民,也只是把它當作一種魚餌來使,很少會有人去吃它。不知三位客人所說的‘海腸子’,與小老兒所說的這種‘海腸子’是不是同一種東西?這種東西真的會有人想吃嗎?”
面對孫姓老者的疑問,清塵自然回答不上來。他轉頭看向範吾成,示意這位範老闆來解釋。實際上,範吾成也沒吃過‘海腸子’,他對這東西的瞭解不比清塵多多少。不過,既然人家孫老伯問了,就得給人家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很可能被對方當成騙子。
於是,範吾成組織了一下用詞,說道:“不瞞老丈,在下也沒吃過這種東西,在下只是前不久偶然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這種海味。據那人講,這種海味烹製之後味道鮮美,口感極佳。而且最爲重要的是,此物還有溫補肝腎、壯陽固精的作用,特別適合男人食用。在下作爲商人,對於這種有可能吸引客人的產品自然會多加留意。因此,在得知這種海味後,便決定來海邊看看,希望能找到它,爲在下的酒樓增添一道特色菜。
至於在下所說的‘海腸子’是否與老丈說的是同一種東西,在下雖然無法完全確定,但在下覺得應該是**不離十的。”
孫姓老者雖然不太相信一種只被當漁餌用的海產能有這麼大的好處,但從範吾成的表情看又不像在說謊,因此提議道:“若想分辨咱們說的是否是同種東西倒也不難,小老兒家中還存有一些‘海腸子’,原本是準備當魚餌用的,拿出來給三位客人看看就是。”
說完,轉身向那年輕後生吩咐了一句,那後生轉身進了旁邊的屋子,不一會兒便提着一個小竹簍走了出來。老者將竹簍接過,打開蓋子,遞給範吾成等人,說道:“三位客人請看,這裡面便是小老兒所說的‘海腸子’,與你們說的可是一種東西嗎?”
範吾成接過竹簍仔細觀看,就見裡面只有小半簍的所謂‘海腸子’。從外觀上說,與他在網上見過的‘海腸子’照片很相像,只是估計因爲放的時間比較長了,已經完全被晾乾了,顏色上遠沒有新鮮時鮮豔。不過至少可以說明這種海產在這裡是存在的,自己這些人沒白跑一趟。
於是,範吾成將竹簍交還給老者,說道:“不錯,這正是吾等要找的‘海腸子’。不知老丈家裡有多少,想賣一個什麼價錢?”
那孫姓老者接過竹簍,交給那年輕後生,捋須道:“這‘海腸子’對我們這些漁民來說,不過是些餌料罷了,哪能值多少錢。只是此物只在早春風大浪急之時纔可能會有些捕獲,對捕撈的漁夫來說有些風險。客人如果要買,只是給大家一個辛苦錢就是了。現在節氣上雖然已經適合,但很少有漁民會爲這點不值錢的餌料專門去捕撈,大多數都是在捕魚的時候順便獲得的。小老兒手中這小半簍還是去年春天捕到的,如今只剩這麼多了。估計如果把全村所有的‘海腸子’都收集起來,也頂多能有個兩、三斤。”
聽說只有這麼點兒,範吾成多少有些失望。不過現在已經是陰曆二月了,算是早春了,應該已經進入‘海腸子’的捕撈季了,只要以利相誘,不怕漁民們捕不到。於是,他又問道:“無妨,無妨。只要是能捕到這種海味就好,時間上好說。只是不知道這種海味每年能捕撈多長時間,產量有多少?”
孫姓老者答道:“不瞞客官,這種海產只在春季可以捕到,也就是從現在開始一兩個月的時間,等天氣一熱就沒有了。按以往的情況看,如果全村都去捕的話,估計一季最多也就四、五百斤左右。如果能夠說動周邊其他村子的人也去的話,一季大概能捕到一千多到兩千斤左右。不知這個數量,客官覺得夠用嗎?如果需要的量大的話,據小老兒所知,這種‘海腸子’在遼國的東京道蘇州府和南朝登州府地界產量都相當的大。若是客官出的價錢比較高的話,估計會有漁民願意去這兩個地方捕撈。”,
範吾成聽一季可捕近兩千斤,盤算着如果曬乾了,怎麼也能有個四、五百斤的海腸子粉,到是足夠酒樓一年的使用了,因此心中便有了底。至於出高價讓漁民去大連或者煙臺去捕撈,目前還不需要。他向老者抱拳道:“一年有一千多斤估計也夠用了,那在下就有勞老丈,幫助在下從現在開始向本村及附近其他漁村的漁民收‘海腸子’,然後將其晾乾。一個半月後,在下會來與老丈交易,並且只從您這裡收購。每斤付給老丈十五文,不知老丈意下如何。當然,如果今後酒樓生意做大了,需要的更多時,自然會考慮提高價錢,讓漁民去更遠的地方捕撈更多的‘海腸子’。”
一斤十五文,對於只把‘海腸子’當魚餌的孫姓老者來說,那不啻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尤其是從對方的話裡可以聽出,這些位商人並不打算親自從漁民手中收購,而是通過自己來轉手。這樣一來,是否還按十五文一斤從漁民手中收貨就完全由自己決定了。也就是說,如果自己將收貨價減一文,自己就會從中賺一文,這種只需動動嘴皮子就能賺錢的事居然會落到自己身上,真是老天爺幫忙。
不過,孫姓老者並沒有錢迷心竅,對於這種“好買賣”還是有足夠的戒心的。於是裝着有些爲難的說道:“這樣好倒是好,只是小老兒雖然是村中的長者,平時大家見面都尊一聲孫二伯,但也只是在本村有些威望。本村的那些漁民看在小老兒的面子上,或許會先交貨後收錢。但在外村就不一樣了,小老兒不可能只靠面子,就讓他們把辛苦打來的東西交給自己。而小老兒雖是族長,家境卻也不比其他的窮苦漁民好多少,所以……”
孫二伯雖然沒把話說完,但範吾成早已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一擺手,說道:“老丈不必擔心,在下自然不會讓老丈自己出錢墊付貨款。”
隨後便讓清塵將在村外等候的鐘濤等人找來,從車上取出了十貫錢,遞到孫二伯面前,說道:“這裡是十貫銅錢,估計用於收購外村的‘海腸子’應該夠用了,現在交予老丈權當定金。咱們寫下字據,約定好交貨的時間,待在下下次來收貨時,再依據實際的收購量,多退少補,老丈以爲可否?”
望着自己面前那一堆散發着誘人光澤的上好銅錢,孫二伯心中多少有點激動。他雖然已經年過七旬,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的錢。這堆黃澄澄的銅錢,也打消了他心中最後的一點顧慮,忙點頭道:“可以,可以。”
見對方應允,範吾成又從車上取來紙筆,由清塵帶筆,寫下相當於定貨合同的字據,打算與孫二伯一齊簽字畫押,以爲憑證。不料,孫二伯卻一擺手,說道:“這字據小老兒卻不能籤。”見範吾成等人面露疑色,忙解釋道,“客官不要着急,等小老兒把話說完。小老兒不簽字據絕不是想反悔,相反,小老兒對這筆買賣很滿意。只是,小老兒雖然是村裡的族長,但因爲已經年過七旬,精力有限,所以全村的大事小情現在都是讓小老兒的義子在管。到時候,去各處收購‘海腸子’的事情,少不得也是他們負責。所以,小老兒想,這字據還是由小老兒的義子來籤更爲妥當。”
聽孫二伯這麼一解釋,範吾成等人才鬆了一口氣,範吾成問道:“不知老丈的義子現在什麼地方,能否請出來一敘?”
孫二伯說道:“他們晌午時去鄰村辦些事情,估摸着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說着,一轉頭對那年輕後生說道:“高軍呀,你去村口看看。如果你義兄他們回來了,就直接帶到我這裡來。”那年輕後生答應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