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怔了怔,連忙握住星兒的小手道:“妹妹不可以蠻幹冒險,淮南軍中能人高手不少,連我也未必能潛進去刺殺對方主帥。何況主帥不在了,隨時可以安排新的主帥,不給淮南軍迎頭痛擊,終究不會讓他們心生懼意。我要讓他們知道,想進犯我太陽城,必須抱有玉石俱焚的決心!”
月兒望着妹妹,秀眉微蹙,也跟着勸道:“星兒不可魯莽,萬一你真遇到什麼危險,只會讓哥哥憂心,現在太陽城的存亡繫於哥哥身上,我們不可再爲哥哥惹麻煩。”
星兒低下頭,“嗯”了一聲,不再堅持。
秦陽摸摸星兒的秀髮,柔聲道:“星兒,哥哥是城主,這次抵禦外敵之事主要交給哥哥便好,難道你還信不過哥哥的能力?”
星兒還欲再說,小蕾已敲門走了進來:“老師,如月姐姐,如星姐姐,早飯做好了。”
秦陽見窗外天色已大亮,便伸伸懶腰,重新披上衣帽,道:“走,我們吃過早飯便去收網,捉大魚!”
太陽城入城石徑兩側的石壁之上都已建起了箭垛和拒鹿角,防止輕功高強的敵軍高手攀爬而上,在通向太陽谷的入口處,也築起了一堵長百餘丈,高四丈,寬三丈的花崗岩城牆,中間是兩扇微開的厚重鐵皮大門。
月兒和星兒此刻正隱在城門之上的城樓處,全神貫注地觀察着每一個接近城門的百姓。
秦陽則在一旁盤腳而坐,似是閉目養神,孟鬆恭敬地侍立在旁邊。
“太陽城與江南東道蘇武王結盟,蘇武王已從江寧派出三萬援兵,兩日後便可抵達太陽城”的流言已飛快地傳遍了出去太陽城的每一個角落,引起太陽城中軍民熱議。
與此同時,近百名執法治安隊隊員在戶籍官?明的帶領下,正在桃源谷的住宅區挨家挨戶大肆搜查細作。?明原本在廬州替呂夷簡打點絲綢生意,年僅二十五歲,但爲人機警細心,被呂夷簡專門調來負責太陽城的戶籍事宜。
月兒見哥哥似是絲毫不擔心細作混出城,不禁問道:“哥哥,你怎麼一點不在意細作之事?”
秦陽悠悠道:“今日並非城外集市開放日,多數城民都不會出城,只要搜查得再狠些細些,細作必會逃跑,何況還有月兒你散佈的這條重要消息,不怕魚兒不上鉤。”
月兒的“引蛇出洞計”與秦陽安排好的“打草驚蛇計”雙管齊下,果然收到奇效。
很快,便見一箇中年婦女拖着幼兒,提着包袱慢騰騰地走向城門,從她與城門守衛的對話可知,她是帶着兒子要出城去*縣城的孃家省親。星兒看了兩眼,覺得她無論服飾言談都無甚可疑之處,反倒是不遠處一個鼠頭鼠腦的瘦小漢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正要提醒哥哥和姐姐,秦陽驀然睜開眼,開口吩咐道:“孟鬆,帶人抓住那中年婦女,星兒,你去相助,小心點,那人武功不弱。”
星兒奇道:“哥哥,我覺得那邊的漢子更可疑哦。”
月兒也驚訝道:“哥哥你看都沒看,怎麼知道那人便是奸細?”
秦陽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那婦女是男人扮的,腳步雖慢,但沉穩有力,是個高手。遠處那瘦子漢子是個小偷,順便一併捉起來罷,免得擾亂我太陽城的安寧。”在他天人合一之境的“天眼”下,除非是龍虎宗張天師那樣級數的高手,普通的二三級高手再怎麼僞裝都無所遁形。
“遵命!”孟鬆馬上衝了下去,星兒也不多問,手提“孤霜”寶劍,施展輕功從四丈多高的城樓上飛躍而下。
衆守城兵士見星兒衣裙飄飄,如仙女般從天而降,輕巧落地,無不看得心搖神曳,驚歎不已。
那中年婦女見星兒徑直朝她走去,臉色微變,猛然抱起身邊的小孩子奮力向星兒擲去,同時雙手衣袖中甩出數把飛鏢,直打向星兒的面門要害。
星兒這個月來雖然忙於處理太陽城中各種雜事,但經歷馬匪一事後,她深感自身武功不足,每天早晚勤練不輟,此時武功較之月前又有了不少進步。
中年婦女雖是手段陰險,星兒反應更快,她腳步輕移,左手迅速接住驚得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右手一按,“鏘!”孤霜寶劍已出鞘,但見寒光如電閃,劍氣縱橫而出,輕易擋開飛鏢,順勢一劍揮出,直刺中年婦女肩井穴。
那中年婦女確是高手,趁着剛纔那一瞬間,已從腰間抽出軟鞭,甩勁一到,已纏住了星兒的孤霜寶劍。
但她卻不知星兒手裡的孤霜乃是削鐵如泥的寶劍,星兒手腕微轉,詠春寸勁一發,軟鞭已節節盡斷,寶劍去勢絲毫未阻,“嗖”地刺入了中年婦女肩頭。
中年婦女一聲驚叫,這回卻是男子的聲音,果真是男扮女裝。星兒閃身上前,一個詠春橫面腳踹出,登時將那細作踢倒在地。孟鬆帶人一哄而上,將細作捆了個嚴嚴實實。
遠處那瘦小漢子正看熱鬧,孟鬆幾步衝過去,也將他一併捉了下來,和細作一起帶到秦陽面前。
秦陽吩咐將那小偷帶到地下室監獄關起來,隨後挺身而立,走到細作面前,好整以暇道:“閣下可認識我秦某人?”
那細作見到秦陽,臉色數變。秦陽微笑道:“怎麼,想不到我已回來了?徐凡託我代爲問好。”
細作臉色再變。
秦陽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我有的是折磨你的手段。”
細作強作鎮定道:“城主大人,冤枉……”
秦陽一腳踹出,踢得他飛出近丈,狠狠地撞到城樓的巖壁上,頓時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秦陽眼中殺意畢露,冷冷道:“冤枉?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打扮!你可知道,你將我太陽城之事報告徐凡,害我太陽城險遭傾覆之危,滿城四千多名百姓陷身險地,我有充足的理由將你凌遲處死!”
他看了看站在身後的月兒和星兒,臉色稍爲緩和下來,輕聲道:“妹妹,你們先回城主府,我問出消息便回來。”
月兒嘆了一口氣,拉起妹妹悄悄離開了。遠遠聽得背後慘叫不已,星兒用力握緊了姐姐的手。
兩姐妹都知道,哥哥的軟弱只在她們面前顯露,在外面,他便是城主,是這太陽城最大的依靠,他必須心狠,必須無情。
星兒眼圈兒微紅道:“姐姐,有時我很恨自己,明明知道哥哥把一切都攬下了,卻幫不上忙。”
月兒神色微黯,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答道:“星兒,只要你陪在哥哥身邊,就是對他最大的鼓勵與支持。”
星兒低下頭,輕聲道:“我知道……在哥哥心裡,只要我和姐姐活得好好的,他就會心滿意足,他建立這太陽城,爲的便是我們。”
她頓了頓,不甘道:“可是,我也心疼哥哥,我很想幫他分擔些壓力,我不想……不想哥哥總是把所有的血腥罪惡都攬到自己身上……”
月兒握緊妹妹的小手:“星兒,哥哥的倔性子你還不知道麼?他一向只會讓我們看到最美好的東西,一切的黑暗、醜惡事情都會被他私下裡扛着,埋葬起來……”
星兒咬咬牙,停下腳步,凝視着姐姐,堅定道:“姐姐,從今以後我也要上戰場,哥哥去哪,我便跟去哪!誰要害哥哥,我就殺了誰!哥哥爲了我寧願讓雙手沾滿鮮血,我也一樣願意!”
月兒怔了怔,馬上急道:“星兒,你武功不及哥哥,又不會馬術,只會拖累……”
星兒眼中噙滿了淚,大聲道:“我知道!但我必須跟着哥哥!要死就死在一起!我不要再像師父師母義父遇害時那樣,眼睜睜地看着親人死在眼前!只要我還活着,就決不讓哥哥比我先死!”
星兒從沒試過這般大聲和姐姐說話,月兒內心劇震,望着滿眼噙淚的妹妹,竟說不出勸阻的話。
星兒回頭望向城樓方向,輕聲道:“我和哥哥不在城裡期間,太陽城就拜託給姐姐了。它是哥哥爲了我們建立的家園,請姐姐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它。”
月兒看不到妹妹的表情,也看不到她的眼睛,卻能感受到妹妹的心裡有一團火在燃燒,燒盡除了哥哥外的一切事物。
最近那段與哥哥分離的日子,使得星兒心裡沉澱多年的感情如雨後春筍般蔓延生長,再也壓不下來。
這個……癡情的丫頭,明明你還不知道,哥哥並不是……
月兒咬着紅脣,輕輕點了點頭,她勉強笑道:“星兒,估計哥哥不到晚上沒空回來。我們先回去做好我們的事,今晚我們一起爲哥哥做晚飯,越是在這樣艱難的時期,我們越是要讓哥哥在家裡能輕鬆些,開心些,對吧?”
星兒抹乾淚珠,拉起姐姐的手,堅定道:“對,今晚我們一起做飯,讓哥哥吃得開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