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縱肅然答道:“回主公,淮南王麾下四大元帥中,紀元帥以擅攻著稱,當日滁州城牆高十餘丈,官家軍守軍三萬,紀元帥不過四萬兵力,但他以雲梯車、巨弩車、躡頭飛梯、重型投石車、攻城車等組合進攻,數個時辰內便已破城,極是厲害。此次他動用大小兵船近百艘,其中料來其中有十餘艘用於裝載攻城器械。”
秦陽大爲驚歎,這黃縱分析細緻、又對一切軍需器械極爲熟悉,自己外堂正缺這麼一個文書幕僚形的人才,真是撿到寶了!
他忽然想起岳家軍中有一個幕僚似乎也叫黃縱,不禁心念一動,問道:“黃將軍,你以前可曾考取功名?”
黃縱道:“小將以前曾考取過秀才,後見科舉中舞弊買賣之風大盛,一氣之下便棄筆從戎,加入了淮南軍。”
秦陽大大讚許了一番,又問道:“依黃將軍之見,紀禹會用什麼攻城器械進攻太陽城?”
黃縱見主公虛心相詢,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認真答道:“太陽城地勢險要,只有一道狹窄的石徑,大型攻城器械難以搬運,怕是會以重型投石車遠攻、以擋箭車近攻。”
秦陽暗暗點頭。
又聽得黃縱續道:“此次紀禹吃了主公的大虧,爲了減少傷亡、儘快破城,極可能會用到煙球和毒藥煙球,主公不可不防。”
秦陽皺起眉來:“煙球和毒藥煙球?”
黃縱解釋道:“煙球是用紙和麻皮裹成的圓球,內裡填充火藥和黃蒿,一旦燃燒可散發濃煙和惡臭,聞者涕淚皆流,手足無力。毒藥煙球是在煙球的基礎上加入金頂砒、巴霜、雄黃、砒霜等十數種毒物,更是厲害,聞到氣味者會七孔流血而死。煙球和毒藥煙球重約五斤,若用重型投石車投擲,可達數百丈距離,太陽城離山腳不過三百餘丈,正在重型投石車的攻擊範圍中。”
秦陽聽得後背全是冷汗。這算是古時的煙幕催淚彈和毒藥武器了吧?
他連忙問道:“這兩種煙球可有應對之法?”
黃縱搖頭道:“最佳的辦法是在它燃燒之前用泥土和水淹熄,但這些煙球落地即焚,極難對付。只是製作這些煙球需要用到火藥,淮南王軍中火藥不多,我猜這次紀元帥所攜帶的煙球、毒藥煙球應該不超過一百顆,如果能在進攻前尋得並將它們推毀的話,我們的勝算就會大很多。”
秦陽暗叫可惜,自己得知這消息太遲了,不然大可讓孟志孟虎他們在擾敵之前潛入淮南軍軍營,趁亂燒燬這批歹毒武器,既可除掉心腹大患,更何愁淮南軍不炸營自潰?
秦陽輕嘆口氣,看來得另尋他法了。只是一連兩次偷襲,淮南軍必定嚴加戒備,留給自己的時間已不多了。
他拍拍黃縱的肩膀道:“難得黃將軍文武全才,今日起黃將軍便任主簿一職,負責我秦家軍的一切文書編撰、軍械管理、戶籍管理等事宜。”
哪怕這個黃縱不是歷史上岳家軍那個智勇雙全的黃縱,光憑他今晚的這番應答便足以勝任這個職務。
黃縱哪想到剛剛投奔就受到如此重用,大受感動,馬上拜謝。
秦陽又轉頭對馬智道:“馬將軍,我現在最缺的是一支可深入敵營的秘探部隊,正好你來相助,此支部隊便交由你組建,如何?”
馬智又驚又喜,這顯然是秦陽將自己當成心腹大將之意,他立即拱手道:“得令!”
秦陽又道:“馬將軍可從這次投奔而來的兵士中精選出二百人,組成秘探部隊,你們對淮南軍軍中諸事都頗熟,最是適合。其餘一百多名兵士盡數歸爲秦家軍後備軍,暫且在桃源谷內練兵場接受訓練。”
他又將秘探部隊的訓練方法、作戰技巧大概說了遍,馬智極爲驚歎:“我從軍近十載,從未聽聞這等作戰之法。”
這些都是未來幾百年後才總結出來的秘諜經驗,你自然沒聽過。秦陽也只是從前世的書籍、電影裡看過,細節之處自然由得軍事經驗豐富、頗爲謀略的馬智來思考了,他只是指出大致方向。
秦陽又將昨晚擾敵之計說了一遍。二將又是一陣驚歎,方始知道昨晚秦家軍大勝非是沒有道理。
黃縱問道:“主公是想說,若是昨晚你手中有這麼一支秘探部隊,定可令淮南軍‘炸營’,不戰而潰?”
秦陽笑道:“對,所以馬將軍責任重大哪。此次守城戰後,你便專心幫我組建秘探部隊吧。”
馬智肅然答道:“末將定當全力以赴,不負主公所託!”
他想了想,又道:“求主公爲這支秘探部隊賜名。”
秦陽忽然想起剛剛去探望過、至今還在昏睡的小白狐夕嵐,心中一動,便答道:“這支秘探部隊,便叫‘嵐影’吧。”
這個名字自是用以紀念那嬌媚的夕嵐姐姐。
秦陽又將秦家軍的紀律、訓練要訣等盡數告之,聽得馬、黃二將滿額冷汗。
秦陽見狀,便微笑道:“我們秦家軍與淮南軍最大的不同在於,我們是從百姓中來,爲保護百姓而戰!當秦家軍,便要做到‘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搶掠’,這是秦家軍的靈魂。”
說着,他開玩笑道:“兩位將軍是否後悔加入覺得秦家軍?”
馬智和黃縱肅然起敬,馬智道:“主公能這麼爲民着想,才使我等甘心生死相隨,秦家軍越是如此清正爲民,我等便越覺得自己的選擇並沒有錯。”
三人正說着,有守兵飛奔來報,呂夷簡帶着數百家將家丁和全家大小趕回太陽城,已到城門外空地。
秦陽大喜過望,拍拍二將的肩膀:“走,帶你看看我們太陽城的內堂總管,我們太陽城的衣食住行大半都是他提供的,哈哈!”
二將又驚又喜,緊跟着秦陽前去城門外相迎。
秦陽見有三四十輛車駕,各自印着不同商家的記號,顯是在昨夜天黑閉城前,分批混出廣陵城的,不禁暗贊呂夷簡心思細密。
當先一輛黑廂大馬車駛了過來,秦陽認出是呂夷簡的坐駕,便大步迎上去,親自幫呂夷簡拉開車門,打趣道:“呂總管,太陽城危在旦夕,怕是沒時間幫你接風洗塵了。”
呂夷簡慌忙下車行禮道:“怎敢勞煩主公開門?”
秦陽一把拉起他,笑道:“呂總管將全家族的性命都託付給我,我幫你開開車門又何妨?”
兩人相視而笑。呂夷簡道:“我既決意跟隨主公,便要與主公同生死共患難,此刻正是太陽城危難之時,我怎可置身事外?”
秦陽心中感動,正要開口,車裡又鑽出個小腦袋,眼珠骨溜溜地盯着秦陽,笑嘻嘻道:“秦家哥哥,我也跟來找你玩啦!”
呂夫人連忙拉住她,又對秦陽道:“主公,這小丫頭頑皮慣了,沒大沒小的,請你不要見怪。”
秦陽微微一笑,摸摸呂尚墜的小腦袋道:“不礙事,我也挺喜歡這小丫頭。”
他原以爲小綺也會跟在呂夷簡的車內,此刻見寬大的車廂裡只有呂夫人和呂尚墜,不禁微微一怔。
呂夷簡見秦陽的神色,猜出他的心思,便道:“小綺姑娘那夜出城相送主公,回府後就開始發燒,大夫說是感染了風寒,我怕她舟車勞頓加重病情,就將她留在廣陵城的秘密居所內養病,並留下兩名丫環、由五名家將相護。主公不必擔心。”
他早就瞧出秦陽與孟小綺的關係不簡單,小綺對秦陽的情意更是明眼人一望便知,考慮到小綺未來可能成爲秦陽的妻妾,呂夷簡哪敢怠慢。
秦陽聽說小綺病了,想到日前臨別時她滿臉的擔憂與不捨,心中微覺痠痛。他知道呂夷簡辦事細心穩妥,既作了安排,必定可以確保小綺的安全,眼下軍情緊急,只得壓下心中的關切和愧疚,打起精神道:“那小丫頭讓呂總管費心了。”
他令親隨帶着呂夷簡的家眷到內堂總管府安置,自己拉住呂夷簡的手與他一起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