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已站到樹頂,他險死還生,努力平復心臟的急速跳動。夜風吹過,周圍的樹影枝葉都沙沙晃動,秦陽還棍入袋,飛快解下大黑弓,凝神聚氣,“你就是風,你就是雨,你就是天地……”他默唸着連珠箭至境的要訣,在一霎那間,他淡忘生死,淡忘危機,全身心臻入到天人合一之境,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風向變化、人聲呼喊、萬獸撕叫聲,均清晰至極地流過他的心頭。
他拈弓搭箭,連珠箭發,數十支三尖菱箭接連不斷地以落月之姿墜向各處篝火盆,大黑弓兩石近兩百斤之力加上下墜慣性,如大石下砸,頃刻間將法陣中的所有篝火盆砸落,火花四濺中,地面周圍的黃符頓時燃燒起來,不少青衣道人的衣服也被火星引燃。青衣道人們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從這麼遠的高處準確地射中篝火盆,更想不到這箭來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竟無人一能擋下秦陽的三尖菱箭。
遍地的黃符着火,道袍着火,法陣頓時大亂。周圍的野獸羣也開始慌亂起來。
四個紫衣道人又驚又怒,這才明白秦陽躥上樹頂竟是爲了以弓箭擾亂法陣。四個紫衣道人打了個暗號,尖臉和馬臉兩個紫衣道人繼續追擊秦陽,另外兩個紫衣道人則吹起笛子安撫羣獸,避免法陣最後的防線崩潰。
“少俠好輕功,好箭法!”少女銀鈴般的讚歎聲再次在秦陽耳邊響起。
秦陽三個箭袋已空了大半,他重新背起大黑弓拔出雙棍,苦笑道:“喂,一會你不幫我脫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水。他身受內傷強行施展數次連珠箭,觸動傷勢,傷上加傷。
兩個紫衣道人已追殺過來,他們狂怒之下全力出擊,兩把利劍夾雜着逼人的殺氣直刺秦陽胸腹咽喉要害。
秦陽身法已不及最初靈活,勉強擋格了兩招,左肩膀便中了一劍,幸好他閃得快,傷口不深,但鮮血已染紅了他的衣服。
秦陽暴喝一聲,倒躍下樹,身體迴轉,雙棍脫手飛出,正是他的得意絕招“飛棍式”!貫注了他十成勁力的兩根短棍化作兩道黑芒直射兩個紫衣道人的胸腹。
兩個紫衣道人想不到他還有這等救命絕招,驚亂之下奮力用利劍格擋,“哐”!“哐”!兩聲暴響,左邊的馬臉道人悶哼一聲,還能勉強擋開了短棍,但半邊身子已被震得發麻,內臟受傷,長劍脫手飛出,這也是他運氣較好,因秦陽左肩膀受傷,飛向左邊的短棍力度弱些。右邊的尖臉道人就沒這樣的運氣了,他的長劍僅能挑開短棍寸許,短棍夾着呼嘯風聲斜撞在他肋下,登時撞得他肋骨粉碎,口吐鮮血,跌落樹枝。馬臉道人驚呼一聲,也顧不上自身傷勢,飛撲前去救援同伴。
這一下“飛棍式”將秦陽殘餘的內力消耗大半,他在半空中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直墜而下。
“少俠辛苦啦,人家這便來助你。”法陣一破,少女的聲音變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嬌媚。
秦陽勉力在半空中扭腰轉身,右手一伸按在粗枝之上,借力落在繁枝茂葉中,他剛穩住身形,只聽得法陣中驚呼連連,秦陽連忙轉頭望去,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洞口如幻影飛魂般飄出,夾雜着一股凌厲無匹的旋風直衝向黃袍老道。
黃袍老道腳踏七星,依然不緊不慢地舞着劍,那股旋風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剎那間消失無蹤。
“咦?”那白影似乎吃了一驚,輕盈落地站穩。
在火光搖曳中,只見一個嬌豔無比、性感動人的雙十少女卓然而立,她身材美曼,前凸後翹,纖腰細腿,體型曲線極爲完美,一身的雪白紗布裙襬迎風輕揚,恍如山間精靈,特別是她一顰一笑間那動人心魄的嫵媚風情,簡直媚入骨髓,讓人一見到她就忍不住熱血上涌,恨不得抱住她百般憐惜疼愛。
秦陽前世今生也不知見過多少美女了,卻未曾見過如此豔麗不似凡人的絕代佳人。秦陽盯了好一會纔回過神,心道:怕是隻有等得自己兩個寶貝妹妹數年後長大了,這世上纔有姿色可與她媲美的女子。
這美女雖不算身材高挑,也有近五尺的身高,真不知道剛纔她是如何躲在那小山洞中的。
黃袍老道轉身直面美女,似乎絲毫不爲她美色所動,淡然道:“靈狐,你以爲法陣破了便可逃跑?”
“沒試過怎知逃不了?”美女悠悠答道。
秦陽見黃袍老道蒼顏白髮,形容枯槁,已近七旬高齡,但雙光洞若星火,太陽穴高高突起,手握長劍隨意站立,但那絕頂高手的氣度已顯露無遺。
秦陽暗自心驚,他忽然想到黃袍老道的話,驚訝問道:“喂喂,你是狐妖?”
美女朝秦陽這邊望了一眼,小巧精緻的櫻脣泛起一絲輕柔嬌媚的笑意,秦陽耳邊馬上便傳來了她那充滿誘惑魅力的聲音:“人家是良家少女,頂多算是狐仙,不是狐妖。還有,人家不叫喂喂,人家是有名字的,人家叫夕嵐。”
要說像你這樣風媚入骨的女子也算是良家少女,打死我也不信。秦陽心裡腹誹着,又問道:“狐仙姑娘,你可有九條尾巴?”
夕嵐怔了怔,隨即輕輕轉動纖腰,原地轉了一圈,眼中閃過狡黠的光。她嬌笑道:“少俠你可看到人家有尾巴?”
秦陽遠遠瞪了她一眼,心道我又不是瞎子,自然沒看到你長了尾巴。聽說九尾靈狐成精後都會把尾巴隱藏起來的。他雖見識到夕嵐超遠距離傳音的神奇本領,卻仍不相信這美女是狐狸所化,輕嘆一聲道:“少廢話了,那老道恐怕當世少有的絕頂高手,你還是趕緊逃吧。”
夕嵐眼中泛起動人笑意,櫻脣輕啓道:“少俠是在擔心我?”
秦陽見她居然還能淡定地談笑風生,沒好氣道:“其餘道人圍上來了,趕緊逃!你不想逃我還要逃呢。”
黃袍老道一言不發,似乎已知夕嵐在與秦陽遠遠對話,在兩人對話期間,青衣道人已幫同伴撲滅火苗,紛紛挺起長劍圍了過去。灰衣道人也縮小了包圍圈,萬隻野獸在笛聲中緊隨灰衣道人向前逼進,氣勢驚人。秦陽發現那馬臉道人已緩過氣,安頓好受傷的同伴後也重新持劍逼近了自己,只是忌憚自己,不敢輕易攻過來。
秦陽適才已抓緊時間運功調理了片刻,稍稍恢復幾分功力,他拔出綁在小腿上的雙刀,凝神戒備。
眼見包圍圈已成,黃袍老道緩緩道:“乖乖束手就擒吧,靈狐。”
他眼睛忽然精光暴射,手中長劍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黃芒,神奇至極,長劍只輕輕一揮,一股震懾天地的強大劍氣已噴涌而出,直攻向夕嵐。秦陽離他近百丈遠,依然能感到那股驚天動地的劍氣,不禁全身抖動起來。他從沒想過一個人的劍氣可以強大到如此地步,在這等足以橫掃一切的劍氣面前,他頭一次產生了難以抗衡之感。
秦陽曾聽師父天衝道長說過,第四級的絕頂高手已悟出‘我即是劍,劍即是我’的化境,不再拘泥於招式武器,舉手投足便可制勝,單憑氣勁便可摘葉飛花傷人。
此刻他見到黃袍老道這一劍,方始開始相信師父所言不虛。他已確信,眼前這黃袍老道實力足以與自己師父並駕齊驅,乃天下間屈指可數的第四級別絕頂高手。
夕嵐終於收起了輕鬆的笑容,她似乎也頗爲忌憚這劍氣,不敢直面其鋒,如幻影般輕盈飄開,幾乎是凌空起舞,足不點地,光是她這份絕頂輕功,已讓秦陽暗自咂舌,心道自己再苦練十年也未必能有如此境界。秦陽耳邊又響起夕嵐嫵媚入骨的聲音:“少俠,你還能逃跑不?這老道好生厲害,我怕是敵不過。”
秦陽苦笑道:“你不是狐仙嘛?虧得人家老道花了這麼多人力物力來對付你,你就這點水平?”
夕嵐盈盈淺笑道:“人家功力被封印了,有五成尚未恢復,不過少俠放心,我雖敵不過這老道,但法陣既被少俠你所破,他便再也困不住我。”
秦陽見黃袍老道剛纔那道的劍氣在山腳石壁上刻下深深的劍痕,倒抽口涼氣道:“切莫自大,趕緊逃!”
忽然一股勁風從上而下撲到,秦陽知道是紫衣道人趁他分神之際出手,他來不及多說,一個翻身勉強避開,雙刀前後一分,緊守門戶。
紫衣道人見他傷後臉色蒼白,雙腿微抖,顯是在勉力支撐,光是這份韌性與堅毅便讓人不得不佩服。
紫衣道人厲聲喝道:“孫公子,你既是淮南王之人,何以與妖物爲伴,壞我門法陣?若非你壞我門法陣,此刻我掌教已可將她打回原形,一舉擒下。”
秦陽正想拖延時間回覆體力,便緩緩道:“明明是你們要擒我在先,逼我與妖物爲伍,就算今日我被你們所殺,日後我兄長必會動用所有力量向你們報復。”他體內的真氣如絲如流,飛快地修復着受損的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