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菲菲獨自走在街道上,她沒注意到,在自己身後,還跟着另一個身影,從她來到火車站門口開始,這個身影就一直跟隨着她,甚至他們的談話,也被此人聽得一清二楚,彼時她和戰士們情緒激動,根本沒注意到身後那雙眼睛,見她落了單,這身影漸漸向前靠近,距離她越來越近。
陳菲菲依然往前走,心裡一片迷茫,她要找山崎玉,卻不知他躲在哪裡,同時自己又不敢太過張揚,怕被渡邊發現,走着走着,突然感覺身後有隻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經歷了太多事情,她的神經已經脆弱到臨界狀態,身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出她一身冷汗,此刻被手搭上,她不由哆嗦起來,雙腿發軟差點沒摔倒,這時又有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腰,兩隻手涇渭分明,上面那隻很冰冷,而下面那隻又很灼熱。
她回頭去看,發現這兩隻手擁有同一個主人:山崎玉。此刻他正笑眯眯注視着自己的臉,陳菲菲從沒想過對方的手竟敢放到自己腰間最柔軟的部位,頓時羞紅了臉。
“你在跟蹤我!”她沒想到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身後。
“準確地說,我是在保護你!”山崎玉微微一笑道。
“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她這話一語雙關,也不知道對方是否能聽懂。
山崎玉臉上始終帶着謙恭的微笑,就像普通日本老百姓一樣,對誰都彬彬有禮,只是陳菲菲心裡清楚,他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表情,是源於強大的自信,他相信用自己的手段能控制自己,所以表面的柔軟,往往意味着內心的強大。
“其實你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跟我來,讓你開開眼!”說罷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帶着她往隧道那裡走去。
陳菲菲心情忐忑跟在他身後,不知道他要讓自己看什麼,那些管子嗎?她已經見過了,而且知道它們的作用,山崎玉既然能在隧道口找到李山,不會笨到還以爲自己依然矇在鼓裡。
果然,沒走兩步,山崎玉說話了,他說:“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去了隧道,我也知道你看到了裡面的東西,但你以爲以爲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錯了,這回我要帶你去看的,是震驚世界的偉大發明!”
陳菲菲低着頭,心裡在琢磨事,因此沒搭理他,一路上都是他自顧自在說着話,他顯得很亢奮,宛如找到一個知音,轉眼兩人來到隧道口,外面人很亂,渡邊忙着指揮僅剩的幾個日本兵維持秩序,根本沒人注意他們的存在。
儘管和空地只有幾十米的距離,但這裡空蕩蕩的,一進來就感覺很冷清,外面嘈雜的聲音就此隔絕,人們都知曉這裡曾經出過離奇的失蹤事件,儘管日本人宣稱謎團已經破解,但根深蒂固的恐懼讓他們甚至都不敢往這兒瞧上一眼。
從隧道口往裡走上十米左右,地上有個井蓋,原本是下水道入水口,山崎玉過去把蓋子掀開,裡頭有個梯子,從井底下一直伸到井口,已經架好,由於是白天,隧道口又很寬大,因此光線還算充足,山崎玉指着井口,讓她先下去。
她別無選擇,山崎玉雖說言談很客氣,但從他眼神裡,她能讀到殺機四伏這四個字,他表面上說是保護自己,但其實暗藏另一層意思,就是她已經在他掌控之中,換句話說,自己被他劫持了,如果不遵從他的要求,她也許就出不去了,從他對別人的手段上看,她覺得山崎玉完全會下黑手,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部,見招拆招方爲上策。
兩人從井口依次下去,山崎玉走在後面,他進來後隨手又把井蓋蓋好,地下很黑,他掏出手電筒,下水道里味道很不好聞,她在前面走着,感覺腳底下黏糊糊的,心想這都是淤積的污水,想想就覺得噁心。
沿着地下管道他們一路往前走,最終來到一個好似大廳的地方,興許是個污水集散地,四個方向都有管道通進來,剛一進來,陳菲菲就被一臺龐大的機器吸引住了,這臺機器足有兩層樓房那麼高,周徑達到十米以上,儘管四周包裹着白鐵皮,但她還是看到有盤口粗細的金屬管道環繞機器周圍纏了不下十圈,管道排成螺旋形,一直延伸上去,並且從機器頂端伸出來,一直通向上面,在大廳頂端還有個井蓋,這根管道就一直伸上去。
“這上面就是神獸吧?”她說。
“聰明,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想來你已經知道神獸的威力了,但你知道它的威力從何而來嗎?”山崎玉咧嘴笑起來,面露得色。
“師兄你不用這樣!”她最見不得人抱着肩膀甩胳膊根子,“從你救下李山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我們發現了隧道里那些用紅盞琉璃鐘的組織細胞製造的活管,也知道你弄出了反物質粒子流,火車失蹤的謎底,其實就是反物質和正物質相中和,從而湮滅。”這些理論,她只是上學的時候在圖書館翻書的時候,發現上面有所記載,那些書還是最新版的論文,從歐洲翻譯過來的,沒想到山崎玉在一個普通的縣城裡,就把那些歐洲頂級實驗室的猜想變成了現實,從心底裡,她覺得這真是個偉大的發明,但再偉大的發明,如果落到心術不正的人手裡,只會給人民帶來更多災難。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人,”他冷笑起來,“我曾經對你抱有很大希望,可你還是沒參透物理學的本質。”他說自己的發明並不只是反物質那麼簡單,如果神獸噴出的黑霧就是反物質顆粒的話,那正反物質相遇,就會中和,根據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物質的湮滅會發出巨大的熱量,只要磚頭那麼大的一塊物質,完全轉化成熱量後,都足以讓整個隧道燒成灰燼,更何況是一輛火車?那天火車失蹤現場,除了車上人之外,其他東西毫髮無損,外面站臺上的人也沒受傷。
“你覺得這些怎麼解釋?”說完後,他愈發得意地問了一句。
陳菲菲無言以對,她的確沒想這麼多,同時也在疑惑,如果不是物質湮滅,那火車爲什麼會憑空失蹤?難道還有別的物理定律可以解釋這個奇怪現象嗎?山崎玉這段日子深居簡出,就是爲了調試這臺神秘機器,可憐自己父親和火車上的乘客,都成了他試驗中的小白鼠,想起這些,她就想哭,但面對着這麼一個瘋狂的科學瘋子,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就知道你想不出來,你忙着和你的八路朋友們串通情報,想把永定城變成赤色縣城,我早就看出來了,但之前一直沒說破,你的心思全用錯地方了!”山崎玉高聲喊道,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情緒越來越亢奮,她擔心再過一會兒,此人就將失去控制。
“師兄,你是知道的,從上學的時候起,我的成績就一直不如你好,你可是公認的學術天才,我甘拜下風,你快教教我,讓我可長長見識嘛!”她故意扭捏着,說話刻意用嬌滴滴的口吻,就爲了穩住對方情緒,而心裡認準一點:要想擊敗一個科學瘋子,就必須掌握他的技術,用他的技術擊敗他,才能讓他永不得翻身。
她知道山崎玉一直對自己心存念想,從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就能察覺出來,況且自己結婚那天,他連婚禮都沒去,傻子也能覺出不對勁,但凡他還對自己有點意思,自己這番柔媚的舉動,總會換來他心中一絲柔情,而這就是打開對方心靈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