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人趕到庫房門口,見外面有個帶槍守衛,正蹲在門口抽菸,而庫房裡面,隱約聽到有人說笑,王登學推了趙興忠一把,同時給他使個眼色,示意他見機行事,趙興忠本以爲進城後,自己能找個機會逃走,誰料王登學把他看得很緊,隨着時間推移,他越發覺得逃跑無望,此刻愁眉不展,此刻被強行推着來到門口,他只得收斂自己那張苦瓜臉,強顏歡笑,從口袋裡拿出一整包三炮臺遞到守衛手裡。
守衛吧嗒着菸屁股,被薰得直流眼淚,看到面前突然遞來包好煙,像猴子搶食一樣,一把抓到手裡,然後擡頭一看,見趙興忠笑嘻嘻看着自己。
“趙老二,你來幹嘛?”他看到趙興忠身後還跟着個白麪小生,此人很面生。
“我問你,庫房裡是不是關着個八路連長,叫盧鐵旺的?”趙興忠問道。
“啊,就是,你問他幹嘛?”守衛的眼睛一直盯着王登學看個不停。
“太君有令,讓我過來提人。”趙興忠被逼得沒辦法,只得胡亂謅出個理由。
“提人可以,拿渡邊太君親筆簽署的命令來看!”守衛翻着白眼,並不想買他的賬。
“你他媽眼瞎了不是?”趙興忠佯裝憤怒,他指着不遠處亂成一團的空地,撇着嘴嚷道:“你看看那邊亂成啥了,太君哪還有工夫給你寫命令?你要是不放人,也行,我馬上去回稟太君,說你不把他的口諭當回事!”說着轉身要走。
“別介,趙二哥,你看你急啥?”守衛見他翻了臉,還要到渡邊那兒去告狀,馬上滿臉堆笑強拉住他胳膊,一個勁往門裡迎,“我又沒說不讓你提人,我現在就帶你進去。”說罷站起身來,親自去推門。
“你可別,”趙興忠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沒有渡邊親筆簽署的命令,你擅自把人交給我,不怕壞了規矩?”
王登學剛纔一直冷眼旁觀,發現趙興忠演的還挺好,嘴皮子一張一合,就把守衛唬得暈頭轉向,本來就等着他打開門,自己進去把人提走就完了,誰料趙興忠演得過於興奮,竟然嘚瑟起來,趁人不備,王指導員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嘴裡低聲說:“差不多得了,別壞事啊!”
“您放心,這幫漢奸都是賤骨頭,不妨事的。”趙興忠小聲迴應道,話剛說完,感覺自己也同樣適用於這句話,愣了一下,表情很是尷尬。
“規矩都是人定的,非常時期非常措施嘛!”守衛笑道,同時推開鐵皮門,偌大的庫房裡,還站着四個僞軍,蹲在一塊下棋,他們聽到響動,都停止手頭事,看着趙興忠他們倆走進來。
“班長,趙二哥奉渡邊太君命令,來這兒把盧鐵旺帶走。”守衛解釋道。
這五個人是一個班,專門派來負責看守盧鐵旺的。五個人五條槍,王登學心想剛纔幸虧沒硬來,否則就憑他們倆,手頭只有一把手槍,動起手來根本沒一點勝算,自己一着急,腦子也變成一根筋,倒是趙興忠,鬼點子頗多,這個欺騙守衛假裝提犯人,以此救出盧鐵旺的辦法,就是他想出來的。
“乖乖,廣場那邊都亂成粥了,渡邊還有心思提犯人!”一高個僞軍抱怨起來,他話音剛落,就被矮個子班長一個大嘴巴抽得七葷八素。
“你他媽懂個屁,太君的心思,是你小子能猜出來的?”這班長大約三十多歲,歪冬瓜腦袋,還是個癩痢頭,他斜着眼睛打量了王登學一番,指着他問趙興忠:“二子,這小子是誰?”
趙連忙解釋,說他是和自己一起從特高課過來的,協助渡邊辦些私密事,平時不常露面,因此兄弟們不認識他。
“原來如此。”班長嘿嘿笑起來,“提人可以,但你們得自己動手,這他媽不知道誰想出來的鬼主意,把人藏到那裡面!”隨即臉上露出無比厭惡的表情。
王登學不知道他所指的“那”是個什麼東西,剛纔進來的時候,他四處打量着庫房,並沒看到盧鐵旺,但是庫房當中似乎有棵樹一樣的東西,被大塊黑布罩着,果然班長帶着他們到那東西跟前,伸手揭開黑布,眼前紅豔豔一片,他們看到一株碩大的紅盞琉璃鍾立於面前。
“瞧見沒?”班長撇了撇嘴,“老八路就在這裡面,我們兄弟是不敢進去,你們要是能自己擠進去的話,就可以把人帶走。”
“太君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幹嘛要把人藏在破花裡頭?”趙興忠對紅盞琉璃鍾素無好感,知道穿越這種紅色植物是件極其危險的事,稍有不慎,性命不保。
“太君深謀遠慮,你咋能知道?”僞班長咧嘴笑起來,“人家知道土八路化裝進了城,就怕他們來硬的,進來搶人,看見沒有?他們此時就算闖進來,看到這朵大紅花,也得掂量掂量,如果他們膽敢開槍的話,綁在裡面的老八路稍微擦破一點皮,馬上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如此!”都說日本人心眼多,這回他算是服了。
“要提人趕快進去,萬一這會兒八路突然闖進來把人劫走,我可吃罪不起。”僞班長開始催促他。
“這…”趙興忠仰着頭,凝視着超過兩米高的巨大紅色植物,眼中流露出迷茫,假兵營裡,假小野就是用這東西做成的,他和此物打了很長時間交道,深知其脾性,要想安全從其枝條間穿過,要求身上不能有一點傷口,可他倆剛纔在營房經歷過一場激烈打鬥,彼此身上都有很多血瘀和破口,如果硬要過去的話,只怕還沒見到盧鐵旺,身上的血就被植物給吸乾了。此刻他喉結上下翕動,王登學看出他害怕了。
不光是趙興忠,即便是王本人,對於穿越紅盞琉璃鍾,心中也是忐忑,一進一出,都要冒很大風險,關鍵是他們身上有傷,傷口和淤青都藏在衣服下面,僞軍們看不到,但是一進去,敏感的枝條就能嗅到血的味道,除非用厚重紗布把傷口全包住,但是這些傷口決不能讓僞軍看到,否則他們就會心生懷疑,懷疑這些傷口的來歷,到時候如果他們把趙興忠和自己隔離開,分別詢問的話,肯定能問出破綻,可如果不包紮,進到植物裡也必死無疑,他發現趙興忠此時正無助地看着自己。
無意間他又瞧見那塊黑布,突然眼前一亮,想出一個辦法,自去取來黑布,對僞班長說自己也對這玩意兒感到噁心,但長官的命令不能不從,爲了進去,他們只能用黑布把自己身體包裹起來。
“不會吧,你們是女人嗎?我聽說這東西聞到血味,會變得特別興奮!”僞班長咕嚕着眼珠子,一臉淫笑,但對王登學的行徑,分明持懷疑態度,顯然他對紅色植物有了解,並且朝兩人慢慢走過來,眼睛一直盯着王的胳膊,如果被他擼起袖管,看到胳膊上的傷口,王登學的身份就會敗露,趙興忠也會因爲私通八路而性命難保。
王登學看到了趙那極度驚恐的眼神,但他依然顯得不慌不忙,等到僞班長靠近,提鼻子在他身上到處聞,想嗅出血腥味,王登學急中生智,突然笑着捂住屁股,解釋說自己之所以要用布包身子,是因爲最近火氣大,自己痔瘡犯了,一直沒好,於是出此下策。
“原來如此,那你可得好好去去火了!”僞班長心領神會,對他不再懷疑,轉身退到旁邊,看他倆站在一塊,用布條沿着身體繞上幾圈,兩人一直貼面而立,然後蜷身於黑布中,朝紅色植物走過去。
紅盞琉璃鐘有一輛坦克那麼大,當中一根主幹,四周如瘋女人頭髮般披散開的枝條,茂密如同小樹林,走到植物跟前,他倆已經能聽到中心位置傳來老盧輕微的**聲,此時王登學已經心中有數,盧鐵旺就被綁在最中間位置,他們需要踩着莖稈往裡移動,而且一路上都要很小心,同時不能讓自己傷口暴露出來,這條道路距離並不長,但是極度危險,稍有不慎,他們就再也沒法活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