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691加更)
面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李小梅,曾經兒時的玩伴,亦是幾年前在那小村落裡陷害她孃親的幫兇之一,遺玉只是震驚和恍惚了片刻,待盧智走到自己身前擋住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上駭人的目光後,才定下心神。
“房大人,這瘋子是你府上的?”盧智直接詢問正在安撫那情緒不穩的年輕女人的房喬。
“這是我找到的人證。”
耳聞一臉難色的房喬如此回答,夾雜着李小梅衝她喊罵的聲音,遺玉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陣噁心來。今年四月時候,王氏和李小梅母女曾行乞路過龍泉鎮,最後兩人被巡街人關上一夜,之後便不知所蹤,遺玉和盧氏都沒刻意在盧智和盧俊面前提起過此事,沒曾想竟是讓房喬把人給找到了。
只是腦子這麼一晃,遺玉便清楚房喬在打的什麼注意,盧中植幫他們母子四人改過戶籍等物,誰人都夠摸到那座八竿子打不着的,偏遠又破落的小山村裡去查探他們消息,可眼下冒出這李小梅來,房喬必定是從她身上尋到了什麼線索,能夠證明他們母子四人現在的戶籍有異。
盧氏尚且行蹤不知,這個男人卻有心思找來曾經害過她們的人來指認他們,她真不知該如何想他纔好!
盧智瞥了一眼幾近毀容的陌生女子,嗤聲道:“瘋子也能做人證?”
他這一句話,道盡屋內所有人的想法,劉徳威皺眉看了一眼房喬,早上是這家子先到的,帶來這麼個人證放放在隔壁候廳,開審前他也見過這女子,當時神情還是正常的,怎麼這會兒卻瘋癲起來。
“我沒瘋,我不是瘋子!”
看着那因掙扎搞得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女子,說她不是瘋子,這屋裡恐怕沒幾個人信。
“大哥,我上車去等。”看了一眼房喬,遺玉扯了下盧智衣袖,輕聲道。聽見她的稱呼,剛纔還神情激動的李小梅,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兩眼定定地瞅着盧智,將這錦衣華服的俊秀青年同記憶中的布衣少年重合在一起,顫聲道:
“盧、盧大哥?”
盧智看也不看她,對遺玉道:“去車上等,多喝些水。”
眼見遺玉就要轉身離開,李小梅立刻喊道:“你別走,你不能走!”因身邊差役把她抓的牢牢地,遺玉的背影愈見遠去,她慌亂地屈膝往地上一跪,還知道要朝着最北邊劉徳威的方向。
“大老爺!她不能走,她們母女害死我娘,她們要償命!”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會審的官吏心中這麼想時,便聽劉徳威“啪”地一下猛拍了醒木,室內一靜。
“堂下何人!”
房喬心中無奈,卻還是低聲提醒李小梅答話,若非必要,他真是不想讓她上堂,剛纔遺玉臨走那別樣複雜的一眼,雖未能全部讀懂,可也辨出了荒唐和不屑來。他也不知道這先前還算穩妥的女人,怎麼見了遺玉會這般激動。
“我、我、啊不,是民女,”好歹記起房喬的叮囑,李小梅在幾名宦官發難前改了口,不然是難免一頓掌嘴了,一介平民,在李泰面前自稱“我”的,着實爲大不敬。
ωωω☢TTκan☢¢ o “民女叫李小梅,是蜀中青陽縣旁靠山村中一農戶女,今年初,家中逢難,民女和民女的娘便行乞到了關內,在龍泉鎮上遇見了當年的同村人,就是剛纔的盧遺玉還有她娘!”原本房喬是教到這兒的,可李小梅卻自顧講述了下去:“她們娘倆怕我們把她們的醜事抖落出去,便讓人抓住民女的娘毒打一頓,害的民女的娘沒過一個月便病死了,大老——”
“劉大人!”
不管不明真相的衆人聽到李小梅這麼說,心裡怎麼想,盧中植自然不願女兒和孫女這樣平白被人污衊,冷聲衝着堂上劉徳威一喚,打斷了李小梅的話。
“此人先前瘋瘋癲癲,現在又滿嘴胡話,分明是在擾亂公堂,大人以爲有必要聽她多言嗎?”
出於審訊習慣,正仔細聽辨李小梅話語的劉徳威,面色一窘,正要答話,餘光卻見着從剛纔起便默不作聲坐在一旁的李泰,突然站了起來。
因爲他的動作,其他在座的官員,也都“唰唰”站起身。
“殿下?”劉徳威出聲詢問。
李泰將手裡的卷冊丟在案上,道:“太吵,中午讓人將案錄整理送去本王府中。”
說完他便甩了甩衣袖,朝着門外走去,一屋人連忙又彎腰恭送他離開,阿生給那幾個正要跟上的宦官使了眼色,示意他們留下聽審,自個兒卻快步跟上眨眼便走到門外的主子。
馬車裡比起審訊的廳堂要暖和的多,遺玉捧着手爐,看這次跟出來侍候的平卉就着車內小爐煮茶的動作,心中漸漸平靜下來。
“小姐,您餓麼,這有點心,還是溫的。”平卉將茶泡好,從矮案下面抽出一隻扁圓的食盒打開,放在她面前。
“嗯。”遺玉掰了一小塊月牙形狀的小點心放進嘴裡,甜津津的感覺,讓她心情又好了一些,說來還要多謝李泰,不然她這會兒還要在堂上忍受身心的折磨,哪比坐在車裡舒坦——咦?
想到這裡,遺玉再去掰點心的手指一頓,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李泰剛纔爲什麼突然提及她風寒之事,卻又覺得那種猜測,太過無稽了吧,李泰怎麼會因關心她帶着病,故意說了那些話,好讓她回車上休息,明明昨晚在城外還懶得搭理她的。
“小姐,您不舒服麼,臉好紅。”
對,一定是她想的太多了。遺玉衝平卉搖搖頭,又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正在這時,車簾卻被人從外面掀開,一道深藍色的人影不緊不慢地登上車,在她左側的軟鋪上坐下,車內的氣流瞬間變得緊緻起來。
“出去。”
“是。”本能的,平卉忘記了誰纔是自己現在的主子,只聽那冷聲一響,便老老實實地出溜一下躥出了車子,將空間留給兩人。
她一下車,便見到原本應該待在駕座上的盧耀,卻正在車旁一丈處,和一名宦官模樣的中年男子一動不動地看着對方,那宦官見她下車,衝她一笑,道:
“姑娘隨我來一下。”
聽見阿生這不加掩飾的聲音,平卉臉色微變,心中雖是擔憂,但還是聽話地跟着她朝一旁的牆角走去。因是冬季,本就行人稀少的大理寺,更是不見什麼人影,盧耀見兩人遠處,卻沒跟上,扭頭看了一眼馬車,也沒再湊上去,只是那麼不遠不近地站着守候。
馬車內,兩人靜坐,遺玉原本堵塞的鼻子,卻因爲這會兒車內流動的空氣中淡淡的寧靜薰香,變的敏感起來,吸了吸鼻子,爲怕傳染給他,她不着痕跡地朝車角挪了挪,纔開口喚道:
“殿下。”
這般臨近聽她說話,鼻音更重,比起往常那脆生生的嗓音很是粗啞,李泰並不覺得難聽,卻忍不住想要皺眉。
“怎麼弄成這樣,沒有喝藥?”
昨晚要讓她坐馬車的話,許是不會變得這麼嚴重好吧。遺玉仍舊對昨夜李泰的視而不見有着小小地抱怨,嘴上卻認真答道:
“昨兒淋雨了不是,早上才喝過藥。您這兩日如何,休息的還好嗎?”關心的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到嘴邊才覺得有些冒然。
“還好,”李泰剛纔在廳堂之中帶出的冷硬目光逐漸柔和,看着她側耳的淺紅,目光閃動,語氣淡淡地補充道:“只是睡多了,會頭疼。”
“嗯?頭疼?”遺玉聽到這,總算肯擡起頭來看他,目光一觸,被那青碧色的流光投注在墨黑的瞳孔中,心跳微浮,眨眨眼睛,似是要擠出那些不自在,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剛纔他的話裡,仔細問道:“是怎麼個頭疼法?是太陽穴那裡痛,還是後腦痛?”
見她白皙泛紅的臉上一如在密宅時候在不自覺間流露出的關切,李泰心頭一動,原本放在身側的右手擡起,在遺玉迷茫的目光中,就這麼貼在她的左頰上,寬大的掌心和修長的五指很是輕鬆地將她的半邊小臉覆住,指尖傳來的溫熱,他瞳色微變,食指輕輕順着她眼梢翹起的地方,向後輕輕摩擦。
遺玉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焦,臉上微涼的觸感對正有些發熱的她來說,很是舒適,可是在片刻後,待眼角被摩擦時又麻又癢的感覺傳來,一下子便讓她重新找回跑丟的魂兒,鼻子的堵塞讓她的眼睛沾上些許水汽,有些磕磕巴巴,啞着嗓子喚道:
“殿、殿、殿下?”
誰能告訴她,眼前頂着這張漂亮臉蛋卻神情冷淡的男人,他、他正在作甚!
看着遺玉含着水汽的眼中明顯的慌亂,將她的反應視作不喜的李泰,目光沉了沉,胸口有些輕悶,食指在她眼梢之上輕按了一下後,便將手收回,低聲道:
“就是這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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