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國子監,改制於貞觀元年三月五日,是專供朝內官吏子孫學習儒家經藝之地,國子監又稱國子學,下設太學、四門學、書學、算學、律學五院,其中又以只收進士、明經兩科考生的太學院和四門學院人數最多,除律學院外,其餘四院皆只收年齡十四歲至十九歲少男少女。
儒經分大中小三經、共九部,五院學生需少則選兩部、多則選五部修習。儒家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是爲必修。
太學院初置學生五百人,皆爲皇親國戚或當朝三品以上官吏子孫,四門學則置學生千三百人,皆爲在京七品以上官吏子孫。
貞觀三年,經禮部尚書陶文建奏本,國子學開始收納庶人中未滿十六歲的優秀才俊,經當朝名仕賢者推舉後,初置於四門學院。
國子學內設有旬考、歲考、畢業考,其中四門學院歲考優異者,可選三人升入太學院,反之,太學院歲考最差者,需轉入四門學院。
凡國子學內學生,滿四年而畢業考優異者,經考覈皆可由國子監最高長官——國子祭酒選十名直接參加該年科舉殿試。
一襲雪青色罩紗深衣的俊秀少年,一手託着下巴,一手握着書卷坐在青瓦四角涼亭中看書,遠處時而傳來的男子叫好聲夾混合女子驚叫聲,半點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注意力。
直到一連串凌亂的腳步聲夾雜着爭論聲靠近,他才微皺眉頭,將視線離開手中文卷。
一羣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從饒滿綠枝的花廊裡穿過,走在最前面的兩人,一個是年方十六的少年,眉眼炯亮,容貌俊朗,饒是身邊盡是綾羅綢緞也無法掩蓋他一身樸素。那少女身姿窈窕,舉止流香,雖步姿輕盈有態,卻神情倨傲。
兩人正邊走邊吵嘴,一路來到了涼亭裡,他們身後零零散散跟了不下十人,一下子這本來狹小精緻的廳子就顯得擁擠起來。
盧智將手中文卷合上。站起身來禮節十足地衝着那在自己身邊坐下地少女微微躬身,“殿下。”眼前這少女正是當今皇上最爲寵愛的小女兒——高陽公主,自盧智一年前從四門學院進入太學院後,沒少同這位經常不找自來的公主殿下打交道。
高陽仍是氣呼呼地表情。狠狠瞪了一眼同樣是一副憋氣表情地盧俊,轉向盧智時神色才稍好些,“不用多禮,說過多少次了。智哥哥喊我高陽就行了。”
盧智一笑,並沒應聲,反看着一旁地盧俊問道,“你是怎麼又惹公主生氣了?”
“大哥!是她先來招惹我地!我正在看王師傅打拳。她突然跑過來對我說王師傅是三腳貓功夫!我當然會生氣了——”
“那你也不能說我還沒有一個臭丫頭好吧!”
“你本來就沒小玉好!小玉也不是臭丫頭!小玉又聰明又懂禮貌!你卻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尊重人!”
“我哪裡沒有尊重人!他本來就是三腳貓功夫,還不如父皇指給我的護衛強,你說那什麼什麼小玉的,她哪裡比我好了!”
盧智無語地看着一言不合又吵起來的兩個人。年後他帶着盧俊回了學裡,這高陽公主便不似以前那樣纏着自己,反將目標轉移到了盧俊的身上,也不知道盧俊是怎麼招惹上她的,總之眼前這副情景已經是屢見不鮮的了。
記得最初見到他們兩個鬥嘴時候,盧智還擔憂盧俊的直脾氣會惹怒高陽,只是三五次過後,高陽並沒有利用權利去整治盧俊,反倒像個小孩子似的,每次吵完架後沒過兩天就又像沒事人一樣重新去招惹盧俊。
“盧智!你說、是那個什麼什麼小玉好,還是我好!”
盧智淡淡一笑,引得四周幾名少女臉色微紅,“秉公主,小玉是舍妹,公主是千金之軀,二者沒有可比性。”卻在心中暗道:小玉雖也有兇的時候,可哪裡有你這般胡攪蠻纏、刁蠻任性的。
“啊?”高陽神色一滯,而後結結巴巴地道,“那個、那個什、什麼小玉是你妹妹啊?”見盧智點頭後,才又轉問一旁盧俊道,“你剛剛怎麼不說那個什麼什麼小玉是你妹妹!”
盧俊臉色依舊很差,在盧智的眼神逼迫下才勉強開口,“是小玉,不是什麼什麼小玉——你又沒問我,我幹嘛要告訴你。”
高陽這會兒卻彷彿沒看見他的臭臉一樣,反而一臉好奇地追問道,“那個什麼什——那個小玉,就是你妹妹,真像你說的那麼好麼?”
盧俊一聽她問起自家妹妹的事情,臉上便帶了些許驕傲,“那是!”
高陽見他答的這樣乾脆,神色又差了起來,剛要說什麼,就聽遠遠有人喊了一聲盧智的名字。
“盧智!”一個氣喘吁吁的人影朝涼亭跑過來,“你你娘,來、來看你們了!”
盧俊面上一喜,兩步迎上去一把抓住來人的肩旁,“在哪呢?”
“在、在、在後門”不待眼前仍喘着粗氣的人把話說完,盧俊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盧智握緊了手上的書卷,朝高陽又微微行了一禮,“殿下,我們先告辭了。”說完就扭頭快步離開了,剩下涼亭四周的衆人,大氣也不敢喘地偷瞄着臉色陡然發青的高陽公主。
高陽待那二人走遠後,才狠狠地拍了一下石桌,顧不得後悔手疼,就衝着那跑來傳話的人罵道:“程小虎!你這個瞎子!沒看見本宮在這裡嗎!給我過來!”
兄弟倆一路穿過長長的花廊,從小門進了後院的學宿館,直奔着後門跑去,待到門前,一眼便看見站在大理石臺階上的兩個人。
“娘!小玉!”
遺玉正低聲同盧氏說着昨日去劉香香家時的事情,忽聞一聲大喊傳來,條件反射地朝盧氏身後一躲,堪堪避開了已經伸到跟前的兩隻爪子。
“二哥,”遺玉躲在盧氏身後,只露出個小腦袋來,“你再敢舉我一次,我立馬求娘把你帶回去!”每次被盧俊偷襲得手後,她都要被舉起來晃個半天,後遺症就是頭暈眼花外加心驚膽顫,偏偏不長腦子光長肌肉的盧俊總是記不住她的警告。
盧俊嘿嘿一笑,尷尬地把手縮了回去,他現在還不想回家去,今年射藝課來的助教王師傅着實有些本事,他還沒看夠呢。
見遺玉總算從盧氏身後站了出來,盧智微微喘着氣,伸手摸了摸已經及他肩膀的小腦袋,對盧氏笑道,“娘都快有兩個月沒來看我們,怎麼今個兒想起來你還有兩個兒子了?”
盧氏抿嘴一笑,朝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竟混說,走,找個清靜的地方,娘有事和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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