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燈紅酒綠,看着那一張張精心打扮,粉撲撲的臉蛋,我感覺天旋地轉,我看見她們嘴脣一張一合,我看見他們摟着她們的腰,我看見她們嘴角裝飾很好的優美微笑,紳士而冷漠。
這他媽是哪,爲什麼我要來這?
那骨子裡的自卑,那像是陷入泥土地裡,怎麼都掙扎不出來的泥腿,怎麼能邁上這猩紅的地毯,怎麼能?
我突然好想逃,想要逃離這完全不屬於我的地方,身邊的大長腿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異樣,關心的問我了一下,小凱,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一個穿着考究晚禮服的胖子端着高腳杯笑了一下,說:“大概是不適應這吧,他應該是更喜歡大排檔吧,哈哈……”
那胖子說完這話,周圍的那些人全都笑了起來,譏諷不言而喻。
大長腿有些生氣,衝着那個胖子說道:“周小胖,你說什麼呢,這是我的晚伴,客氣點!”
那個周小胖是剛纔走過來的,一開始並沒有和大長腿打招呼,他有些挖苦的說,小茹啊,我以爲你當時逃了連皓的訂婚禮,找個什麼樣的貨色,真沒想到,你的眼光這麼差,找了這麼一個泥腿子,喂,泥腿子,趕緊換身衣服吧,省的我們這高高興興的,沾了晦氣。
我把手從大長腿手裡抽了出來,攥的緊緊的,說來也怪,剛纔那短暫的眩暈和迷茫從我心裡消失,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幹這胖子,往死裡幹!
大長腿拉住我,衝我搖了搖頭,然後就往我往邊上走,跟我說,別理他,這人就是個瘋子,仗着有點錢,就瞎得瑟,跟連皓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個周小胖在我們走的時候,衝着我喊道,泥腿子,你在女子監獄是吧,等我啥時候有時間,我也去那裡玩玩啊,你這種人啊,就該一輩子呆在監獄裡,哈哈!
大長腿扭過頭去,淡淡的說了句,周小胖,你有完沒完,你是不是今天要在這鬧事?是真的以爲我怕了你?
大長腿氣的不輕,渾身上下亂顫,好看的胸在大衣裡一上一下,那略施粉黛的臉漲紅一片,就連脖子也成了好看的粉色,不過眉毛挑着,氣質攀了上去,有了一絲霸道的女王氣質。
那周小胖見到大長腿真生氣了,臉上有些尷尬,立馬換了一個表情,說,小茹姐,你看看,你別生氣,我這不也是替你可惜嗎,我這都是開玩笑的,你也知道,我就是嘴巴賤。
“嘴巴賤,那就管好自己的嘴。”這時候,我和大長腿後面傳來一個很有磁性的男低音,我回頭一看,一個穿着軍裝的寸頭男人站在我們身後,三十左右,很黑,五官棱角分明,站在那裡,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一樣鋒芒畢露。
大長腿一見那人,驚喜的說了聲,袁羽哥,你也來了啊!
那個冷冰冰的寸頭軍人,嘴角抽動,勾起一個難得的笑容,說:“是啊,來了,小茹,你還是那麼漂亮。”說這話的時候,他有些寵溺的摸了摸大長腿的頭。
大長腿臉一紅,但是沒掙扎,嘟着嘴巴說:“袁羽哥,人家都不是小孩了……”
那個周小胖看見這個寸頭過來,一句話都不敢說了,灰溜溜的鑽到一旁去了。
寸頭微微一笑,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說:“小茹,男朋友?”
大長腿臉還是紅撲撲的說:“不是,是我乾弟弟,叫陳凱,陳凱,這是袁羽哥,跟我一起長大的鄰居。”
那個寸頭伸過手來,說:“你好。”我把手伸了過去,他手掌很厚,上面有一層繭,骨頭很硬,應該是個練家子。
袁羽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陳凱是吧,不錯,挺好的小夥,別在乎那些人說什麼,不過,要是想追求我們家小茹,還需要努力啊,爺們,可不能這麼活啊!”
小茹聽見袁羽說這話,臉上又是一片通紅,說:“袁羽哥,你別這麼說,真是我弟弟啊。”
袁羽輕輕笑了一下,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跟大長腿聊起來了。
我腦子裡,亂哄哄的,像是炸雷一樣,爺們,可不能這麼活啊!這句話,來來回回,像是那通天徹地的風暴一樣,把我轟成了渣渣,是啊,我是個爺們,怎麼能這麼活!
在那監獄裡苟且一輩子就是我的追求嗎,在那裡像是一個種豬樣,看見漂亮的女囚就要草,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就他媽所有的女囚也不是都飢渴啊,那天看見的看見那個冷冰冰的,像是仙女一樣的女人,就是從骨子裡看不起我啊!
一輩子碌碌無爲,像是活在陰暗角落裡,拱來拱去,像是蛆蟲一樣的苟且爲生,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再看看周圍,那一浪浪的燈紅酒綠,那一張張的帶着面具的臉,那僞善的笑容,憑什麼,憑什麼他們能過上這樣的生活,爲什麼我過不上?
一個小童端着一個托盤走過,我端起一個高腳杯,喝乾,放下之後,衝着大長腿和袁羽打了一個招呼,問了小童洗手間在哪,然後找了過去。
我趴在洗手間上臺子上,打開水管,捧了幾捧水,冰冷的水,倒是讓我心情稍微恢復了一些,我有些顫抖,掏出煙,點了一根,煙被手上的水打溼,跟現在的我一樣狼狽。
我抽完煙,感覺稍微好受了一些,走了出去,一出門,正好碰見一個女的在對面走了出來,我有些吃驚的喊了聲:“是你?”
對面那個女的也是一臉吃驚,她說:“陳凱,你怎麼在這?”
這個女孩說叫呂月,說起來,跟我有些淵源,不過都是我一廂情願,大學的時候,有次看晚會,看到一個扎着馬尾,清純的一b,簡簡單單的拿着話筒唱了一首《我懷念的》,當時我就淪陷了,幾經打聽,知道她是經管的院花,然後無恥的展開了追求,那時候在大學我是院學生會副主席,加上長的不錯,所以很有自信心,可是後來這女的根本不鳥我,太清高了,在我死纏爛打下,倒是經常打電話,後來畢業了,我給她打電話,開始還理我,後來她換號了沒跟我說,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見到她了。
不過呂月說完這話後,打量了一下我的衣服,臉上有些掩飾很好的失望和鄙夷,我心裡狠狠的被刺痛,那個清純的小女孩去哪了,就像是那放下的馬尾,盤起的頭髮一樣,一去不復還了嗎?
現在的呂月,穿着一件拖地的黑色晚禮服,臉上的妝有些濃,顯得有些妖豔,跟她的眼神一樣,這身裝備也有些刺眼,我知道,這身東西肯定價值不菲。
我剛想說話,呂月說,你是今天的保安?不對,制服不像啊,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不等我說話,呂月就蹬蹬的往前走了去,我叫了一聲,呂月,可是她根本沒有回頭,我心裡像是豁開了一條口子,上大學的時候,多少還曖昧過啊,我記得什麼時候,她跟我說,她想結婚後去愛琴海度蜜月,我一直以爲,那是對我的激勵……
呂月走的太急,拖地的不小心踩到那拖地的晚禮服,身子往前趴了過去。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前撲了過去,一下子抓到了呂月的胳膊,呂月一看見是我,皺着眉頭,剛想說什麼,可是她看見我後面的人,有些誇張的喊起來:“你幹嘛,耍流氓嗎?”
我瞪大眼睛,看着呂月,那化妝品後面依稀可見清純的臉蛋居然這麼陌生,後面有人使勁把我往後一扯,罵了一聲:“哪裡來的臭保安,你他媽找死啊,居然敢動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