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秋挺可憐的,第一次跟我見面的時候,就被我當着衆人揍了一頓,他這人隱忍,後來我撞見他好事,他發現我居然沒有告發他,所以給了他一個錯覺,讓他以爲其實我是怕他的,而且這舉動就是向他示好,而且後來我一直對他都是忍讓的,但誰想到今天,我又像是瘋狗一樣,又把他給揍了一頓,這不光是肉體上的折磨了,還精神上的,他被稱爲是瘋狗,我估計他現在更在想,我纔是一條不按常規出牌的瘋狗才對!
沒錯,出其不意,要的就是讓這狗日的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操他媽的,我兄弟妹妹也敢下手,要是讓傻子知道了,你這雙手都要被剁掉。
我看見沙丘在地上裝死,扭頭看了一眼那笑的開心的方洋,說:“副監獄長,方洋的出獄證明,你是想讓讓我往上報,然後查到你頭上呢,還是現在痛痛快快的給我簽了?”
頓了頓,我說:“剛纔我說的話都是真的,只要是在這監獄裡面,你不惹我,我絕對不會惹你,就像是今天之前,我多尊敬你啊,你說說你,你這是何苦呢?!”
看見沙秋還不動,我猛的喊了聲:“給老子滾起來!”
這一聲怒喝讓地上的沙秋直接像是扎屍一樣站了起來,他面如死灰的看着我。
我忽的嘿嘿一笑,幫着他擦了擦你所剩不幾的頭髮上的髒東西,輕聲說:“看看,副監獄長,你這是在那摔的啊,這麼不小心,這可不行!”
剛好這時候,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隔着老遠就聽見副監獄的那個姘頭喊:“監獄長,你沒事吧!”
副監獄長臉上一狠,我裝作沒看見一樣,聳聳肩膀說:“你可讓她們進來啊,大家一起來看看相片。”
“別,別進來,我沒事!”我話音剛落,副監獄長就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副監獄長看了我一眼,我眼睛眨都沒眨,跟他對視一了會,最後他嘆了口氣說:“陳凱,我服了,我服了!”
一邊說,他開始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收拾好了之後,他推開門,衝着外面喊道:“看什麼看,趕緊滾,不用幹活了嗎!”
……
他老老實實的蓋了章之後,現在我跟方洋往那監獄大門走,方洋已經換好了進監獄時候穿的衣服,不過她現在肉多了很多,很不合身,尤其是胸和屁股那塊。
“行啊,陳凱,真夠爺們的!要不是你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方洋說。
我說:“你快行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這沙丘怎麼也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他怎麼會鋌而走險要那樣啊,還不是因爲你的暗送秋波,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會那個時間去?”
方洋輕聲一笑,說:“我也不知道你那時候去,但是你要是再晚去半個小時,我估計就堅持不住了,估計又會在這裡面多坐很多年了。”
看見我一頭霧水,方洋說:“要是你再不來,我會閹了他。”
她說這話的時候,輕飄飄的,似乎是跟自己無關事。
這他媽的,又是一個狠娘們!她肯定是跟那沙秋見了一面,就知道沙丘心裡的想法了,也不知道她用什麼勾魂湯,居然讓沙秋大白天的就要跟她來那事,不過我估計也是她說的,只要是沙秋給她蓋章,就陪他睡一次之類的事,然後方洋揣摩沙秋的心裡很準,沙秋知道我現在去找副政委,去找政治處主任,沒時間搭理他,所以沙秋肯來這種事,而沙秋的這心思,都在方洋心裡,跟明鏡一樣。
出監獄門之後,這方洋特別矯情啊,直接趴在地面上,衝着地面親了一口,我看着她的影子有點唏噓,雖然她進來的時間不算長,可是沒經歷過的人,是不會知道這監獄到底是什麼概念。
我跟方洋說:“有兩個選擇,第一,就在這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大地在那,你可以先去看他,第二,我帶你去找你哥哥。”
方洋回頭衝我一笑,說:“這還用選麼?”
居然也是明媚皓齒,豔麗無比。
……
到醫院的時候,傻子就像是個榆木疙瘩一樣在大長腿那病房門口站着,看見我一臉憂愁的過來,傻子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我說:“出事了,你趕緊跟我過來,你最好是有個心理準備。”
我也沒說是什麼事,傻子雖然臉上平靜,但我估計現在心裡也緊張要命,我在這說話的時候,裡面的大長腿跟苗苗也能聽見,我帶着傻子一路狂奔,後面的大長腿她們也跟了出來。
“哥。”
我們瘋狗一般到了樓梯口的時候,突然一個女聲在我們後面響了起來,我嘴角勾了起來。
傻子那山一樣的身子突然就定住了,像是沒慣性一樣,前一秒還在跑,這下就像是腳底下長出樹根來了一樣,停的突兀,就跟那聲音出現的突兀一樣。
我扭頭過去,笑着看傻子,傻子兩眼沒有焦距,一向冷靜像是機器人一樣的他,這次渾身都在顫抖,足足呆滯了有十幾秒鐘。
“哥。”後面,又是這一聲。
傻子眼圈一紅,豆大的眼淚在眼眶裡開始往下掉,我看他這樣,心裡也難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罵:“轉頭啊,不想看看她麼!”
聽見這話後,傻子才一點點的轉動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他是怕自己轉的太快了,發現這是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終於是轉過頭去了,終於是看見了這個自小被自己帶大的小女孩了,終於是又一次看見那個一次次讓他不許憨笑的小女孩了,終於是又一次看見那喜歡把那碗裡的唯一一點肉夾給自己吃的小女孩了,終於是看見那有人罵自己傻,她像是個潑婦跟別人品拼命吵架的小女孩了!
一米六多,黑色毛衣勾勒着身體玲瓏,臉胖了,白了,好看了,眼前恍惚,昨天時候,似乎她還是那個乾瘦有點尖銳的小野貓,今天,出落這麼女人了,長大了。
那好看,又有點陌生的女人,眼淚早就顆顆粒粒,從那白皙的臉上劃過,傷心欲絕。
“哥。”她又叫了一聲,只不過這次的哽咽像是把匕首插在了喉嚨,這聲哥,如同喊魂歸鄉,又像是撒嬌賣萌,依賴成山,思念化河,最普通的一句話,卻生生的在心上勾畫出一副專屬於兄妹的血脈相連。
我看着眼睛發酸,這世界上最感人的莫過於家人重聚,大長腿跟苗苗倆人也跟出來了,看見這一幕,猜出來這是咋回事了,女人本來就感性,這方洋還沒有喊出聲,這倆人就抱着哭紅了眼。
不過下一刻,傻子做了一個我們誰都沒有想到的事,他居然轉頭就走,逃也似的想往樓底下跑去。
我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傻子還惦記着我剛纔說的要緊的事?你特麼不會連這開玩笑都看不出來吧,我就想給你一個驚喜啊!
可是傻子剛下了一層,那鐵塔一般的身體就慢慢的矮了下來,捂着心臟的地方,頭頂在牆上,另一個手瘋狂的砸着那牆。
方洋下樓之後,到了傻子後面,輕輕的拉了他一下衣角,說:“哥,你看看我啊,哥。”
這下傻子猛的轉過身來,狠狠的把方洋摟在懷裡,不過傻子長着大嘴,通紅的眼睛就會簌簌的流淚,哭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可他就跟啞巴一樣,安靜的讓人心悸。
越是最真的悲切,越大的喜悅,哭起來是沒聲音的,因爲你那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哭。
看見他倆這如同老舊默片一樣的撕心裂肺場景,我鼻子酸的眼睛也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