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想母憑子貴?”左莫藺回低頭,眼睛上下掃視了一番這個如今竟然有些憔悴之色的女人,雖則如此,男人的心裡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有無窮無盡的厭惡,走開,別擋路,我還着急找回小夕。
安娜擋在左莫藺面前,身後是冰涼的門板,左莫藺有些日子沒在公司甚至連左氏大廈的供暖都開始紊亂,這扇大門的冰涼不是一個初初懷孕還想養下來的孕婦所能承受的,安娜開始覺得腰背因着冰涼而有些痠痛,身體裡似乎有些氣血開始下行。
事實上安娜因爲前期流產過幾次,身體已經比不上之前的狀況,經不起這麼折騰,這個安娜肚子裡的孩子不要說左莫藺這個被算計着當了父親的男人明言拒絕,就算是好生將養着,能不能活到來到人世的那一天,都很難說。
安娜手心裡攥着的儀器慢慢地鬆開了,沒必要給這個男人看了,手心裡的汗水也在慢慢風乾,像是自己已經涼透的心。
寶寶,不是媽媽不要你,是這個男人,安娜怨恨的目光看向左莫藺,寶寶,媽媽還要再爲你努力一次。
人說爲母則剛,安娜儘管目的不純,但是這個寶寶若是再不能出世,恐怕自己這輩子都沒有當母親的機會了,而且這個寶寶原本可以是北安市最金貴的寶寶,說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一點都不爲過。
女人擡起頭來的眼神裡閃動着些許瘋狂,說不清是爲了自己攀附權貴的夢還是爲了肚子裡這個沒出生的、可能是自己最後一個孩子的勇敢,刺激着這個女人挺直着腰身,心底涌上來的力量讓安娜能夠直視面前男人越來越陰冷的臉色,“這是你的孩子,”安娜說着將手中的小小的儀器用力摔在地上,玻璃屏幕猛烈地磕碎成分崩離析的模樣,崩起的碎屑濺上了兩人的手背,劃出細小的血口。
“就算你不想承認、不想要,甚至強迫我,”安娜冷笑着,雖然周身的壓力越來越大,但是錯過了今天這個時刻,自己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這個孩子,我要定了!他是你左莫藺的,流着你左莫藺的血,長得是你左莫藺的模樣,是你左莫藺的骨肉!”連着說出三個男人的名字,安娜喘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手背上傳來的細碎的痛。
左莫藺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個女人什麼時候這麼聰明瞭,竟然開始知道往自己最薄弱的地方上踩?沒錯,從小失去父母的左莫藺其實最看重親情,否則也不會在已經確信非林夕不娶的情況下選擇了這條逼走愛人的路。
因爲小夕是我的,所以我不能害了她。
但是正因爲是如此,左莫藺被刺激得胃痛的心腸重新漸漸結上了冰霜,將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包裹在冰層下面,初看還能看出那傷口的猙獰,讓人動容,但隨着冰層的逐漸加厚
,所有的一切都被埋在了不折射不透光的冰雪下面,男人的目光再次披霜帶甲,正因爲如此,自己不可能容許一個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更別提是一個自己能看得透透徹徹的心腸歹毒的女人的手裡。
“女人,你這是在逼我。”左莫藺忽然上前一步,將安娜死死夾在自己的身體和門板之間薄荷香氣鋪天蓋地將安娜包圍,雖然已經數日沒有功夫清潔自己,左莫藺身上卻意外的多出一種莫名的男性獨有的霸道狂野的味道,安娜之前莫名鼓起來的勇氣又像被無數細如牛毛的小針扎出了無數個小洞一樣“噗噗噗”扁了下去。
“我怎麼逼你了,”安娜底氣不足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此刻在監控室的後勤保衛人員連大氣都不敢出,此刻這兩個人看起來真的像是在吵架的情侶,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左總沒有在辦公室裡解決,而是在走廊上。
“這個孩子我也很意外啊,”安娜聲音小小的,透着無限的委屈,事實上左莫藺突然上前一步將自己夾在他和門板之間的舉動嚇了安娜一跳,眼中本來足以抗衡左莫藺冰冷的瘋狂之色逐漸消退,男人的身上帶着室外特有的清冷空氣,即便是在室內這樣久依然沒有消退,此刻前腹後背都是一片冰涼,安娜反倒莫名的心安。以至於不自覺地竟然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但是如果你不要他,”女人擡起頭來看着左莫藺,眼裡竟然隱隱閃現出淚花,“那我無法可想,只能去死了!”
全北安市都知道我安娜是你左莫藺的未婚妻,我現在懷孕的消息不論是對左氏還是安家都是一枚重磅炸彈,而自己在路上來的時候就已經給媽媽發了信息,想來這會安家已經舉家上下歡慶了吧,只是沒想到自己在左莫藺這裡遭遇了滑鐵盧。
思及此安娜連忙急急忙忙補充道“我已經和家裡說了,”女人眼光裡帶上了一點乞求的意味,“你要是這個時候不要我,我真的只能去死了,帶着你的寶寶!左莫藺,你真的忍心嗎?”
我忍心嗎?左莫藺低頭,目光掃過女人的臉,儘管這具身軀比起林夕來說更前凸後翹,但是卻讓這個男人提不起興趣,究其原因恐怕還是這個女人的心腸不好吧,畢竟嘗過山間清泉的乾淨清冽,就很難在接受不純淨的溝澗腐水了,當你算計我的時候,你怎麼沒問自己忍不忍心呢?
“那就請你,去死吧。”左莫藺的薄脣裡緩緩吐出這句話,接着手臂上一個突然的用力,就將安娜甩到了一邊,女人穿着高跟鞋立時沒有站穩,踉踉蹌蹌摔倒在地。
左莫藺冷眼看着女人摔倒之前並不是護着肚子,而是慌亂地捂住了臉,心裡冷笑了一聲,不再去看安娜,轉身摔上了門!
當安娜重重摔倒在地上的時候,仍然擔心自己會不會破了相,當女人慌亂地
掏出來手提包裡的小鏡子對鏡察看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小腹一陣熱流。
監控室裡屏幕前的保衛人員眼看着左總辦公室門前的情景,高大的男人毫不留情將女人甩開,而女人在地上癱坐了一會,接着就軟倒下去。身下一小攤血,是那樣的鮮豔,那樣的刺眼。
當左莫藺再次打開門出來的時候,左氏一向的高效率已經讓左莫藺的門前沒有了一絲一毫那個女人曾經來過的痕跡,甚至連腳步聲都聽不到,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左莫藺壓根不會注意到這些,只是邁開了長腿匆匆下樓去了。男人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小夕,我會找到你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但是那樣突如其來如同上天給的暗示一般的景象再也沒有出現過,即便是北安市暗流涌動,但是年還是要過的,終究是在街頭巷尾響起來了零星的鞭炮聲,晚上零零碎碎炸出來的煙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天空中連成了片,接着這點小小的快樂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迅速燒紅了整個北安市晚上的天空。
成子禹站在夜幕下的成家總部的頂層仰頭看着天上次第炸開的煙花,想起來自己和林小夕曾經在沙灘上看過的那一場絢爛的煙花表演,儘管那是林小夕痛苦地時刻,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成子禹還是忍不住的微笑,林小夕,那時候,我離你那樣近。
手裡不由自主地滑動着短信,一條一條都是那張黑.卡的信息,每一次數額都不大,每一次的地點都不一樣,這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很是能折騰的小女人玩遍了那片民風淳樸野蠻的區域,林小夕,雖然我沒有你的聯繫方式,但是你一直安好,我就放心了。
成子禹將手背到身後去,恰逢頭頂一個巨大的煙花炸開,窸窸窣窣的掉下來煙火的碎末,成子禹鼻腔裡灌滿了硝煙味,像是那個冰冷的男人身上越來越重的暴躁之意,林小夕,你可真是能折騰,但是我喜歡,看到那個把你弄的這麼慘過年了連家都不能回的男人現在比你當初還慘的模樣,我就開心哪。
的確,左莫藺現在的模樣已經可以用狼狽來形容了。左氏已經將自己的實力都投進去了,左氏的龍頭老大沒有過年的概念,更加上隨着時間的流失男人越來越心急如焚,哪裡看得到已經臨近年關,老大不開口地下的人更不敢說話,只能大氣都不敢出地默默尋找。
眼睛底下越來越重的黑眼圈,颳得越來越潦草的鬍子,西裝上越來越多的褶皺,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這個男人,可能真的是走到山窮水盡了。
左莫藺沒有過年的概念,在這個時刻想不到過年的意思是全家團圓,成子禹早就算好了這一點,年輕男人揹着手站在天台上,背後是一整個北安市的花火,小夕,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