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香水瓶應聲而碎,原本在牆邊安睡的波斯貓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嘶叫着四處逃竄。
一瞬間,香氣散滿了整個房間。
魯艾惠茜如厲鬼一般披頭散髮地站在那裡,紅紅的雙眼瞪着牆上因撞擊而留下的凹痕,恨不得那粉身碎骨的不是香水而是羅拉。
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原本是魯艾惠茜最愛的香水品牌,也是在特別的日子中魯賓會送給她的唯一的禮物。每一年的結婚紀念日,不論多忙,魯賓都會親自去爲魯艾惠茜挑選禮物。魯賓之所以會挑選這款香水做爲結婚紀念日的禮物,只是因爲這款香水的名字,女人如水,取其字意,魯賓把魯艾惠茜比作一生的女人。
而現在,在魯艾惠茜的眼裡,那是對她最大的諷刺。
只是一生又怎樣?在魯艾惠茜心中,唯一要比一生更加可貴。
魯艾惠茜慢慢鬆開原本攥緊的拳頭,一張被她握皺了的照片掉在了地上。魯艾惠茜低下頭,扭曲的照片皺成一團,明明什麼都看不清楚了,可是,魯艾惠茜眼前卻出現照片中那個女人的笑臉,那種幸福的笑容就好像是在嘲笑着她,笑她被自己的丈夫欺騙了一輩子。
照片中的女人,就是羅拉的母親,她懷中抱着剛剛滿月的羅拉,而拍攝照片的人就是魯賓。她面前的,是她最愛的男人,她懷裡的,是她最愛的寶貝,那時的她,當然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這張照片被魯賓視爲珍寶,小心的收藏着,每天晚上都會拿出來看看,畢竟照片中的兩個女人,也是他同樣珍愛的女人,就同魯艾惠茜一樣。
魯艾惠茜擡起腳,狠狠地踩在照片上,用力地踐踏着在魯賓心中與她平起平坐的兩個女人。魯艾惠茜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以來,在與她上牀之前,魯賓都會看着這張照片,思念着那對母女。
“賤女人!賤女人!!賤女人!!!”魯艾惠茜一邊跺腳一邊恨恨地咒罵着,她恨透了這個分享了她的丈夫又生下了孽種的女人。
嫉妒,真是可怕,任誰也不會想到,原本優雅高貴的魯艾惠茜,居然會因爲嫉妒而失去理智,瘋狂到面目全非,甚至是……喪心病狂。
“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你母親欠我的債,我要讓你以血來償還!”魯艾惠茜將照片撕得粉碎,摔門而去。
自從恢復記憶之後,白若心一直生活在自己原本的家裡,直到今天,才突然想回來看看這個以羅拉身份生活過的公寓。
鑰匙旋轉了兩圈纔打開門,白若心輕笑,這是喬尼鎖門的習慣。進了公寓,白若心環視房間,每一件傢俱、每一個擺設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喬尼不在,一切都失去了它們平日的光彩。
只是和喬尼生活了短短一年的時間,最近才發現,不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其實喬尼真的爲了她做了很多事,雖然也許在喬尼的心裡,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爲了羅拉。
白若心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喬尼是否真的她的身上找到了羅拉的影子。喬尼在收拾房間的時候,會不會看到某樣東西就突然會想到:啊,羅拉也喜歡這個呢……亦或,在與她相處的時候,會不會因爲她的某一句話突然觸動他內心的溫柔:啊,羅拉也曾經這麼說過呢……或是,在她對他發火的時候,會不會因爲她的壞脾氣突然讓他氣極而笑:啊,羅拉也經常會鬧彆扭呢……甚至是,他什麼都沒想過,他以爲她就是羅拉,只不過,是未愛上他之前的羅拉。畢竟,被催眠之後的她,可完完全全是生病之前的羅拉的翻版。
進了喬尼的房間,白若心走到喬尼的牀前,輕輕地坐在牀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地說道:“真希望你這一年的時間,就好像是和羅拉生活在一起一樣,雖然你們現在終於在一起了……”
有人按響了門鈴,白若心起身走向門口。
打開門,門口站着讓白若心意外的人。
“你怎麼會來這裡?”白若心皺起了眉頭,今天她回來,只是想緬懷喬尼,因爲今天是喬尼的頭七,現在的白若心不想見任何人,當然也包括此時此刻站在她眼前的這個人。
“你不想見我嗎?”謨面容憔悴,沙啞着聲音問道。
白若心回頭望了一眼房間,她總覺得這裡是屬於喬尼和羅拉的世界,原本做爲白若心的她都不忍心來打擾,難道現在還要再多加一個謨嗎?只不過,謨是公衆人物,啊,對了,如今擁有羅拉麪容的她也是公衆人物了,兩個公衆人物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結果會怎樣,可想而知。
謨看到白若心扭過頭,心突然收緊,不安地問道:“如果你不想見,那我現在就離開。”
就讓我借用一下你們的地方吧。白若心在心中暗暗地請求着。然後,側過身體,讓謨進了房間。
謨跟着白若心走進了客廳,看着她的背影,雖然她比以前消瘦了許多,但是,無論是身高還是身材比例,明明就是若心啊,爲什麼他一直都沒有發現呢。視線漸漸模糊了,謨擦了一下眼中的淚水,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想錯過與若心在一起時的每一分每一秒。
白若心沒有看謨,只是指了指沙發,說道:“你坐一會兒,我去看看還有什麼可以喝的東西……”
謨從白若心的身後緊緊地把她擁在杯裡,聲音哽咽:“對不起,若心,對不起……”
就在謨抱住她的一瞬間,白若心全身一震,隨即淚如雨下。
白若心的淚水,落在謨的手上,讓他更加的心痛。從去年的聖誕節開始,這一年多以來,若心經歷了多少令她痛不欲生的事情,而這一切的開端,都是因爲愛上了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謨在白若心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對不起,雖然這三個字也許沒有任何意義,即解決不了什麼實質性的問題,也無法減弱謨心中的痛苦和罪惡感,但是,謨卻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什麼都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兩個人哭了多久,謨漸漸地鬆開了手,緩緩地走到白若心的面前,慢慢地擡起她的頭,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頰,認真地說道:“若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若心看着謨的眼睛,他溫柔地看着她,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融化在他的這份溫柔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溫柔卻是因爲她,因爲她白若心。
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以後,不論是以前單純的若心,還是失去記憶時的羅拉,亦或是現在的她,她都不能否認,眼前的謨,從始至終,都是她最愛的男人。
若心張開嘴,差一點,真的就只差一點,她就要點頭答應謨的請求,只不過,現在還不是重新開始的時候,現在的白若心還不是真正的白若心。
“……讓我考慮一下吧。”白若心輕輕吐出了幾個字,沒錯,現在還不是時候,一切,就等她恢復自己原本的容貌以後再說吧。
謨點了點頭,再次將若心擁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會等你,等多久我都不介意……若心,我愛你!”